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将闾反而有些胆怯,二十五万大军出营迎接自己这个太子,恐怕父皇也没享受过这种殊荣吧!
尽管心中牵挂两位上将军的病情,将闾恨不得马上进入军营,但是,看到各部将军精心准备的阅兵式,还是强行按捺住勒住了马缰。
他驻马不前,锐利的目光从道路两侧一个个气势如虹的骑兵方阵掠过,心念一动,蚩尤杀生剑出现在手中,刷刷舞出一个血红的剑花。
二十五万大军,齐齐拔剑,随之而舞。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将闾长声龙吟。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应声如雷,二十五万大军,齐声高呼,让天空中的云朵都舒卷远避。
将闾驱动追风,改为慢跑,整个侍卫大队的节奏也随之一变,钟离昧自觉的控制了马速,和周冠夫并肩而行,整个队伍井然有序的向前奔驰。
肃立在两侧的帝国军卒,都是最骁勇善战的将士,眼力自然不差,对于将闾的恭敬,那是因为他是帝国太子,青龙上将军,那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
等到将闾改变战马奔驰的速度,而追随其后的上千军卒如同一个人般的齐刷刷的改变了速度,从疾奔,静止,到慢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混乱,从容之至,他们的眼神也为之一变,这才由衷的升起敬意,这种敬意,是对强者的敬畏。
军伍不同于庙堂,那是浴血搏杀之地,敬畏强者,是每一个大秦军卒从骨子中发出的本能,要想彻底征服他们,凭借一个太子的名号,是绝对做不到的。
其疾如火,不动如山,其徐如林,一千蛮兵侍卫,自然展现出来的威武雄姿,让各军真正知道了,太子爷手下的每一支军队,都是真正的威武之师。
在检阅南阳大军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所部的军威展现出来,让一群骄兵悍将彻底服气了。
军伍男儿,性格豪爽,即便是见到皇帝,也只行军礼,绝不下马跪拜,和诸位将军见礼完毕,将闾就被众星拱月般的拥入南阳大营。
营门之内,甲士林立,将闾在蒙恬等人的陪同下,直奔中军大帐。
将闾来不及和蒙恬等人叙话,看到夏无且:“天宗老怪,两位上将军身体怎么样。”
夏无且哭笑不得:“太子,注意身份。”
“屁的身份,蒙毅是我结拜兄弟,王贲和我情同手足,两位上将军是他们父亲,自然也是我的大父。”将闾声音有些哽咽,眸子中闪动着泪光:“而且,我少年之时,也曾经在两位上将军麾下听用,学习军阵兵法,将闾回到咸阳却陷入庙堂之争,今日才来探望,罪该万死。”
他这样一说,众将全都心中悲切,南阳大营每一个将军,每一个军卒都和太子有不解之缘。
夏无且心中也是一疼,虽然是天宗高人,不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但看到众将和太子全都含泪等待自己回答,也升起了一股悲痛,沉重道:“两位上将军早已油尽灯枯,撑到今日,只是为了见太子最后一面,只不过太子终究是来晚了,两位老将军一直都在昏迷之中。”
将闾心中一痛,哀叹道:“两位老将军为了帝国征战天下,自从在岭南误食河豚,身体中的毒素就难以清除,回到南阳,操持军伍,劳累过度才有今日之祸,两位上将军对帝国尽忠尽力,而帝国愧对两位上将军。”
蒙恬和王贲上前,躬身道:“帝国军卒,征战天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家父二人都以八旬年纪,晚年在南阳将兵为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已经不虚此生。”
第0249章 将军善战而厌战
蒙恬王贲这句话说的却颇为真诚,王翦,蒙武戎马一生,将军难免阵上亡,但是两位老将军却可以在南阳大营颐养天年,虽然也是将兵,但那是他们舍不得离开军营,而不是皇帝不想让他们重回庙堂镇国。
而最重要的是,在他们临终之时,嬴政不顾边境之外,狼族东胡环伺,让儿孙侍奉病榻之前,已经是恩比山重。
“两位大兄,孤先去看看两位老将军。”将闾沉声道。
蒙恬,王贲头前带路,走向幕府后堂。
空旷的房间,陈列简单,一张巨大的书案,上面放满了竹简,书案左侧,却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右边放着两张卧榻,两位老将军躺在榻上,呼吸似有似无。
