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高炉微微倾斜，呈现炽白之色的液体被倒入像水车一样的机器中，无数的链条、齿轮开始转动......
士郎守在机器的另一端观察着，在他面前是一个倒立金字塔一样的漏斗，管口下面放着打铁用的各种工具和具有奇特纹路的石台。
说来奇怪，大量的钢铁溶液被倒进机器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活像一个黑洞一样吞噬了一切。咕咚~咕咚~咕咚~等倒进去大约十分之一的量时，漏斗这里产生了异动。
“滴答！”
一滴无色透明的粘稠液体落在了石台上，既不是水也不是液化钢铁，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凝固，很快形成了一个浑圆的小球。
然而就在它完全凝固之前，士郎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锤子！
当！
锤子和小球之间迸射出惨白的光芒，锤头自动开始升温，变得如同火山熔岩一样灼热。
士郎一次次落锤，规律而强劲，没有火花迸溅，只有不祥的光芒和刺耳的声音相伴。
不知不觉中，他右臂上出现了一小块银灰色的斑点，就好像被风雨侵蚀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颗圆珠终于被士郎完美嵌入石台的花纹之中。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金字塔漏斗的管口又出现了新的液滴。
这一次是雪花的颜色，锤子砸上去会有柔媚的女人声音在耳边呢喃......
士郎不为所动，机械而富有张力的锻造着，一次又一次。
有时是黄金财宝的幻影，有时是尸山血海的修罗场，有时是记忆中遥远的故乡，有时是兄妹三人在陋室里的苦中作乐......
而士郎面对它们，克服它们、跨越它们，将自己的意志化作动力，支撑着铁锤一次次挥下。
当~当~当~
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工坊门前，无聊望着天空的茨木童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黑雪。
“雪......颜色变淡了？”
她开心大笑道：“哈哈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吗？”
一左一右把守工坊的罗生门上，两个鬼头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
正在依靠冥想来维持自我意识的四郎忽然睁开眼睛：“差不多了。”
“鸠儿......身体没事吧？”
鸠儿半跪行礼：“多谢大人的关心，幸亏大人高超的医术，鸠儿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失去一只手而已，可以用来代替的方法有的是。”
“是吗，这样就好。”四郎微微皱眉，他也不愿一直利用这个女孩，但她确实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了。
“时间到了，打开通往地底的大门吧！”
鸠儿心中一惊，但还是听从了指令，立刻去做相关的准备事宜。
上百名身穿带面武将铠甲的人形妖物涌进高天原之塔，在鸠儿的指挥下，事先已经沐浴完毕的巫女们组成队列依次下楼。每人身边都跟着一名妖怪武士，就算想跑或者偷懒也做不到。
她们组成的漫长队伍没有走出高塔，而是在最底层聚集。鸠儿走到一幅纹刻着素盏鸣尊斩杀八岐的神话浮雕前，轻轻按在八岐的蛇目上。
“嗡~~~”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大厅中央出现了一个十米见方大的庞大洞口，里面有一直延伸到地下的阶梯。
鸠儿在前面带路，每个妖怪武士都拿着火把，护送着巫女们走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给人一种会直接到达地狱的错觉，巫女们也渐渐不安起来，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就在众人心神忐忑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亮光和出口，她们兴奋的涌出去一看，却发现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世界！
仿佛苍穹般覆盖下来的岩壁，足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的广阔面积，无数的油灯照亮了这个巨大空间，没有任何生物和建筑，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
不对，倒也不是完全空的，在中心点有一个小小的土堆，旁边围了一圈石头，看上去既简陋又寒酸。
“啊啦，大家都到齐了呢。”四郎不知何时也到了，他笑着走了出来，“今天大哥哥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巫女们纷纷不安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四郎苦恼的抓抓头：“话虽如此，也不是要大家一起来呢，只需要很少很少一部分能帮大哥哥就足够了。其她人......嘛，就先等着好了。”
“嗯，大哥哥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一些让你们感觉到痛和可怕的事情的。”
“撒，让我们开始吧......首先是你。”
四郎向一个女孩伸出手：“来吧，由理，约定的时刻到了。”
被石头围着的小小土堆，不知何时产生了裂缝，从中散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
“这是？！”
叶青众人吃惊的望向天空：“月亮.....是月亮吗？”
现在是黄昏时分，就算出现月亮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让众人吃惊的是它不同以往的姿态。
“黑色的......月亮？”
没错，那正是宛若深渊之口的漆黑之月！
第八十三章 吾之骨干，扭曲狂乱
当最后一声锤音响起，十三滴神秘液体被全部打入石台中，无数花纹亮起、黯然，轮转不休。
“完成了......”
