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当即,钟离昧命令点起火把,一众官兵在薛郡工匠的指点下,开始挖掘孔府内新建的隔墙。
没用多长时间,十几座新砌的院墙就被推到,但是却只有几百卷农工医药种树之书,未见一卷诗书典籍。
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一时没了声息。
将闾仔细查看了半响,摇头一笑:“堂堂儒家子弟,也学会了兵家故布疑阵。”
说实话,薛郡郡守对太子的来意也极为迷惑,将闾拜在大儒荀夫子门下人尽皆知,这次却带兵前来孔府,却不知道是什么意图:“启禀太子,儒家荀夫子,前几日刚刚离开孔府,不知殿下打算怎样处置孔府。”
将闾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薛郡郡守的顾虑:“天下大事以国为先,荀夫子虽然寄身儒家,却是法家鼻祖二者不相干。”
李斯顿时明白了,将闾这是打算将孔家和小圣贤庄分开处置,而且,皇帝已经下令,让伏念担任东郡郡监一职,说明皇帝也打算之处置孔家和东郡犯事官吏。
将闾笑道:“众位风尘仆仆,一路劳累,我已经在孔府设宴,招待诸位,而且,有些事情我也要请教。”
众人点头,跟随将闾走进孔府正厅,周冠夫已经命令兵卒准备了饭食,虽然简陋,但是人人都饿的肚皮贴脊梁骨了。
冯劫本是军伍出身,不顾有损官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而李斯和薛郡郡守却先后禀报了各种孔府的异常。
将闾微微点头,扭头看向姚贾:“你是廷尉,精通律法,不知道这次孔鲋逃国,按照律令应该怎样处置。”
姚贾拱手道:“启禀太子,依照帝国律法,孔鲋当年在咸阳,陛下念其学识,分为文通君,但是制度之争,陛下力排众议,废掉三代王治之后,孔鲋不辞官而逃,已经是死罪。
第二,陛下下旨焚书,孔府从来就没向薛郡官府缴纳所藏书籍,故意和帝国律令背道而驰,也是死罪。
第三,他逃回孔里,却不知悔改,议古论今,鼓噪复辟,对朝政大是诽谤,触犯的却是灭族之罪。
第四,这次举族逃离曲阜,荒废良田,所行如同民变,也是灭族之罪。
第五,当年帝国通缉的重犯卢生,化名颜路,孔鲋举荐他进入小圣贤庄,乃是包庇之罪,卢生犯的是死罪,按照帝国律,孔鲋也应该连坐,同是死罪。这五大罪状触目惊心,罪不可恕。”
将闾端着酒杯,沉默不语,众人也知道,如何处置孔府一门,全凭他一言而决。
胡毋敬叹息一声:“太子有仁德之心,但是有些事却需要三思,自从陛下下旨焚书,各级官吏对焚书之事半松半紧,没有让天下儒生警觉,才有今日东郡之祸,如果在这样下去,老臣和薛郡郡守也就束手无策了。”
李斯站起身来,躬身一拜:“殿下,这次不能在仁慈了,当初陛下为了谨慎,所以才以制曰来颁行焚书令,当时老臣也是同意的。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一直在处理桑海,东郡各种乱事,都是和儒家脱离不了干系。
如果这次殿下在起仁德之心,帝国退后一步,妄图复辟的六国逃亡贵族,毕竟前进百步。
所以,孔府之事,不能以仁德来处置,如廷尉所说,孔鲋五大罪,足以诛灭其九族,而孔府已经成了复辟势力的一杆大旗,和六国复辟世族沆瀣一气,早晚会给帝国带来巨大的灾祸,殿下当务之急,就是斩断祸源,这才能让复辟势力平静下来。”
冯劫点头:“不错,当年陛下因为处理儒家一时谨慎,才让淳于越在东郡推行仁政,而现在看来,儒家仁政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两军交锋,斩旗为先。”
薛郡郡守也站起身来一拜:“孔里在薛郡,这么多年以来,不尊政令,不知节俭,享受帝国俸禄却诽谤朝政,微臣也是寝食难安。”
将闾一笑:“这件事不怪郡守,孔府一门就像是一堆浇上火油的干柴,在谁治下也是忧心忡忡。不过,怎样处置孔府一门,需要的是庙堂上的决断,本太子只是奉命拿人,交给廷尉府而已。对于本太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拿到充足的证据。”
薛郡郡守和将闾不熟,看着他笑意盈然,丝毫不将这件大案当回事儿,心中起急。刚想说话,却被李斯以眼色止住了。
李斯笑道:“当年太子在庙堂之上一一卷金藤反驳儒家群儒,已经证实了儒家所学,乃是欺世盗名之学,捉贼拿证,才是王道。”
姚贾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太子爷才是儒家的死敌,相视一笑,也不在劝:“搜遍孔府,不知道所藏诗书在那里,太子可有什么高见。”
第0016章 李斯也狰狞
