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嗯，已经诘死了吧。
虽然罗真还没怎么看懂，但既然爱歌说将军了那就是将军了——她是不可能错的。
尽管这完全是作弊，但却也难以说爱歌是作弊。那是因为对爱歌来说，这甚至并不是什么魔术的效用……单纯是她“稍微认真了一点”而已。
将棋——或者说所有棋盘游戏，说到底是所谓的“零和游戏”。
正因为是完全排除了运气成分的势力博弈，双方是在一个固定的规则框架下不断进行预测和反预测、并最终以吃掉特定的棋子为目标进行的游戏……也就是说，在这种游戏中，存在着理论上绝对的“最优下法”。
当然，要每一步都计算出最优下法，以人类的大脑来说是客观上不可能的。要深读出每一步之后的分歧，并最终推导到能吃掉对面王的局面，这所需要的计算力是天文数字级别的。
……但这种问题对爱歌来说并不存在。她真的只是认真了一点，“思考了下一步该怎么下”，从而就走出了每一步的最优解而已。
这就是根源的公主嘛……在这种不含运气的游戏当中，要爱歌不去下最优解反而更加困难。明知道正确答案在这里却要避开它，这种反直觉的事情是很累的。
罗真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东乡……自己早该在这之前想到这一点的。结果因为自己不像爱歌那样常时链接着根源，不小心就忽略了。
“……我、输了……”
最终，在僵硬了几分钟后，东乡的身体像缺少润滑油的机器一样，僵硬的低头认输。
理所当然的，和死气沉沉的东乡完全相反，爱歌很单纯的高兴着，回身亲昵的抱住了罗真的脖子。
“哥哥哥哥~爱歌赢了耶~！太好了~，这样东乡姐姐就是哥哥的恋人了对吧~？”
“~~~！？”
……之后再和东乡单独解释一下然后道个歉吧。只能哄着自家妹妹的罗真先生吧嗒吧嗒拍着她的脑袋，让这不懂人心的孩子咯咯咯的笑的越来越欢了。
“……呜~！”
结果，在攥着裙子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后，东乡发出了饱含哭腔的声音，一手捂住嘴迅速起身跑出去了。
对最喜欢将棋的少女来说，连棋盘都没收拾就泪奔这也是……罗真重重叹了口气，没好气的弹了爱歌的脑门。
“这次不管怎么说都过分了哦爱歌。我去追东乡，你在这里乖乖呆着。”
“好~~。”
似乎是知道哥哥有些生气了，在这种时候偏偏又非常听话的贼丫头嬉笑的在长椅上晃悠着小腿，欢乐的摆着手目送罗真出门。
结果就是从头到尾完全在她的掌控当中……罗真先生都快痛定思痛的考虑着，是不是该认真的教育一下这丫头了。
而还好，一出教堂的大门，还没等罗真用魔术探测一下，就已经看到了东乡蜷缩在教会围墙门口的身影。
在一脸讪笑的走近后，还没等罗真说些什么，把脑袋埋在膝盖里的东乡就主动沉闷的开口：“我，自从上了初中开始，还是第一次，输给比我年纪小的女孩子……”
“呃……怎么说呢……抱歉啊东乡小姐。爱歌那孩子稍微有点特殊，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心里去。我敢保证，世界上没有几个会和她一样的孩子的，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哦？”
“……罗真先生……”
东乡抬起了红肿的眼睛，精致的脸像个小花猫一样，晶莹湿润的望着罗真。
因为这个画面实在杀伤力有点大，罗真先生眼角一颤，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保持在初次见面的安全距离，蹲在东乡身边和她保持平行。
“我之后回去会好好教育那丫头的，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那么，就这样……”
“……啊，等等……罗真先生。”
在罗真想尽可能低调的离开时，东乡赶紧伸出手指抓住罗真的衣袖……那像是钢琴家一样细长的手就像艺术品一样，链接着东乡虽然还蓄着眼泪、却格外显得认真的眉目。
面对罗真疑问的表情，东乡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哽咽，擦着眼角的眼泪说道：“让您见到这么丢人的样子、真是见笑了……然后，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让我和爱歌下棋呢？”
“……这是要打复仇战的意思？”
“啊、不是的。我是希望可以的话……我想今后，长期的……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是每天！哪怕一局也好，我想和爱歌酱继续下棋！”
……这是怎么个心态转变，说实话罗真没怎么缓过神来。
但东乡最起码应该不是一时之气。虽然因为自尊心受挫而的确非常伤心，但她现在的眼神是非常清澈的。那是完全出于理性思考……外加一丝丝燃烧着的兴奋，让她努力说出口：“我知道这完全是任性的话，会让你们非常困扰也说不定……但我会尽可能配合你们的时间和行程的！如果可以的话，去你们的家里也可以！请让我继续和爱歌下棋吧！”
“——可以哦~?”
