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双臂都已经化为武器，罗真以不像是魔术师会有的优秀身法不断腾挪与怪物之间，身上也被污血所沾满了。
而与此同时，两个男人的骂战也没有停歇：
“只要你死了，圣处女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胡说八道！凭什么她痛不痛苦要由你决定啊！你是她谁啊！”
“我是她的朋友！她的老师！她的战友！是最了解她、也是追随她的背影最久的人！！”
“哈~！笑的我都快信了！那我告诉你、我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过了！这丫头的两颗虎牙哪边更尖、身上哪里有痣——老子才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的人！！”
“——你、你你你你————你这匹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生气了！
踩到高爆地雷的罗真差点被Caster凄惨的尖啸吓得腿一软，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魔物们身体里魔力的鼓动，变得更加狂暴了。
这家伙已经开始不可逆的自灭，干枯的手臂都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罗真叫苦不迭，身上已经大大小小多出了许多伤痕。
——随后，令他表情一变的，是一道不安的直觉。
罗真猛的回过头——看向了天花板。
被挤满墙面的海魔推拥着，一只海魔压碎了破旧工厂的天顶——大块的碎石砸落了下来。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
但是那个下面，正是贞德的位置。
“圣处女——！”
“回路连接（Turbine Set）！”
比表情一变的吉尔元帅更快，罗真调动起全身的魔术回路，伸出右臂放射出魔力弹，连同掉落的石块和墙壁一起击碎。
但是随即，他感到膝盖以下的部位猛烈的灼热感，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到极限了吗……！
还没来得及替换的双腿上的魔术回路，受到这滥用的刺激，直接宣布彻底报废。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他也用不着了。
“咕……！咳！！”
在跪下的同时，满是粗糙鳞片的触手怪就缠住了他的腰，巨大的力量毫不客气的收紧、碾碎了他的肋骨。
很快，被触手怪一层层抱住，迅速被蚕食的罗真已经意识到无可挽回了。
（被触手吃掉还是第一次啊）……罗真只是有些脱线的想着。
越过触手的包围，罗真仅剩一只眼睛直直的望着贞德。
“——”
什么都来不及说出，他只是静静望着朝自己伸出手的贞德。
第98章：圣女诞生之日
“【……】”
贞德放弃了思考。
当意识被一片黑暗笼罩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颓废的安心感。
就像是被死寂的海洋吞没一样，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胎盘一样。
贞德蜷缩在一起，不去思考任何事情，任由自己在黑暗中不断堕落……
““这样就好了吗，圣女大人。””
卡莲来了。
在精神之海中，卡莲在贞德看来，就像是一团不断散发着光芒的雪花一样。
好美……
贞德不禁被吸引了。
卡莲的精神，是纯粹的。
不含杂质的纯白，不会被任何其他颜色沾染，永远只会保持自己的样子。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圣人这种存在的话，那应该是她才对。
自己……自己这个又懦弱，又卑鄙的女人……只是一个三流的伪造品而已。
“请代替我，成为罗真君的力量吧。卡莲酱。”
沉溺于颓废安逸的贞德，自暴自弃的这么说道。
她无视了期待自己成为圣女的人，已经疲惫到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
卡莲的精神沉默了一会儿，感知力似乎穿透了出去。
但很快，她又漂浮到了贞德的身边。
““那个‘我们’，好像没有让出身体的打算。””
“呜……”
贞德不安的呜咽了一声。
她也感觉到了，占据了身体控制权的那个肉体人格，到现在都死死掌握着控制权。
这按理来说是很不合理的。
贞德的精神是作为受肉，占据了卡莲的身体的。她应该拥有的是最高控制权。
只是因为她的善良，将控制权的一半分给了卡莲，让她拥有了共享感官和随时能切换控制的能力。
但是两人之间诞生的第三人格，却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了比她们都要高的权限。
就算现在贞德想掌控身体出去帮忙，也做不到了。
“……呵呵呵……到现在，我还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呢。我真的是很没用的人呢，卡莲酱。”
