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于是，第二次对提亚马特防御作战的时间，就定在了当天晚上的傍晚。
之所以浪费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是因为吉尔伽美什说了：“反正半吊子的出手也没用，不如赌国运来一发大的”。
提亚马特在不断接近乌鲁克城。而等到她的巨体进入到可视距离之后，以乌鲁克城墙上设立的防御炮台，加上七神结界的加成就能够勉强攻击到，可以给与更多的火力援助。
但是当然，这种做法同时也伴随着风险。
不做地方让提亚马特拉近距离的代价，就是随着她的本体越接近，黑泥中诞生的拉赫姆就数量越多、战力越强。
所以这一整个白天，从者们也依然没有闲着，都在帮忙清剿围攻防御结界的拉赫姆们。
原本能够作为自律防御的一部分，化作水银刀刃去清剿拉赫姆的蔷薇少女们，现在都被罗真带去制作天之公牛了。光靠士兵们操控炮台，还必须节约结界的魔力用于抵抗提亚马特，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这也终于到了这一刻了——吉尔伽美什亲自来到了瞭望台上睥睨提亚马特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对城墙上的士兵们说道：“全炮台解放！不用再留手了，把所有你们能拿起的宝物全部当做弹药发射出去！唯独今天本王不会斥责你们触摸王之财宝的罪行！但要是谁偷摸着在战斗中喝酒就给我做好掉脑袋的觉悟！休息要一小时一次15分钟！”
““噢噢噢——！！””
一如既往很会鼓舞人心的吉尔伽美什先生，得到了几百个士兵们的一致回应，气场非常的热血。
不过这说到底只是火力援助，帮忙清剿一点保护提亚马特的拉赫姆就差不多了，真正的主力军依然是从者部队和两个女神。
“魁札尔、美杜莎！是你们主动请缨的，就给我发挥出不辱女神名号的作用啊！——还有迦勒底的丫头片子。你那身体摆明了还是废的吧？别白白送死，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到这边来。”
“呜哇……这个金闪闪竟然在傲娇，好恶……”
立香小姐迫真的垮着眉毛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这让难得表现出点温柔的吉尔伽美什大人跐溜的眼角狂跳……然后就被她嬉皮笑脸的忽悠过去了：“哎呀嘛~！虽然身体还软绵绵的没力气，但也不能光只有我一个人躲在后面嘛！我靠近一点就能给玛修她们供魔多一点，这也算是身为御主的责任！上吧玛修，这是我们的战争哦！”
“是！前辈！我玛修·基列莱特，赌上罗曼医生那头轻佻的粉毛，绝对会保护前辈到最后一刻的！”
““所以说、所以说啊——！为什么总是拿我开涮！？玛修你也偶尔用罗真的东西去赌一下啊(?>?
和著名的乌鲁克相声一样，迦勒底相声今天也在日常发力。
于是，在这种激情洋溢的气氛下，从者战队再次出发——在两个女神一骑当千的冲锋中一路势如破竹。
“——我说啊，美杜莎妹妹。提亚马特是不是变得更大了？”
“可能吧。毕竟吃了那么多东西，大概是营养过剩的关系……所以说我没有被你叫妹妹的理由，我才没有你这么大只的姐姐。”
“哼嗯~……其实啊，我真的觉得很可惜。要是我能再早一点……早个一万年左右到地球来的话，说不定就能和提亚马特成为好朋友呢。然后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之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吧。假设羽蛇神魁札尔和提亚马特合作的话，那众神首先就不可能赢，人类也就不会诞生了。”
“哈哈哈~，的确是这样呢。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一定已经完结了】，这样的因果是肯定不存在的呢。”
两位女神开着视野非常高的玩笑，很快就到达了需要抬头一百八十度才能看清提亚马特全貌的近距离。
