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但你实际并没能杀掉，我也不会让你杀掉。那就也没有生气的理由咯？”
这是什么歪理！——斯卡哈小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厉声说着，但罗真还是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斯卡哈之所以会对酒吞童子下杀手，并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为了【让罗真认真起来】。
经过北美特异点和迦勒底的生活，她已经彻底明白了，罗真这个男人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该说是宽宏大量呢还是事不关己呢，这男人几乎可以说是和【愤怒】这种感情无缘的男人——但是，迦勒底的所有人又都说，罗真是【会生气的男人】。
让他愤怒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威胁到他看中的人，但这一点却又很难实现。
哪怕在北美特异点的时候，罗真这男人无论是面对梅芙还是库丘林，都没有哪怕一点点真正的愤怒。
那是因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多少也欣赏着梅芙的生活方式，同时又对被扭曲了的库丘林抱有同情。而面对这样认可了的对象，罗真这男人根本不会怀着货真价实要刹死对方的心态战斗。
但是这样不行，必须让他彻底认真——不是单纯的认真战斗，而是无论如何都要刹了对方的心态才行。
所以斯卡哈才这么做了。通过刹了他看中的对象，这个男人才会真正变成复仇鬼，才会想要【刹死自己】。
……但结果这个方法也失败了。这个男人明明平时看上去什么都没思考，但心里到底有着多大的算盘呢……斯卡哈为这几天中都被看透的自己感到不齿，保持着冰冷的杀意直视这个男人。
“不管怎样，到这一步我也不会收手了。罗真，和我战斗。然后战胜我、刹了我。否则的话，我就会刹了你心爱的人。不止是那东洋的鬼，立香她们我也会刹了。”
“你真的做得到吗？师匠。明明刚才也是，比起对付被我抱着的酒吞，你对旁边的立香她们下手要简单的多吧？那样就算是我也没法赶得及的，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哦。”
“哼……别想用话语撩拨我，小鬼。这只是最后的一点道义，刹了迦勒底的御主的话，人类史就没人去拯救了。对我来说无论哪个对象都没差，初次见面的人和相处了几天的人，对度过长久人生的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这小子……感觉自己完全不被当回事的斯卡哈小姐真的生气了，有种说不清是烦闷还是屈辱的心情在心中酝酿，让她非常久违的想顺着感情狠狠的发泄一下。
对这样的斯卡哈，罗真也知道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因此他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举起剑，对斯卡哈说道：“拒绝你这多次，让你欲求不满了也是我的责任。我会好好满足你的，到舒坦为止尽情的打吧，斯卡哈大姐。”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姐，叫我女王大人！”
这到底是斯卡哈所想要的厮杀，还是罗真引导过去的玩闹呢……这就只有分出胜负的时候才会知道了。
第13章：师 匠 攻 略 完 成
……对酒吞童子来说，眼前的这些人都非常奇怪。
在被茨木控制的这段时间里，酒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也是有认知到周围的情况的。
所以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话，她也隐约知道一些这些人的关系。
罗真啊斯卡哈啊，这些人是从未来来的，而且正在拯救人类史的途中，这些她都知道。
虽然酒吞对这些麻烦的事情都完全不在意，世界的存亡对她来说完全不重要……但毕竟是被罗真救了，酒吞也的确是真心有想报恩的想法的。
就算是鬼也是有义气的。而且难得遇到这么顺眼的好男人，酒吞并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罗真，今后能有什么乐子她也是很期待的。
只是，该怎么说呢……虽然酒吞自己也觉得，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微妙，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罗真老爷……莫非是很容易被奇怪的女人看上的体质嘛？”
此刻，完全是拼上性命互相搏杀的两人，理所当然的听不到酒吞的这声嘟囔。
虽然酒吞平时看上去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她只是单纯过的随心所欲而已，本人绝非迟钝，相反还有着优秀的直觉和眼力。