房间中安静异常,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将闾一看王翦。蒙武的模样,脸颊越发的消瘦,高大的身子瘦的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白发如雪,胡须乱蓬蓬的,脸上的皱纹密集,灰中透红。
看着两位老将军,依稀记得,当年在他们帐下听用的时候,身子魁梧,身披一袭黑色的金丝斗篷,脸上皱纹犹如刀刻,站在中军大帐,给人一种泰山之松,东海碣石沉稳挺拔。
而现在,两员帝国名将,已经是两位哀哀垂死,孱弱的老人了,将闾鼻子一酸,眸中便泛起了泪光。
将闾扭头快步走到王翦身边,单膝跪地,握住他瘦骨嶙峋的大手,细若游丝却精纯无比的龙蟒精元,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但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的反应。
将闾依然不肯死心,龙蟒精元注入不绝,试图唤醒他残存的生机。
夏无且走了进来,深深的看了将闾一眼,摇头一叹:“两位老将军已经油尽灯枯了。”
将闾一言不发,再次单膝跪在蒙武身前,握住大手注入龙蟒精元。
夏无且也看的心酸,轻叹道:“成,住,坏,空,就连修真之人也难逃天地法则,太子又何必浪费精元。”
“我只求见两位老将军最后一面。”将闾依然不肯撒手,夏无且暗自点头:“既然如此,老夫成全你。”
走到蒙武身前,从大袖中抽出一根尺长的金针:“徐徐注入精元。”金针一颤,急速的刺入了蒙武的头颅。一口浓痰从蒙武口中喷出,咳咳连声。
将闾一喜,刚想在注入龙蟒精元,手已经被夏无且拂开:“过犹不及。”
二人又如发施为,王翦口中却喷出了一口浴血,带着一股腥臭之气。呼吸逐渐的粗重起来。
将闾悲声道:“都是将闾的错,当年上将军中毒,没有极时清除毒素。”
“河豚之毒,天下奇绝,如果不是太子以自身鲜血化解,老将军岂能有如此高寿。”夏无且哭笑不得,这小子也是阴阳家天骄,修真界翘楚,却对生老病死如此的看不透。
将闾静静的站在两张卧榻中央,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两位老将军依然没有睁眼苏醒的迹象,心中一片寂然。
蒙恬和王贲也是心中悲切:“太子远程而来,还请歇息进食,这里有蒙毅,王离看护就行了。”
将闾沉思不语,好半响哀叹一声,转身向着房门走去。
“是,是谁。”含糊不清微不可查的声音从身后想起,将闾身形急转,跪倒在王翦塌前:“老将军,是将闾来了。”
“将闾,太子。”王翦骤然睁开双眼,挣扎着要起身。
将闾赶紧按住他的肩膀:“老将军,无需如此,躺着和将闾说话就好。”
王翦嘴唇张合,一滴浑浊的老泪滴落,大手抓着将闾的手腕,上上下下仔细看看,脸上露出的笑容:“太子,没想到老臣能够在见到太子。”
“老将军。”
“太子。”王翦扭头,缓缓扫视了房间一眼,轻声道:“太子,老臣在这幕府之中,已经居住了八年,当年太子远赴桑海,老臣领军岭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暂。”
将闾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但是,王翦对自己的身体,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是将闾不好,没有抽出时间多探望两位老将军。”
王翦笑了笑:“太子不来,是帝国的福分,是老臣的福分,也是太子的福分。太子起于军伍,南阳大营军卒虽然屡次替换,但是军中诸将,都曾经在太子麾下效命,如果常来看老臣和蒙武老弟,恐怕这军营的将军,也留不住了。”
“老将军。”
“老臣并非说陛下的不是,而是理应如此,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允许太子和军中将军来往密切,这句话,老臣当着陛下的面也曾经说过。所以,帝国天下以定之后,老臣和蒙武老弟,不顾陛下的挽留,来到南阳大营。
不过,老臣二人也没辜负太子的期望,再次为帝国训练出一支铁军。”
“老将军。”将闾忍不住的泪流。
“太子何必如此,想当年的青龙上将军,在沙场上可是一个心冷如铁的人物。”王翦呵呵一笑:“沙场铁将,是不能流露小儿女之态的。
其实,前些年,老臣一直都觉得这日子过的太慢,太慢了,从老臣和蒙武从九原归来,到大秦东出,大半生都在行军打仗,每一天都那么难熬,那时候,老天爷从来听不到我的祈祷。
可是,住进南阳之后,老臣却嫌日子过的太快了,但是老天依然听不到我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