将闾有个屁的高见,李斯话语委婉却暴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依仗皇权对孔门穷追猛打,除恶务尽。
但是,对将闾来说,于情于理都不会放过孔门,灭掉孔门,等于给一心想要从三代王治中获得好处的扶苏和胡亥都是一个沉重的警告。或许能够避免手足相残的厄运。
但这种时候,必要的态度还是要做的,将闾叹息一声:“原本我还想手下留情,毕竟孔家出了一个圣人,只要大秦真心的容纳,孔门必定知错必改,毕竟,儒家学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但是,让我惊讶的是,为什么孔家就看不到帝国大政的好处,看不到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看不到帝国现在的为难来自于域外狼族。
当年的孔夫子,不是对齐桓公驱逐四夷大加赞赏吗。
现在大秦庙堂上下,全国一心,都是为了抵御狼族的入侵,而帝国平定岭南,华夏已经成了一片乐土,难道孔鲋眼睛瞎了,就这样视若无睹。
帝国对孔家何等宽厚,赐予孔鲋文通君的爵位,让他统领天下文治,成就我华夏文明大势。
但是,却没想到,孔鲋竟然抱着井田制,三代王制不放,对他而言,究竟有何好处,这样癫狂,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满座寂然,和将闾熟识的李斯,姚贾,冯劫从来就没见过英明神武的太子,这样感叹过。
“孔鲋死不悔改,太子何必为他忧心。”冯劫怒道。
李斯站起身来,静静道:“孔鲋之所以痴迷不悟,根源有两处,一种,就是孔鲋继承的圣人之道,并不是以黎民百姓的处境为根基,所以,孔夫子才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认真说起来,井田也好,仁政也罢,从中得到好处的是世袭贵族。但是,帝国人人有其田,废掉奴隶制度,变奴隶为平民,而所谓的贵族,却永远的失去了法外特权,失去了世袭封地。
帝国大政虽好,但是却让贵族一无所有,所以,孔鲋才将秦政视为恶政。
第二,孔鲋没学到圣人的宽德之心,却迂腐偏执,恩怨之心极重,当年太子一卷金藤,将圣人学说辩驳的一无是处,所以怀恨在心,睚眦必报。
而且,孔家将登上仕途作为施政的根基,但是纵观六国,却没有一个国家,让孔家主理庙堂。
而帝国轻儒,孔鲋虽然获得了爵位,却没有主管过任何一事,故此怀恨在心。
但是,帝国之所以不肯大用儒家弟子,是因为他们从来就不在乎政令是否符合民心,国情,而是用能不能给他们带来特权来衡量国政。
而帝国律法,却不能赐予儒家任何法外特权,所以,帝国即便是赐予了孔鲋爵位,但是他的心始终和帝国疏离,在他心中,只有帝国不肯富裕特权的仇恨。
所以,他才丧心病狂,和六国遗族狼狈为奸,就是希图借用六国遗族之力,改变帝国大政,三代王治之下,即便是帝国不用儒家,儒家弟子也可以在诸侯国担任官职,获得特权。”
李斯的话很清晰,但是却隐晦的提醒将闾,帝国内部,不仅仅有扶苏,还有别人在图谋封侯割地,自成一国。
将闾眸光一闪,对于李斯的敏锐,心中也是极为佩服,但是,这件事却不能上纲上线,要不然,帝国内部会在起制度的争论于大局不利。
在这个年代,皇权永远大于国法,帝位足以让十几个兄弟丧心病狂。
“丞相所言极是。”将闾斟酌着词汇:“但是,帝国首要的任务,是狼族之患。”
李斯点点头,心中也是欣慰,将闾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也知道一群皇子对他的太子宝座虎视眈眈,但是为了帝国大局,却只能放弃这个机会:“孔鲋之罪,可重不可轻,可杀不可恕,王法无情,依次为最。”
“丞相所言,老臣赞同。”胡毋敬郑重道。
薛郡郡守也躬身道:“微臣附议,如果任由孔鲋触犯国法而不惩治,薛郡的官吏就无法依法薛郡,毕竟,这里的贵族全都看着孔府,一旦有了这个前车,以后再出这种事情,也只能循例办理。”
姚贾道:“国不可枉法,臣身为执法之人,也认同丞相之言。”
不管是来自咸阳的大吏,还是薛郡本地官员,都希望能够杀一儆百,将闾也希望用孔鲋这只鸡,吓唬吓唬在帝国内部上蹿下跳的一群猴子,点头道:“廷尉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办理。”
姚贾皱眉道:“当务之急,当然是先找出孔府藏书,将证据握在手中,将来即便有人说情,铁证如山下也无话可说。”
“这句话等于白说。”冯劫皱眉道:“太子带来的将士,已经将这里搜查了多遍,连墙都推到了,也没找到所藏的儒家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