这位母神大人依然对她们没有兴趣，那双星辰之眸只看着乌鲁克……顺便大概也看着落后一些的立香。
对这个太过溺爱孩子的母亲，魁札尔只能感到微笑的无奈，顺便多少也有些羡慕她……归根结底终究是个外来者的她，大概就像是孩子的养母一样，无论多爱着可爱的孩子们，都无法成为真正血脉相连的母亲吧。
“——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对你低头哦，提亚马特。我对这些孩子的爱，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来吧热风！为大地打来新生！“太阳历石（Piedra Del Sol）”！”
“哎呀哎呀……一上来就这么精力旺盛，真是没办法。”
化作燃烧的火鸟飞上天空的魁札尔，她本身就接替了西沉的太阳，化作了名副其实的恒星卷起炽热的气旋。
就和当初让伊什塔尔也落荒而逃的、席卷了整个幼发拉底河以南地区的攻击一样，那攻击范围需要以百公里计算的太阳热风，这次为了增加出力而被压缩到了一公里之内。
但正因为如此，展现出残忍一面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其中的一切，从事实上将攻击范围变成了死地。除了同为女神的美杜莎还能够抵抗一下，就连其他从者都是绝对不能踏足进来的。
所谓的女神为什么都是擅长这种自爆式攻击的呢……这点就连美杜莎自己也不明白。
“但答应的工作就必须做到。就算是为了姐姐们，也必须偿还那个男人的人情呢……提亚马特，这次就不会留情了哦——“强制封印·万魔神殿（Pandemonium Cetus）”！”
“【——AAAAAAAAAAaaaaaaaaaa……】”
上方吹拂着让万物化作骸骨的热风，下方冒出着能将尸骸也溶解的一滴不剩的死毒……提亚马特庞大的巨体也在这般摧残下不断重复着毁灭与再生，在旁观者看来会是非常猎奇的场面吧。
——但的确，提亚马特的脚步停下来了。
随着两个女神的持续处理，提亚马特周遭一公里的范围内，脚下所有的黑泥都从根本上被蒸发干净，连一丝魔力都没剩下。
在那底下重新露出的地面已经没有了泥土和生命，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
在这压制之下，提亚马特那和巨大的身体不相符的双腿也终于屈服于地球的中立，因为自身的重压而坠入大地，像是陨石撞地球似的产生巨大的震动“——小心！拉赫姆朝你们那边去了！！”
在立香的大喊提醒之中，意识到母亲危机的拉赫姆大队们纷纷涌向了两个女神，一如既往带着嘎嘎嘎嘎嘎让人发毛的牙齿碰撞声。
其中绝大多数的部分都在还没触及到两个女神前就被烧成灰烬、或者溶解成泥水了。但是那多到夸张的数量还是不得了，以呈包围之势的状态将她们团团围住，像是疯狂的蚂蚁一样悍不畏死“以乌鲁克至高的财宝展现吾等的决意！带着本王心疼的心血发射吧！“王之号炮（Melammu Dingir）”！！”
““噢噢噢——！！””
伴随着王那不知道该说是伟大还是丢人的号令，士兵们激起奋起的全力开跑，合计320门守城弩炮开始全火力覆盖。
通过削弱每一发的破坏力来追求射速，比魔兽长城上所用的要更改良过的炮台，就像是从路基炮改换成了防空炮一样。那洒水一样的火力覆盖撒出去的每一发都是王之宝库中的财宝，名副其实的都是在射吉尔伽美什的肉！
“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提亚马特！这就是——这就是本王的乌鲁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前辈……王的精神不要紧吗？”
“不要管他。男人嘛，总有这种时候啊……”
立香小姐一副非常懂男人似的表情拍着玛修的肩膀，让她不要去看吉尔伽美什那仰天大笑时闪闪发光的眼角。
第88章：母 神 堕 落
“【AAAAAAAAA————】”
在意两位女神为首的众人奋战之下，提亚马特确实的不断受到着伤害。
毕竟就算存在规模有所差距，魁札尔和美杜莎也是不折不扣有着女神神核的从者。