罗真还没来得及回话，爱歌甜到发腻的声音就从身边传了过来……让罗真先生反手就是一个手刀pia了下去——这次是稍微用了点力的！
但爱歌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顶着罗真的手刀，握起了东乡的手……露出一脸比天使还天使的恶魔笑容：“欢迎，一二三姐姐~。今后还请每天来我们家，和哥哥好好相处哦~?”
“呜~~！交……交往的事情，可以的话还请饶了我……不、不过，除此以外的话……我会尽可能努力的！”
……自家妹妹这种诱拐女孩子的手段到底是哪里学来的。眼见失态的发展已经完全暴走了，罗真先生也只能无语的捂住了脸。
第35章：妹妹之间的争风吃醋
“——我回来了。来，东乡小姐，不用客气。”
“……是、是！打、打打打打扰了……”
像是被媒婆介绍着第一次进丈夫家门的小媳妇似的，东乡一二三小姐十分窘迫的缩着肩膀，亦步亦趋跟着罗真后面走进房间。
像笋尖似的保养良好适合弹钢琴的手指不断把玩着长发，精致典雅的凤目像警惕的小动物似的四处张望……真是每个角落都很可爱。
明明平时看上去又帅气又高雅，特别是在杂志上的照片更是高冷的像是不可亵玩的艺术品似的。
但实际上她却是个颇为胆小又内向，说话轻声细气生怕惹人不高兴的小女孩，和外表有强烈反差。
然而，一开始认真下棋的话就会变成中二脑。会无自觉的说出非常羞耻的台词，性格和眼神都变成让抖M兴奋的分泌出组织液的女王小姐姐，真棒。
就是这样的超特级美少女，甚至会被时尚杂志采访的全国知名的天才美少女棋手，就被自家妹妹轻松诱拐到自己家了呢……罗真先生也颇为恍如隔世。
像个快乐的小妖精似的叽叽喳喳嬉闹个不停的爱歌被罗真喊去洗手，罗真则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后被阿斯莫德弄乱客厅。
期间，东乡小姐姐就真的像第一次到别人家的猫似的，站在玄关门口小心翼翼的转动眼睛，用最小幅度的动作观察周围。
“……罗真先生，是和很多位女性一起同居的吗……？”
“是这样没错。好厉害啊，是哪里看出来的？”
“嗯……该说是感觉吗……橱柜上的杯子，每个都是很有个性的可爱设计，像是女生用的……如果让您不快的话，我深表歉意的……”
“太拘束了哦东乡小姐——不对，东乡。既然都来家里做客了，那就把我当做普通的朋友就好，我也会把你当做普通年纪小的女孩子。一直那么客气的话爱歌也会难受的哦？”
“……是。非常感谢……罗真哥。”
在小小的窘迫了一下后，东乡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的卸下了肩膀上的力气，眼神变得轻松了一点。
——因为爱歌同意了东乡“来家里和自己下棋”的提议，所以东乡就真的直接就过来了，简直是判若两人似的大胆。
讲道理，一个高中女生——而且还是一个极其漂亮令人垂涎的高中女生，非常主动的去一个有年轻男人在的陌生人的家，这与其说是大胆不如说是无谋了。
但看似胆小的东乡就是这么做了。在打了通电话，和大概是她母亲的对象有些激烈的诉说了一通之后，她就急不可待的收拾好了棋盘，跟随罗真和爱歌一起回来了。
这都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和爱歌下棋。这份狂热的执念罗真是理解到了，只是不属于这个圈子的他还是稍微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而且为什么非要是爱歌呢？
“东乡，冰的和热的你想喝哪个？”
“啊……那么就热的。”
罗真先生应声应许，将微波炉叮了一下的豆浆送到东乡面前。看着她低头致谢后双手捧着杯子，用品茶似的动作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即便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保持着挺直的脊背和肩膀，体现出不可思议的纤细感和挺拔感。肩膀虽不宽阔但却玲珑有致，细长的四肢虽不结实但却优美健康，真的是从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完美美少女。