因此她能清楚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已经远比身为大江山最强者的自己还要强了。
别说是虚弱的现在，哪怕是恢复魔力了，酒吞也没有自信能靠自己的实力去制止这两人。明明前一刻还是友军的，那紫色的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于让罗真杀自己，偏偏还强大到比真正的恶鬼还恐怖，真是受不了。
对身为单纯的享乐主义，对战斗本身毫无兴趣的酒吞来说，这状况从一开始就让她放弃思考了。
因此她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罗真托付自己照顾的三个睡着的女孩子，心情微妙的又嘟囔了起来：“真是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呀……虽然人家最喜欢吃的是美少年，但品质高到这级别的美少女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呐……虽然鬼也是有道义的，但也从来没听说过会忍着挨饿也不吃人的鬼嘛……明明是初次见面就这么撩拨人家，让人家心痒痒的受不了……罗真老爷真是坏心眼。”
如果罗真输了的话，那自己在被那恐怖的紫色女人杀掉前，能不能先吃了这些丫头解馋呢……
酒吞小姐半认真的思考着，但却微妙的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因为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完全不觉得罗真会让状况走到这一步。虽然没有证据，但酒吞就是这么觉得。
如果有酒的话就更好了呐……酒吞有些丧气的嘟囔着，晃悠起空空如也的葫芦。
……对斯卡哈来说，赌上性命的战斗有着特殊的含义。
因为她已经度过太久的时光了……久到她早就放弃了去计算时间，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就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最起码她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失去了某种生为人类的热情。
在长久的战斗中，斯卡哈得到了无数的诅咒，其中就包括永生不死的诅咒。
她从人类的框架中超脱了出来，成为了少数突破人类之壁的‘超越者’之一。
但她并非超越了生死，而是从生与死的循环中被抛弃了。
并非本意，只是不得不如此。就算想死也做不到，却也不能算是活着。
只能在远离人世的影之国中眺望人世……这种寂寥的生活一点一滴消磨着她的热情，以至于让她已经回想不起，那曾经应该在这身体里沸腾过的热度了。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人生的目的就变成了寻找能够让自己丧命的死斗了。
不是死在怪物或者怪异的手上，而是想要和同样身为人类的对手博弈、死斗，最终在使出全力依然不敌的状况下败北，畅快的迎来终结……这就是她受不死所扰之后一直抱持着的美梦。
【自己是为什么开始追求力量的】……就连这个事实，斯卡哈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斯卡哈对此感到了寂寞，感到了悲伤。同时还有比这些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某种彷徨的恐惧。
自己能够保持【现在的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明明记忆是完美无缺的，智慧和思考都没有消退，但对记忆的热度却在逐渐丧失。
曾经教授众多子弟的时候，曾经作为女王统治国度的时候，曾经作为一个战士四处求战的时候，曾经也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生活的时候。
这些事情明明都还记得，但却已经回想不起当时所感受到的心情，所思考的想法了。
‘啊，说发生过这种事情啊’……无论回忆多少次，斯卡哈已经只能有这种程度的感想了。
多少有点怀念。但是在此之上，占据绝大多数的想法是【原来如此】。想着的确还有过这种事，自己的确做过这些事，然后对此却无法拥有任何感想……斯卡哈对这个事实抱有无法抑制的恐惧。
不想忘记身为人类的感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斯卡哈就将这个愿望深埋在心底。
她实在是活的太久，也寂寞的太久了。
所有曾经认识的人都已经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到最后甚至连对人世的接触都已经做不到，斯卡哈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了。
没有同胞，没有同伴，也没有能够交流的对象。没有任何能够和自己抱有相同的感受、相同的烦恼，就连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斯卡哈只能抱持着自己身为女王的自尊和骄傲，孤独的在亡灵相伴的国度中承受永恒。
