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最让人可怖的是,她纤细的小蛮腰上缠着一条火红的赤练蛇,两只红宝石似得眼睛瞪得溜圆,蛇信喷吐滋滋有声。
寒冬腊月,本来就是蛇冬眠之时,但是这条蛇却不见一丝的困倦,反而精神百倍,胆小的法儒弟子悄然挪动双腿,向后退了一截。
红莲美眸流盼,扫了一眼伏念和法儒弟子,这才一撩腮边秀发:“启禀太子妃,小圣贤庄到了,伏念师兄带着法儒弟子前来迎接。”
“怎么敢有劳伏念师兄。”人还没出来,飘渺空灵的声音已经弥漫当场,随即一个窈窕佳人缓缓踱步而出。
头戴星空万象头冠,两缕紫发随意的垂落在胸前,素雅的白沙遮住了双眸,但是俏脸如玉般的莹润,湖蓝色的长裙包裹住妙曼的身躯,莲步轻移,袅袅而立好像随时都可乘风而去。站在车门旁边微微向着伏念点头,一点也没有劳的意思。
“参见太子妃。”伏念叩首三拜,身后的法儒弟子随着他的动作,全都俯首于地。
月神微微点头:“众位请起,月神不请自来,让众位久侯,失礼了。”莲步轻移,却没踩王明的脊背,好像空中自有阶梯,一步步的走下马车。
伏念心中一凛,月神不动声色之间,就给了小圣贤庄一个下马威。
阴阳家精善的是瞬移之术,如果她身法如电落在车旁,那到不足为惧,但是人家漫步而来,空气中虚无一物,凭空移步,月神的修为深不可测啊!
月神走到伏念身前,素手虚扶:“伏念师兄请起,众弟子请起。”
“谢太子妃。”伏念带头道谢,这才站起身来:“太子妃,三位姑娘车马劳顿,还请到庄内歇息。”
月神眸光扫过,嫣然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在那里,我还没替太子给师傅请安。”
伏念脸色一苦:“师叔他老人家云游去了。”
月神微微一愣,随即明悟过来:“月神来小圣贤庄,乃是和师傅师兄有要事商量,却没想到师傅他竟然云深不知处。”
伏念唯有苦笑,月神的讥讽如何听不出来,赶紧转移话题:“还请太子妃先行入庄。”
月神轻笑道:“师傅不在,师兄在也一样。”当先向着小圣贤庄走去,紫女三人紧随其后。
看着四人的背影,伏念愁苦一笑,随即带领弟子,走入小圣贤庄。
月神对小圣贤庄精美的建筑视而不见,反而直奔荀夫子清幽雅致的竹园,轻笑道:“师傅不在,月神就添为地主,就在竹园款待师兄了。”
竹园虽然是小圣贤庄的产业,但毕竟是荀夫子的居所,伏念权利虽大却管不到竹园,反而身为徒弟媳妇的月神,不动神色之间成了这里的主人,顷刻之间就反客为主,反而让伏念说不出话来。
走入竹园,仰望一树寒梅,月神噗嗤一笑,红莲眸光扫过还没来的及撤走的棋盘,素手轻抚玉杯,上面酒温未散,嘴角露出狐媚的笑意:“红梅煮酒,师兄倒是好雅兴,不过这里为什么有两个杯子,一盘残棋,难道师兄自斟自饮独自一人下棋吗?”
伏念再次苦笑:“红莲姑娘目光如炬,李斯走后再无知己,师叔云游不知踪迹,我这也是想念师叔。”
红莲掩口娇笑:“师兄真是奇人也,棋可一个人下,但是酒怎么可能用两个玉盏。难道师兄是自己和自己碰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月神一笑:“常听太子吟唱这首辞赋,月神一直不明其意,现在终于知道师兄的落寞了。”
第0657章 砍万人头屠刀染血
三女齐声娇笑,伏念却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觉,这首辞赋将他所处的环境描述的淋漓尽致,齐鲁三杰,张良是仙才,颜路是贤才,但是二人都因为国仇家恨获罪于帝国。
而伏念本身就是一个士大夫,心怀大志却无法改变现状,又被这两个师弟牵累,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只能用美酒,赏花,赏月来打发时光,排遣心中的苦闷。
伏念奇道:“这首辞赋虽然才华横溢,但也带着一种枯寂,师弟身为帝国太子,身边长伴如花美眷,怎么也有这种感叹?”