““……””
卡莲没有回答，或者说她根本没懂贞德话中的含义吧。
贞德只是蜷缩着自己的精神，但是又没法完全的自我堕落，依旧透过身体的外壳看着外面的世界。
……罗真正在战斗，正在呼唤自己。
但是，他每次呼唤自己的名字，都让贞德产生撕心裂肺的痛楚。
卡莲也同样看着这一切，同时也看着颓废的贞德。
她似乎不是很明白贞德迷茫的理由，纯白的精神晃动了一下。
““圣女大人。爱上罗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卡莲酱应该比我更明白才对吧？”
““我，不懂。不过我的感觉，应该和圣女大人的不同。””
贞德哑口无言，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她们现在是完全的精神交流，在深度和速度上都是语言无法比拟的，所以贞德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卡莲的想法。
的确，卡莲的心情，和自己的是不一样的吧。
她对罗真强烈的感情，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东西。
和自己那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脆弱感情不同，卡莲的执着是无法形容的。
就好像她的全世界都只有“罗真”这两个字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罗真构成的。
贞德沮丧的发出笑意。
“卡莲酱真是厉害呢。不像我……”
如果承认了自己对罗真的爱恋的话，那就等于承认圣女贞德背叛了神这件事。
背叛了自己的人生，背叛了五百年前跟随着自己的人们。只有这件事，贞德是无法承受的。
但是，卡莲看透了贞德的心。
她只是很平淡的，理所当然一样的说着：
““背叛，是不可以的事情吗？””
“……诶？”
““圣女大人很奇怪，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困扰？只要和罗真在一起的话，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不是吗。””
“卡、卡莲酱，那个呢……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能像你一样这么的喜欢罗真君的……”
亲口说出这种话，让贞德本就敏感的小心脏充满了挫败感，让她更认知到了自己远远不如卡莲。
但是，卡莲还是不能理解。
这个纯粹的灵魂，只是淡淡的说道：
““但是，在您眼前的，是罗真啊。””
“——诶？”
““罗真就在这里。但是，您所说的其他人，神明大人和欧洲的人，都不在。””
……存在在这里的，是罗真。
卡莲纯粹的心只是想表明这件事。
无论是圣女贞德的人生，还是她曾经指引过的人们，都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静静作古了。
五百年前那些切实存在过的人和事，产生过的妄执和荣耀，现在都只余下余音了。
贞德被说的哑口无言……一个受到上帝启示的圣女，被一个6岁的小女孩论破了。
接着，丢下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卡莲接下来的话：““活在现在的圣女大人，就算不成为以前的圣女大人，罗真也肯定不会介意的。””
“——————！！”
构成圣女贞德的这个存在的某种东西，在卡莲一针见血的攻击中，开始分崩离析了。
她想要让自己堕落的小孩子脾气，也被直接剥离了出来，令她又羞耻又无地自容。
因为见到了吉尔这个老朋友，贞德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被罗真君召唤出来、为了他而战的从者……！”
贞德哭了，触碰到了精神中并不存在的灼热的眼泪。
对……自己就算不再是圣女贞德，也不要紧的。
在历史上存在过的圣女，被罗真从英灵殿中召唤而来之后，又是否就是历史上的那个人呢？
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这是非常作弊的思考方式，肯定会有人气急败坏的辱骂自己吧。
自己抛弃了哀叹的上帝，抛弃了相信过自己的人民。
他们已经安眠的灵魂，也肯定不会原谅自己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谢谢你，卡莲酱。”
贞德破涕为笑，停止了堕落。
她要重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意识浮现到了精神之海的表层。
她敲打着顽固的身体外壳，努力大喊着：
“请让我出去！我是罗真君的从者、必须要帮助他才行！！”
出去以后，自己要对罗真说什么，要怎么让他相信自己对他的忠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