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首辅饶命 第671章

什么太上老君的生辰、王母娘娘的诞辰、玉皇大帝的忌日（囧），总之林林总总，天上重要神仙的生日，嘉靖他老人家都要认认真真纪念一遍以示虔诚，当然他纪念的方式就是给自己放假一天，面壁修道一天。

嘉靖一朝的臣子，大多对道教痛恨不已，认为是道家拐跑了皇帝，但至少在放假这件事上，大家对道教充满了感激。

你看，要不是道家那么多神仙，都要过生日，咱们也捞不到那么多假期是不？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老儿都放飞自我了，臣子们自然也就各回各家了。

总之，嘉靖一朝的假期很多。

今天，虽然才腊月二十一，但各个衙门都无心工作，进入了放假模式。

书吏们开始到处乱窜，传播流言蜚语，顺便打听各种消息。年轻的官员们开始寻思着过节的同乡会、同窗会、师生宴，还有给上司和老师的拜年礼物。过年是官员们联络感情、谋求升迁的重要时间点。大明有句话：“过年不努力，来年徒伤悲。”

老一点的官员，升官之心不那么浓了，就督促着下属各衙门、各地方来的冰敬银子，还有一年利是分红。每个衙门总有一些发财的路子，积攒一年，到了年根底下，大家一起分红。这种灰色收入，才是官员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至于侍郎、尚书这种部级干部，就不需要为狗苟蝇营的银子、张三李四的吃请费心思了。他们的眼睛都盯着皇帝、首辅和内阁、党派，寻思着该如何利用过春节的十天假，好好勾兑一下党派的感情，争取来年能在廷推的角斗场上，搞个好结果，冲入内阁去。

在普天同庆、人人都无心工作的节骨眼上，传来了这个噩耗。

“板升被蒙古攻占，屠杀百姓十余万！另有几十万百姓携家带口，逃离板升，向大明方向逃来。”

这就是宣大总督发来的战报。

嘉靖收到了消息，却没有表示，只是将这份战报发给了内阁，让太子和内660阁拿主意处理。

在西苑东暖阁中，太子、严嵩各自领着一帮人马，对峙而立。

太子身后，跟着徐阶、高拱，严嵩身后跟着内阁和尚书们。

两帮人马，如同古惑仔街头对砍之前的场面，先是火药味十足的相互挑衅一番，才两个阵营面对面对坐而下。

大约是没想到开海大典前，还有交手的机会，双方一开始都有点蒙。

“宣大总督的战报，大家都看了吧？”太子首先开口，抢抓话语权：“说一说怎么办？”

徐阶首先开口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任其自生自灭了！别忘了，板升刚派出十万军队，进攻大明。要不是皇上英明神武，大明就毁在这些狗汉奸的手中。此时蒙古人对他们黑吃黑，是报应！”

他的说法，赢得了不少大明朝臣的点头赞同。

毕竟，大明国大民骄，认为任何背叛国家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狗汉奸。板升在战争中居然站在蒙古人一旁，简直不可原谅。

如今他们被蒙古人抛弃、屠杀，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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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该不该救【1】

王本固也站出来，一脸激动道：“这些人，出了大明国境，已经抛弃了本大明。他们违背了孔孟之道，死有余辜！这些人真的到了我大明边境，还应该派兵绞杀，让那些心怀不轨者，都看看背叛大明的代价！”

清流直臣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王本固得意洋洋，看向严嵩。

他认定自己这次站在道理一方，严嵩不管怎么怼，都怼不过他了。

严嵩却一脸平静。

太子、王本固等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严嵩，你最好这次站在板升一边，替板升说话，哈哈，那我们就可顺理成章将你打成同情汉奸！在大明上下痛恨蒙古时，你这种想法想不死都难。

内阁中，杨博负责军事，这次也打头阵出列道：“我的建议，是冷静处理此事。宣大总督应当一方面阻挡板升百姓入境，防止这是蒙古人卷土重来的奸计。另一方面要派出探子，打探出事情的真相，供朝廷决策，是否重新接纳这些大明百姓。”

杨博话音未落，王本固这个炮仗就炸了，跳起来道：“大明百姓？什么百姓？自从他们逃难离开大明国境，投入蒙古怀抱，他们就是汉奸！汉奸懂么？抓回来统统按律当斩！如今他们狗咬狗黑吃黑，活该！”