作为维系不断消退的人性的方法，斯卡哈选择继续战斗。
和影之国的无数死灵战斗，继续磨炼自己的技艺。和曾经一样，只是为了一意精进而战斗，除了变强之外不思考任何事情——只有这样，斯卡哈才能稍微有点活着的实感。
于是，孤独的女王在永远无法到达尽头的战斗中，不停的追求着，不停的许愿着最起码，请在我还能记得这种感受的时候，让我作为人类死去吧。
“——你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吗？斯卡哈。”
“你想说什么？”
斯卡哈小姐疑惑的蹙着眉头，同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双枪的每一次挥舞和刺击都以罗真的性命作为目标，凌厉的攻势让人本能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神话英雄之师。
在长久的人生中磨砺到没有分毫冗余的动作，毫无瑕疵的完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都精致的宛若艺术品，斯卡哈的战斗正是名副其实的美丽无暇。
在魔力的总量上，斯卡哈并没有到太过夸张的地步。
甚至别说圣杯加持的茨木童子和狂王库丘林了，就连拥有红龙心脏的阿尔托莉雅的魔力量也要比斯卡哈澎湃的多。
但是，罗真从未见过比斯卡哈更【美】的英灵。
对魔力的使用，对技艺的纯熟。无论是动作还是力量，斯卡哈都没有半点浪费的地方。
被誉为“神枪无二打”的李书文大师的战斗也同样很美。但是比起他那一动一静宛若大山倾塌的震撼，斯卡哈的战斗要更加的静若无声，在令人流连忘返的一闪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让罗真觉得能与此匹敌的，就只有宫本武藏的天眼一刀了……但是武藏还未成熟。青涩的绝美虽然也别有韵味，但果然还是斯卡哈更令人着迷。
因此罗真能够非常主观偏心的下达判断：再没有比斯卡哈更美的英灵了。
罗真赞叹着斯卡哈的这份绝美，在最近距离近乎奢侈的不断享受着。
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波涛之中，罗真享受着一叶扁舟不断激荡的刺激，甚至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了：“我能够感觉到哦，斯卡哈。战斗的你是非常诚实的，又坦率又直白的非常可爱。像是在和你谈情说爱一样，让我非常着迷。我爱你哦斯卡哈！”
“……的确，我不否认战斗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恋情。我也的确非常投入……好吧，我就承认我爱你吧，罗真。”
这是蹭蹭的斯卡哈女王大人值得纪念的初次告白。并且同时还附送瞄准心脏的魔枪刺击，真是太刺激了。
这是只有彼此都保有人心的人之间的战斗，才能够达到的境界。
通过互相残杀达成互相理解，超越了话语构成的灵魂交流……虽然说起来非常矫情，但战斗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以战胜对方、得到对方为目的的。
在这方面来说，战斗这种行为和■爱没有任何区别。
在全身心投入的■爱中是没有任何隐瞒的。罗真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斯卡哈的矛盾和彷徨，她期望着什么、想要着什么，他都完全用身体感受到了。
“斯卡哈，你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对吧？但是我能对你保证哦，像你这么美的女人是不可能冷血的。不如说是既热情又纯情，在精神洁癖的程度上和我家的有珠都有的一比啊！”
“……在战斗的时候还提别的女人，你这男人也太失礼了！”
“那真不好意思，不过有话直说就是我的卖点啊。但我能保证对你【也】是全心全意的哦？”
对复数——而且还是非常多的复数的全心全意，这人榨话是人说的吗……饶是斯卡哈大人都不禁哑口无言，愤愤的瞪了罗真一眼，动作又快了一步。
但同时，她的内心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斯卡哈明确自己毫无疑问已经全力以赴了。像现在这样全身心什么都不思考的尽力战斗，感觉已经好几千年都没有过了。
但即便如此、明明身为影之国女王的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眼前这个男人却依然游刃有余。
……不，说是游刃有余也太过了。
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口的确在不断增加，作为避开致命伤的代价，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已经布满血痕和刃口。就连脖子都已经被枪尖撕裂了，从动脉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身。
这对人类来说已经是会造成出血性休克的重伤了。但这个男人正强行用魔术回路代替了神经和血管，忍受着全身的痛楚，魔力的流动也丝毫不乱，就只是为了跟上斯卡哈的动作。