东乡的一举一动都能透露出十足的家教。虽然感觉上应该不是所谓的大小姐，但父母想必在教育上很用心吧……所以罗真就更无法理解了，这么一个完美教育典范的孩子为什么对下棋狂热到这地步呢。
“东乡，如果有冒犯到你的话我先道歉，不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和爱歌下棋吗？正因为我是她哥哥所以我要说，那丫头不是人类范畴的，恐怕就算你再怎么努力，恐怕也没法赢过她的哦？”
“……是的。虽然只下了一盘，但我也有这种感觉。所有的棋手，哪怕是龙王或者名人，都和爱歌酱不是一个概念上的吧。”
东乡沉稳的放下杯子，表情不再像之前输棋的时候那么柔弱无助，而是已经有所觉悟的帅气的表情。
爱歌不是人类的级别也是当然的，因为她根本不是在“下棋”，只是在“破解”棋类运动这个零和游戏而已。
不止是将棋，哪怕是国际象棋和围棋，对爱歌来说一切没有运气成分的智力游戏都和1+1的算术题没有任何本质区别，是非常无聊又无意义的东西。
虽然这些棋类运动因为分歧太多，即便是如今的人工智能AI也还没有到达瞬间演算完毕的程度，但爱歌是能的。对身为根源皇女的她来说，玩这种游戏要下“错的一手”比下对还要难，完全是本能的就知道正确答案了。
东乡当然不知道爱歌的本质。但她也以她职业的水准，明白了爱歌看到的东西和正常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并在这个基础上，她认真的、又像是带着点负罪感的说道：“我知道爱歌酱是个惊人的天才……对她来说，这种“游戏”应该非常无聊，没有任何趣味也说不定……但是，我喜欢将棋，想要成为职业棋手，想要下的更好……所以，我想要和爱歌酱下。”
“……是因为和她下能够提高你的棋力吗？”
“是的。这是非常利己主义的、非常不要脸的想法我也明白……但是爱歌酱的存在实在是太宝贵了。只要能和她下棋、能和她进行“研究”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拜托了……！”
东乡郑重的、带着巨大心理压力的朝着罗真低下了头，简直像是负荆请罪的罪人似的。
在之后东乡详细解释了，所谓的“研究”也是将棋术语，指的是选手之间自发组建起来的，讨论“这个局面该如何破解”的这种“定迹”的研究会。
就好像爱歌拥有无限的计算力，所以光看一眼就破解了将棋这个游戏本身一样，棋类运动说到底是一个有着明确答案的博弈游戏，是有着“最优必胜法”的。
千百年来，所有的棋类运动选手都在尽可能的探索最优手，由此就创造出了众多的“定迹”——也就是所谓的，“到了这个局面就应该这么下”的最优解规定。
据东乡所说，现代的棋类运动，无论是国际象棋还是围棋还是将棋，几乎都是“研究”的对决。因为千百年来人类已经积累的众多不同局面的研究，因此掌握更多“定迹”的人理所当然的就会取得优势……也就是说，只要记住越多的“最优解”，棋手就越能领导局面。
“定迹”的记忆是一个极其漫长又枯燥的过程。除非有过目不忘的绝世天赋，否则人是很难记住每一个“定迹”正确的变化的。那就只能通过几千、几万次的复局，让潜意识和肌肉记忆直接记住局面，将众多的“定迹”刻进DNA里才行。
“——所以，能够毫不犹豫下出最优解的爱歌是无敌的。如果她真的知道所有局面的最优解的话，将棋……不对，所有棋类运动就都没有存在意义了吧。说到底下棋也只是一种“游戏”，如果有了完美的攻略法，这个游戏也没有游玩的必要了……但即便如此，我也想和爱歌下。我想学习她的最优解，想将她的东西偷学成我的东西。”
“……不用特地把自己说成坏人也没事哦，东乡。和下棋厉害的人学习，模仿对方的下法让自己也变得精进，这种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是、是的……对不起……”
罗真淡然的喝着豆浆，让刚刚充满觉悟承认自己罪恶感的东乡马上又变得窘迫起来，有些脸红的抿紧薄薄的嘴唇。
因为爱歌本身对下棋毫无兴趣，所以在这个规矩的女孩子看来，强行让爱歌陪同自己练习，就单纯只是她单方面受益，会感觉到罪恶感吧。
——但要罗真说的话，单纯是她想多了。