经由这两个同样有能力灭绝人类的女神全力释放宝具，太阳热风与溶解结界不断在提亚马特的身上积累着伤害。
在不断被溶解的同时又不断修复，提亚马特的身体快速经历着毁灭与再生。
从外表看上去，提亚马特的巨体此刻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不断飘忽着，那正是物理意义上的在晃动。
为了救出母亲而疯狂撞向女神的拉赫姆们，则被其他的从者们以及吉尔伽美什王的含泪轰炸不断消灭着。
到这个地步，战斗仿佛已经变成了消耗战一样。
因为周遭的黑泥被魁札尔蒸发干净，拉赫姆们不断从更远的地方支援过来。新生的拉赫姆也必须要一段时间的进化生长，渐渐的就一鼓作气再而衰了。
当然立香她们这边也不好过。
两个女神的宝具都是持续性的大量消耗着魔力，负责攻击拉赫姆的牛若丸她们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当然更不用说吉尔伽美什王的财宝也是打一个少一个，现在他的表情已经像面瘫似的一个劲抽搐了。
所以，这就是看哪边先到极限，率先露出破绽了
“——前辈！提亚马特的状况出现异常了！”
专心致志的玛修第一个包含希望的叫了出来，伸手指向提亚马特的巨体。
因为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提亚马特的双脚已经深埋进了大地之下。而随着两个女神的不断施压，她终于不堪重负似的弯下了腰，那伟大的身躯逐渐佝偻下来了！
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够将她击倒——饱含着这种希望，所有人都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她的变化。
“……不，不对！”
立香听着提亚马特那一如既往高亢的歌声，背脊上本能的涌起一阵凉意。
这种感觉和提亚马特看向自己的时候很像。怎么说呢……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那股低气压，让人那已经衰退的动物本能重新发出警告的那种感觉。
提亚马特并不是要倒下，而是在发生某种变化！
遵循着这种不安的直觉，立香的注意力延伸到了提亚马特垂在脑后的那双大角。
形状类似羊角，上面刻满了鲜红的苏美尔神纹，即便相隔百里也能清晰看到那明亮的色彩，美丽又令人崇敬的大地之角。
……那双以美丽的弧度弯曲着的双角，现在似乎……正在逐渐舒展开……！
“是翅膀……提亚马特的角正在变成翅膀！她想要飞起来！！”
““——怎么可能！？你想说大地母神正想要放弃自己的领域，转而侵犯天空吗！？””
通讯器另一边的罗曼震惊到声音都变得尖细了，传来了迦勒底一阵慌乱的嘈杂声。
身为苏美尔本地人的吉尔伽美什同样哑口无言。正因为他们清楚提亚马特的身份和传承，所以对这种荒谬的事情才更加难以接受。
“不，立香妹妹说的是对的。”
但是梅林赞同了立香的说法，一边用木杖敲打地面，一边收起了平时轻佻的笑容：“那是进化……不对，按人类严谨的说法是叫“衍化”吧。提亚马特身为生命之母，体内蕴含着万千生物的基因数据。如果她想的话，甚至能赋予自己的孩子迅速成长的能力，能够在转瞬间就跳过以百万年、千万年为单位的物种衍化过程。”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重点！”
“简单地说，这衍化的能力也能用在提亚马特自身。不是通过大自然的锤炼物竞天择，而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进行主观进化，因为想要飞上天空所以就衍化出翅膀——提亚马特正在做这种事情。”
这大概是身为大地母神的提亚马特，一开始就具备的能力吧。
她绝对不是不能飞，而是不想飞而已。只是比起成为万能之神，她自己也优先选择了自己大地母神的身份，所以至今为止才一直没有去侵犯那片领域。
但是，在度过了数万年的时光，从虚空中重新回到这片大地的现在，提亚马特也已经不必遵守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戒律。