对斯卡哈来说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制，但对这个男人来说却是为了能活到下一秒就要付出全力。
但他的心却依然从容。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在被自己不断攻击的同时还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好意……明明自己都说了，如果他输了的话会连他的女人也一起杀的，这家伙为什么就能这么厚脸皮呢？
能够如此长时间的和自己战斗，这个事实让斯卡哈非常欣悦，甚至忍不住想露出笑容了……但同时也让她很火大，故意皱着眉头厉声喝道：“你这男人、为什么不用英灵的力量！你那亚瑟王的灵基还有着更强的力量才对吧？魔力放出、红龙心脏、星之圣剑，用你那超越我的魔力量压制我，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为什么不干！”
“别担心，我可不是在留情。但这些都不是我自身的力量，只是借来的东西。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滥用这些能力的话，我只会露出破绽然后瞬死吧？”
“……嘁。”
斯卡哈小姐烦躁的啐了一声，却没话能够反驳。
的确罗真说的话也不算是借口。在这种全身心集中的战斗中，随意使用力量压制只会露出破绽而已。斯卡哈也自信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在罗真想使用圣剑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但理论归理论，不真正试试看的话谁也不知道。
虽然罗真自称这些是借来的能力所以用不好，但斯卡哈可不这么觉得……这男人到底是知道用不好呢，还是故意只和自己进行白刃战呢，这让斯卡哈小姐非常怀疑。
如果他真的指望着自己还会留情的话就太天真了——斯卡哈小姐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真的背叛迦勒底、杀■在场的所有人，也要逼他全力以赴，因此强迫让自己进一步冷血起来“虽然你努力想让自己无情，但在我看来你越是这么努力就只会越可爱。就算说我在留情，但你实际上不也在留情嘛。”
“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哦。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明明是有把特异点都一击毁灭的能力的。北美的时候也是，你说自己只是为了处理暴走的徒弟才来的，但实际上不还是好好的帮了我嘛。虽然我一直被人说故意压低视野玩过家家，但你实际上也一样啊，斯卡哈。”
“——我才没这么天真。我只是想作为人类被击败，想作为人类迎接死亡而已，才不是故意在玩过家家！”
斯卡哈大人狠狠的瞪了罗真一眼，完全没打算承认。
但在罗真眼里这份坚持也只是可爱了。
看着这男人更加贱兮兮的笑容，斯卡哈小姐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战斗前的那种烦闷感越来越盛，让她保持完美的动作都快出现破绽了。
“不准再迷惑我，罗真！你只要想着杀我就好。否则的话，我真的会杀那些丫头的！”
“不，你做不到的。虽然你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冷血，但我完全想象不到你能那么功利的只满足自己。本质上你可是个老好人哦？和你打架（做■）到现在的我能够打包票，你是个身和心都一样美的好女人。”
“……！你这混蛋小子……！！”
斯卡哈小姐第一次骂人了。无法忍耐的咬紧牙关，被气的眉毛狂跳的骂人了。
越是想激怒他，结果反过来反而是自己这边被激怒了。这让斯卡哈越来越痛彻的理解自己还远远的不成熟，这让她的自尊心相当的受伤。
并且，心性上的不平衡，在这种宛若走钢丝似的极端战斗中，是马上就会造成巨大影响的。
被罗真攻破了无心境界的斯卡哈马上感受到了压力。来自浑身伤痕累累的罗真，他的力量却反而似乎更大了，从一味的防御转换到了反击，迫使斯卡哈蹙着眉头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对应他的攻击。
在凯尔特的脑袋里只有进攻这个词。从罗真能够和斯卡哈打的有来有回这件事上，就证明了罗真的技艺已经迈入神域了。
这可不是因为职阶卡这种东西的加成。而是罗真货真价实的，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脑，将英灵的力量融会贯通为己用了。
并且不止如此。在斯卡哈努力想将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之时……罗真那如今听来，只会让她更加烦躁的平稳声音传了过来：“也差不多该分出胜负了。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斯卡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