士郎勉强说出一句话，身体无力的倒下去，双手连忙支撑在石台上。
“咚！”
手臂和石台接触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嗯？”士郎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右手，只见上面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金属粉末，看上去就好像整条手臂都生锈了一样。
“侵蚀？不对......这是同化吗？”
此时才发现右臂已经没有知觉了，肩膀上传来麻木的感觉，甚至一直侵入到胸腔里。如果他再拖延一小会，或许连心脏都会被同化也说不定。
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不行......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还不行，鲤伴......要把刀交给鲤伴，让他去救由理......”
“完成了吗，辛苦您了，士郎大人。”
白衣人低身行礼以示敬意，其中两人抓住石台的两边就要将其抬走。
“等一下！”士郎压住石台，“现在还不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还没有完成！”
心中则在焦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来？这与约定好的不一样！”
“......”白衣人互相对视，忽然齐齐大笑起来。
在士郎惊异的目光中，一个白衣人用怜悯的口吻说道：“您是在等鲤伴大人吧？”
士郎眼睛睁大：“你——”
“遗憾，鲤伴大人已经来不了了。”
白衣人讽刺道：“他已经死了，被鸠大人处刑了。”
“士郎大人您一定是对其抱有希望，想让他来帮您吧，可惜......死掉的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不管您和他有什么约定，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他伸出手抓住士郎的脖子提了起来：“麻烦您让一下，黄泉大人还等着呢。”
士郎脸憋得通红，双腿在空中无力的挣扎着，但他和妖怪的力量相差悬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白衣人将石台抬走。
“可恶！那把刀......那把刀......由理！”
士郎挣扎中抓到了一根硬物，暴怒之下想也不想，直接就向白衣人头上砸去！
锻铁的锤子砸在白衣人头上，发出媲美打铁的洪亮声音。
“啊——”白衣人狠狠将士郎投在地上，痛苦的捂住眼睛。
他们虽然不惧火焰和高温，但那只是皮肤和衣服的特殊能力，刚才铁锤砸到了眼眶，没有消散的高温直接将眼睛烫瞎了！
“你这混蛋！”
瞎眼的家伙举起禅杖就要砸碎士郎的脑袋，被旁边的一人急忙揽住：“别冲动！黄泉大人说过要留他一命的！不就是一只眼睛么，反正过几天就重新长出来了......你们俩，别愣着，赶紧把石台送到黄泉大人那里去！”
两名白衣人回过神来赶紧离开了，瞎眼的那个也渐渐平静下来：是啊，不就一只眼睛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装死的士郎瞅准这个谁都没有注意他的机会，左手一撑，双腿用力，瞬间就从身前的两人中间钻了出去。
“石台！”
士郎伸出手——
咔咔！
两根禅杖交叉，将他的脖子锁住，两名白衣人一用力，虚弱的士郎支撑不住，登时跪了下来！
瞎眼的大声吼道：“区区人类，别得意忘形了！”
区区人类吗？
......没错，我确实只是一个人类啊。
没有力量也没有运气，身体脆弱，既不会妖术也不会驱魔，一个极为平凡，没有任何功绩伟业的人类而已......
现在，连身为刀匠的自尊都舍弃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或许我会死吧，但在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那个人的笑颜！
“喀喀喀喀喀......”
脑海中出现了无数齿轮转动的回响，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着，血液像火焰一样灼热。
“吾......”
单凭肉体无法打败敌人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武器。
一般的武器无法伤害到妖怪，他需要的是像那些名剑妖刀一样的利器。
“吾之骨干......”
锋利、坚硬，不需要华丽的外形和纹路，只要一把朴实的刀剑就可以。
要足以划开妖怪的外表皮，足以斩断它们坚硬的骨骼。
一把可以给自己带来力量，适合自己使用的刀......
“——扭曲狂乱！”
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咒文被士郎大声吟唱出来，闪电般的能量放出在被同化的右臂上出现！
连续两道冰冷的刀光闪过，禅杖折断、鲜血飞起！
“什——”
两个白衣人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被斩断的手臂：发生了什么？
“喂，躲开......”
士郎沉声说道：“不要挡我的路！”
娴熟的剑技仿佛生来就会使用，朴实无华的长刀划过两个妖怪的膝盖，在它们跪下来的那一刻，士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两刀将其枭首！
杀了这两个妖怪，士郎呆呆望向自己持刀的右臂：“这是我的力量......”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人类，充其量是力气比平常人大一些而已，竟然能如此轻易的杀死两个妖怪？
“不管这力量是怎么来的，我要做的事情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士郎稳住心神，坚定的向外踏出一步。
“哦呀？！有血腥味......那两个家伙死了，是你杀的？”茨木童子看到士郎出来显得有些诧异，“身为人类，你很了不起哦小鬼。”
士郎冷冷的看着她，他知道眼前这个金发女孩只是看起来年纪幼小而已，其实是从平安时代就存在的大妖怪，也是唯一从源赖四天王手下逃生的传奇大鬼。
“阿勒？我......”
我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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