去掌控那片身为大地母神的自己不会去染指的天空……这个行为本身，就宣告着一个极度危险的讯息。
“提亚马特——认真起来了！”
“【AAAAAAAAAAaaaaaaa——！】”
就像是在回答梅林的紧迫一样，提亚马特高亢的歌声越发激荡，原本一圈圈弯曲着的伟岸双角彻底展开，并伴随着鲜艳的神纹生长出翼膜！
赤红色的美丽纹路交错盘旋，既像是树叶又像是羽翼，让母神伟大的身躯显得越发壮阔。
头生双翼的天使……这个形象在某些宗教的记载里似乎也存在。但是和那些只为了歌颂神明而活的东西不同，在这里的就是鲜活的神明，是神话本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随着提亚马特的身上产生了巨大的升力，用化作蛇身的身体缠住她的美杜莎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那理应坚韧无比的蛇身竟然硬生生被拉扯出一道道血痕，鳞片的崩裂中飞溅出一道道鲜血。
如果没有美杜莎的牵制的话，提亚马特的巨体甚至能用第三宇宙速度迅速飞升吧。这种不讲道理的地方果然不愧是母神，实在是太夸张了。
但是也多亏了美杜莎奋力的牺牲，光只是这几秒的空档，就足以做出反制了。
“展现天之王权，“安努（Anu）”！别以为有母亲之名，就能随意剥夺子嗣的力量！”
“【AAAA……！】”
吉尔伽美什亲自抬起了咒术书，覆盖乌鲁克的七神结界马上相应着发出光芒，在天空中投射出了象征主神安努的“??”符号。
安努是天之女主神伊什塔尔的父亲，更是乌鲁克最早的天之父神。天空正是他被赋予的神职与领域，即便是大地母神也不容侵犯。
因此，随着提亚马特急促的歌声，刚刚从地面中脱离了一点的提亚马特马上受到了巨大的重压，那沉重的巨体重重落回地面，发生了让大地产生裂隙的震动。
与此同时，吉尔伽美什也刻不容缓的大喊着：
“动作快点！这压制不住提亚马特多久，得把那对作弊的翅膀砍了！”
“就算说的这么轻松……知道了啦！”
立香同样大喊着回答，随后快速转动着脑袋……抬头朝着那灼烧大地的太阳喊着：“魁札尔姐！拜托了——！！”
“好嘞！被拜托了！”
一甩披风解除了宝具的魁扎尔神采奕奕的漂浮在空中，脸上能够看到大量的汗水，呼吸也非常急促。
就算是女神的灵核，长时间维持大规模必杀级的宝具也是很吃力的。魔力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资源，在短时间大量消耗的话必然需要压榨自己的生命力。
但这只是身体的压力，魁札尔的精神可是非常高昂的。
正因为早知道提亚马特很难对付了，所以能够有如今这种团结合作、给她带来压力的状况已经很棒了。魁札尔对此充满自豪，因而充满笑意的望着下方的提亚马特。
“别怪我哦，苏美尔的母神！那虽然是你的孩子，但也是我可爱的宝贝们！你就尽管因为她依赖我而嫉妒吧！就算再嫉妒我也不会还给你哦！”
“【——AAAA——】”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魁扎尔的嘲讽，提亚马特只是保持着抵抗百倍大气压的姿势，低着头伸展开化作羽翼的双角。
随着魁扎尔迅猛的下落，展开的双翼上神纹越发鲜亮的闪烁着——随后从中爆发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激光魔力炮！
那和之前从她的眼睛朝立香射出的魔力炮是一样的，但数量却百倍、千倍有余。
“魁札尔姐！？”
“——不用、担心——！”
在一阵铺天盖地的红色闪光过后，魁札尔依然保持着燃烧的状态急速下坠……只是身上多出了许多的伤口。
手臂、肩膀、胸腹、大腿……一道道被贯穿的血痕，让太阳女神灼烧的火焰中带进了鲜艳的红色，显得更加凄美了。
“大姐姐我啊——可是不死鸟哦！这种程度才杀不死我！就算被杀死了我也不会死！我魁札尔·科亚特尔，才不会让可爱的孩子见到丢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