而且牵扯到最优解什么的，定迹什么的，还说棋类运动这种游戏本身被破解什么的……就算不用这么复杂的说法，简单点来说就是“想和下棋厉害的人下，进而提高自己”而已。
这当中既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什么需要有罪恶感的地方。不如说罗真还非常佩服她……因为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接受在惨败中学习这种事情的，特别是越自视甚高的人，越难以忍受这种自尊心崩塌的感觉。
“而且说到底啊，就算真的这个游戏的最优解全都被公开出来了，真的就不会再有人下棋了吗？”
“……诶？这是……”
因为罗真理所当然的提问，东乡也一时傻眼的眨着眼睛。
爱歌就像是一台能够无脑下出最优手的超级AI。虽然她非常的无敌，而且完全不会犯错，但对这个游戏本身毫无兴趣。
那么，如果有两个她的话，两个无脑下最优解的超级AI互相下棋，和两个会犯错、会思考，有着自己个性和下法的选手下棋，哪边更有趣？
“人是很闲的动物啊。就算有最完美的最优解，但单纯只是程序化的话就没有意思了。虽然实际上不止是棋类运动，各种游戏和运动都是人类尽可能接近完美的过程，但这种“接近”的过程本身就是有价值的——因为看上去很有趣吧？人类可是光看熊猫睡觉就能看一整天的生物哦。就算下不过完美的AI，只要自己下的开心了不就行了。”
“……是！谢谢您，罗真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和爱歌的帮助，继续精进的……！”
“不用不用，所以说太客套了啦。我什么都没做，愿意和你下棋的也是爱歌自己嘛。”
自家身边的女子高中生都是一个比一个想法帅气的人。罗真先生也很满足的笑着，光是看着这些JK们努力的身影就感觉很爽快了。
虽然爱歌好像是为了“积攒分数”才把东乡拐回来的，但对罗真来说倒有了意外之喜。
就算排除东乡那超规格级别的美少女程度，光看到年轻的女孩子努力的样子，他就已经感觉赚回本了。
一想到之后东乡还会经常来家里和爱歌开研究会，光是这样罗真先生的笑容就停不下来了……
“……好吵，让人没法睡觉了。”
“——啊?对、对不起！”
这个时候，有某个睡觉睡到晚饭时间的丫头才一脸不高兴的走出了卧室，那双猫主子一样不亲近人的眼睛跐溜的瞪了罗真一眼。
那当然是这个家里目前除了爱歌外唯一的无业游民，每天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猫主子生活，同时也和猫主子一样，每天让罗真先生摸摸肉球就会心满意足的送上食物的两仪式小姐。
不过今天的式小姐好像比平时还要不高兴三分。大概是看到房间里又多了个陌生的女人，她有些烦躁的皱着眉头，和服下的赤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粗暴的坐到了罗真先生的旁边。
在罗真先生给窘迫的东乡介绍了“这也是我妹”后，两仪式小姐冷冷的睥睨着对面的东乡：“所以？快点。”
“诶、诶……？是、是让我快点走吗……？”
“才不是。你不是来下棋的吗？那就快点，摆出来。”
哈啊……被吓到的东乡就像被猫恐吓着的仓鼠似的，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折叠棋盘和棋子，迅速摆了起来。
在这期间，罗真先生悄悄凑到了式小姐的耳边，朝着她雪白粉嫩的耳朵吹了口气：“……嫉妒了？”
“是啊。有意见？”
自家的老婆大人真是超可爱。罗真先生感受着式小姐扭住自己腰间软肉的动作，痛并快乐的笑着。
趁着爱歌还没从洗手间出来，式小姐莫名的就抢占了她的位置，然后拿起东乡摆好的棋子——以非常帅气又干练的持棋手法下了一子。
这让东乡非常一惊，怯生生的偷看着式充满气势的表情：“那个……式小姐，也会下将棋吗？”
“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和爷爷下，多少会一点——喂快点。持棋时间一分钟，不带长考的。快点搞定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