朝中，这些大臣不乏这种死硬派，纷纷点头附和王本固的意见。

轮嘴炮，大明臣子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霸气最强硬的一群人。张嘴就要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动辄就是大国威严岂容折辱。

若是大明军队，有这些臣子一半的硬气，大明早就统一全球了。

不过，这些人的强硬，倒是绝对“政治正¨．确”。

一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些大臣们纷纷出列，嗓门一个比一个高，要求大明严惩这些板升百姓，统统认定他们是汉奸，看他们的架势，恨不得把这些人都吃了。

对于这些士大夫，所谓“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不管这些百姓有什么理由，只要踏出了大明边境一步就是叛徒狗汉奸，杀了准没错。

太子得意洋洋，看着朝中万众一心，炮轰板升的阵势，哈哈大笑道：“严首辅，还有什么疑问么？马上由内阁下令，派兵杀死那些意图返回大明的板升百姓吧！他们都是叛国贼！不值得怜悯。”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严嵩身上。

在他们看来，严嵩几乎没有选择余地，一定会答应太子的要求。

因为刚刚结束的蒙古之战，板升帮助蒙古入侵大明，也出兵了十万人呐。

严嵩徐徐站了起来。

他轻轻叹息一声：“苛政，猛于虎也！”

太子：“？？？”

徐阶：“····”

众多重臣一脸震惊。

没有人想到，严嵩张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么一句！

严嵩淡淡道：“各位都是读书人。都读过《礼记》吧？”

徐阶不耐烦道：“礼记乃是圣人之言，是四书之一，谁不是倒背如流？严嵩你想说什么？”

严嵩淡淡道：“《礼记·檀弓下》中有一篇《苛政猛于虎》。记载孔子和弟子子路路过泰山时，遇到一名身世凄惨的妇女的故事。当地虎患严重，可就是因为其他地方有国君苛刻的暴政，所以她和亲人宁愿一直住在这里，以至于后来竟有多人连同她的亲人也被老虎咬死，只剩下她一人对着亲人的坟墓哭泣。但当圣人问她，为何不下山时，那妇女回答，在山上生存只有猛虎害人，可能死几个亲人，但如果下山则赋税徭役太重，全家都活不了！”

太子陡然色变，站出来大喝道：“大胆严嵩，居然敢将我嘉靖盛世，比作战国乱世！什么苛政猛于虎？你这是攻击污蔑大明朝廷么？”

“难道不是么？”严嵩毫无惧色，冷笑一声：“太子，您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您扪心自问，板升百姓这几十万人，为何要背井离乡，离开大明，前往仇敌之国蒙古的境内生存？本阁老说，这板升百姓，就是故事中的女人，那猛虎就是蒙古人，而山下的官府，就是我大明个别地方的官府！”

他一锤定音：“．〃我大明百姓，没有人是傻子！能在本国苟活下去怎么会投奔狼虎之国蒙古？他们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去蒙古苟延残喘的。”

“照你这么说”徐阶怒道：“那他们为何进攻大明？”

“因为被韩涵裹挟！”严嵩正色道：“我们审问韩涵的时候，这个狗汉奸已经交代了，如何在板升以白莲教控制这些善良百姓，以保甲之法逼迫他们一起为蒙古入侵提供财力物力，甚至组织伪军协助蒙古人。这些都不是板升百姓(吗得好)愿意做的。甚至韩涵还为此杀了几千不愿参军攻击大明的百姓！”

徐阶哈哈冷笑：“照你这么说，我们非但不该惩罚这些离开大明，进攻过大明的百姓，反而要将他们恭恭敬敬，迎接回来了？”

“正是！”严嵩正色道：“不过也并非不追究责任。把他们迎接回来之后，要由锦衣卫进行甄别调查。凡是自甘堕落、甘心做蒙古人走狗、做韩涵忠犬的奸细，要一一按照大明律，严厉惩罚。之前在大明犯过罪，逃亡到板升的罪犯，也要一一甄别抓出来，明正典刑。但一般因为交不起赋税、逼得家破人亡，逃亡板升的普通百姓，就要重新接纳他们，恢复他们大明百姓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