月神素手折梅,放在白纱前轻轻一嗅,摇头道:“世人看到的是太子的荣耀,却看不到他心中的酸苦,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心中也越孤独。
孤独不孤独,不孤独到孤独,再由孤独到不孤独,这本身就是人心的变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其身不知其苦,太子本身就是洒脱放荡不羁之人,但是为了天下家国,却不得不忍受这份儿酸苦。”
这种话如果说给别人听,只能算是一个笑话。但是伏念却对将闾的一切都很清楚,他本来可以带着一群娇妻美妾泛舟海上,傲啸日月,过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
但是为了帝国天下,却不得不四处奔波,甚至不惜以万金之身陷入绝境。
伏念沉默片刻:“有些日子没见太子了,他一切可否安好。”
一句问候,说的四女全都惆怅起来,扭头看向东郡方向,痴立不语。
好久之后,月神才微微摇头:“太子现在不是很好。”
伏念惊异道:“师弟天资纵横,当世无人能及,身边高手如云,太子妃怎么说出这种话?”
“东郡农家牵扯到了家国,咸阳乱象生,九原大敌压境。”月神苦涩道:“太子谨遵圣人言,修身,治国,平天下,心有慈悲却不得不在举起屠刀。”
将闾会听圣人的话心中还有慈悲,这种吊诡的事情打死伏念都不相信,唯一相信的是他为了家国砍掉万人头屠刀染血。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太子是伏念唯一敬服之人。”伏念也被她牵动了心绪,长叹一声:“可惜,我在小圣贤庄教书育人,安享太平,可耻可恨啊!”
月神悄然转身,盈盈下拜:“月神此来,就是请师兄出山帮太子一把!”
“折杀伏念了。”伏念心中一急,虚伸双手,却不敢扶住月神双臂,只能跺脚道:“太子妃赶紧起身,伏念担当不起。”
“师兄不答应,月神就跪在此地,永不起身。”月神仰着俏脸,声音委婉凄楚,楚楚可怜。
红莲三人心中虽然不屑,但月神跪了,三人在站着未免不恭,无声跪倒。
伏念急的直跺脚:“四位弟妹,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赶紧起身有话好说。”眼见四人长跪不起,转身欲走:“再不起身我可走了。”
月神这才盈盈起身:“师兄别走,月神有话要说。”扭头看向红莲:“师兄最喜美酒,将我车中的老凤酒拿来。”
红莲答应一声,扭身而去,片刻之后,紫女端来珍肴,弄玉捧上玉盏,红莲斟满美酒。
月神素手端起玉盏:“师兄满饮这杯酒,月神才敢直说。”
伏念接过玉盏,大口饮完,这才笑道:“你虽然是阴阳家护法,但也是我的弟媳,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月神点点头,从红莲手中接过玉盏,一饮而尽:“师兄,老凤酒如何。”
“辛辣如火,入腹如刀,酐畅淋漓,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喝的酒。”伏念笑道。
“凤酒来自于老秦,就如老秦人一样,赤胆忠心如火如荼,没有一丝的虚假。”月神笑道:“太子之心可昭日月,并不是贪图皇权才希图大位,反而畏帝位如虎,如果不是心中壮志未酬,早已带着月神等人逍遥于海外。”
“师弟之才,伏念望尘莫及,师弟之志,更是让伏念仰望。”伏念感慨道:“认识太子之后,才知道家国之大责任之重,一直以来伏念以管窥豹,只能说一声惭愧。”
“师兄雄心大志,月神也长听太子说起。”月神沉吟片刻:“师兄融合法家,儒家所长,不知有何所得。”
伏念沉思道:“韩非奇才,铸就的大书让人叹为观止,但是他之法,却是乱世强国之道,有些严苛。不适合盛世大治。
而儒家之仁政,却有些宽松,说是迂腐也未尝有过,融合了法儒所长,摒弃糟粕,宽严有度,帝国如果用此法,可以天下大治。但古之变法,无不腥风血雨,让人扼腕叹息望而生畏。”
月神笑道:“月神不懂什么治世之法,但却知道人心百变,每个人的思维不同所导致的行为也不相同,明明你认为是错的,但是他却认为是对的,并且一意孤行,荼毒苍生而不悔。”
“正因为如此,才以法之严苛规范人的行为,以儒家仁政造福世人。”伏念笑道:“法不管人心只管行为,只要不触犯法律,就可以安享盛世仁政。”
“师兄大才,月神自愧不如。”月神笑道:“不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伏念哈哈大笑:“月神抬举我了,这是太子所思所想,只不过他事务繁忙这才便宜了伏念。”
伏念坦诚没有一丝的虚伪,让月神大起好感:“太子所思所想,皆为当世之奇,看似荒谬但细细思之,却无不是治世大道。”
伏念学富五车,月神见识超人,但是身在这个古旧的王朝,目光所及却是有其局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