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首辅饶命 第384章

王本固哈哈大笑：“申时行，你敢狡辩说寸板不许下海是假祖训？”

“没错！”申时行却怡然不惧，淡淡一笑道：“敢问王御史，你刚才念了那么多，哪一句太祖说过，寸板不许下海？”

“这？”王本固被噎住了，咳嗽一声道：“你理解太祖的大意就好，寸板不许下海，是一种通俗的说法。但太祖禁海的决心是一定的。”

“错！大错特错！”申时行坚定道：“你刚才念的《明太祖实录》，非但不是对我的否定，反而佐证了我的说法。那就是太祖，并不禁止开海！”

连严嵩都有些好奇了，自己这位高人下属，打算如何狡辩，钻《明太祖实录》和《大明律》的空子？

刚才《明太祖实录》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难道还有什么解释发挥的空间么？

王本固气得要发疯：“申时行，你倒是说说，哪里有问题？”

“太祖第一次下令禁海，正确的表述是“下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申时行平静道：“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一个私通上！我问你，什么是私通？”

“私通，额……”王本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就是。”

“按照我大明律，私通，就是不经过朝廷的允许，私自行事！”申时行不愧是礼部尚书，根本不给王本固反应时间，淡淡道：“也就是说，太祖下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这里面只有一个情况是例外的！”

他两眼炯炯有神：“那就是朝廷！太祖英明神武，并未禁绝大明朝廷官方与海外诸国进行贸易互通有无！在大明律上，这一点得到了更好的作证！”

他淡淡道：“大明律上说，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就要处罚。但却从未规定，朝廷官方组建舰队，下海出航，要接受惩罚，对不对？”

王本固、王本胜瞠目结舌。

尼玛这也行？

大明律上，怎么会规定朝廷如果违反禁海会作693何惩罚？难道大明律敢规定将皇帝斩首流放？

申时行侃侃而谈道：“这其中，最大的证据是成祖永乐皇帝，永乐皇帝身为太祖皇帝的皇子，正是深得太祖的真意，才敢于派出三宝太监，连续七次组建大明船队下西洋，前前后后持续几十年！敢问王大人，难道你敢说，是永乐皇帝刻意违反祖制？”

这一炮，十分致命，一口气打在了王本固的软肋要害上！

王本固王本胜，被一炮干翻在地，他都不知道怎么反驳申时行。

嘉靖皇帝笑了。

满朝文武，一个个豁然开朗。

对啊。

太祖皇帝圣训在前，接位的成祖永乐皇帝，却大肆派舰队下西洋，每次都惊天动地，出动了几万军队、数百艘宝船，动静大的地球另一端都听得见，难道永乐皇帝违反了祖制？

严嵩都心中暗暗服气。

这申时行，真是人才啊。

经过他这么一番解释，还真让他从太祖朱元璋的圣训中，杀出来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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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山东，风生水起的包大炮【1】

申时行乘胜追击，进一步道：“皇上！太祖皇帝当初颁布禁海令，只是为了杜绝陈友谅等逃亡海外的贼子，里通中国之人，勾结谋反而已。以太祖皇帝的英明神武，如何会颁布禁绝后代皇帝出海的可能？故而我朝永乐皇帝，才是太祖皇帝圣训的最忠实、最正确的执行者。他一方面禁止民间与外国私自贸易，另一方面却大张旗鼓派出官方舰队，开启官方市舶司，与外国互通有无。”

这下，连嘉靖也点头不已了。

嘉靖微笑道：“申爱卿的意思，朕听明白了。按照你的说法，太祖、成祖，一个禁海，一个开海的做法，其实乃是一体，并无矛盾。都是禁绝了民间下海，却并不禁止朝廷下海，对吧？”

申时行点头道：“皇上圣明！太祖皇帝更圣明!如果他真的连朝廷都不许下海，又何必在沿海组建朝廷水师？如果朝廷都不许下海，那么水师也不许下海，这岂不荒谬？”

嘉靖深以为然。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就是老朱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州官又怎么会规定，连自己放火都不许？

朝廷的规矩，从来都是约束升斗小民的，怎么会自缚手脚？

比如皇宫规定，日落之后落锁，谁都不许开。

但皇帝本人是例外啊！

皇帝想干啥就干啥，谁敢阻拦？

嘉靖想明白了这一点，心情大好，对申时行连连点头道：“还是申爱卿说的有道理。朕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慨然道：“朕其实一直在苦恼，以太祖的圣明，成祖的英武，两代大帝，怎么会自相矛盾，做法截然相反？如今听了申爱卿的话，才恍然大悟，并非先祖自相矛盾，而是我们这些后辈不能正确理解先祖的圣训，故步自封而已々｀！”

他哑然失笑：“还多亏了申爱卿为朕解疑释惑！”

有了嘉靖一锤定音，王本固王本胜就算再怎么不服，但也不敢继续反驳，大势已去了。

连皇帝都明白了，自己再不明白，就只能被扫地出门。

严嵩心情大好，想不到，本以为是一场苦战，自己要准备出战，结果申时行一出马，敌人已经溃不成军了。

这很好。

有了这强力臂助，以后朝局便无需自己亲力亲为了。

嘉靖果断下令：“今日朝议，朕下决心仿效成祖，打开海禁。组建市舶司，组建贸易船队，对国内的贸易品实施专营。同时不许民间自行组建船队下海！”

他看向严嵩，感到之前的制衡政策，有点对不住严嵩，加上严嵩推举人才时，一片公心，让嘉靖深受感动，开口道：“此事，就由严爱卿。”

他又看了一眼申时行，有意以此人约束严嵩，又加了一句：“还有申爱卿，同时负责，商量着办！”

严嵩与申时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可怜的嘉靖，并不知道自己把两个狼狈为奸、实际唯一的重臣，放在了一起，还以为自己又走出一步好棋，淡淡道：“因为倭寇横行，市舶司和船队现在还不能马上开，待得荡平倭寇，再行开海！”

严嵩、申时行同时接受皇命，叩谢圣恩。

嘉靖处理完国事，感到疲倦，打个哈欠，转头走向了后面。

大朝议散会。

严嵩与申时行并肩而立，对视一眼，却同时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大有两雄不并立的敌对态势。

就连杨博，也对严嵩冷然道：“严阁老，虽然你举荐了我，但杨博只会公事公办，可不会因为这点恩情，在内阁国事上，对你徇私枉法，与你沆瀣一气！”

严嵩冷冷道：“本首辅从未期待你会如此，咱们走着瞧。”

两个大佬又表演了一番，冷哼一声走开。

太子党、齐党、楚党、东林党……各路吃瓜群众，看到严嵩和杨博依旧相互看不顺眼，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