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228章

作者:蓝薬

  已是幽魂的闵贺加重了些语气,缓缓道:

  “宁儿,爷爷要走了,人走之前,总希望见到自己的子女好过些,好过了,便心安了。”

  厅堂里,弥漫着沉闷,闵宁正像着她的名字一样,安静地不说出一句话。

  闵贺已然皱眉,良久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你偏偏要让爷爷走得不心安么?”

  话音落耳,闵宁终于有了些嗓音,她有些沙哑道:

  “我会离京,他不会拦我,也拦不了我。”

  闵贺已皱起眉头,冷声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花言巧语?”

  “他…已经变了些。”

  闵宁回话有些艰难,却仍然回了话。

  自那事以来,如今的闵府里,爷孙之间,已经多了一层隔阂。

  闵贺执意要让闵宁离京,尽早远离那人,可惯来孝顺的闵宁,却有着别的想法。

  她的姐姐闵鸣跟爷爷说,那是思春时的女子,都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姐妹哪怕打着冷战,闵鸣也仍然猜到了妹妹的许多心思。

  闵贺已是满脸苦笑,这些日子来,他已劝过许多许多次。

  如今,招魂时限已至,他要走了。

  难道这要走的时候,还要跟最疼的孙女吵上一架么?

  闵贺清楚,哪怕他吵,哪怕他一个劲的骂,以闵宁那死犟的性子,一个字也不会说,一个字也不会听。

  他唯有沉下所有郁气,缓缓道:

  “爷爷劝不动你,也不再劝你了…只是你要清楚其中利害,你要听听你姐姐的话,也要护好你姐姐。

  ‘你长大了,可以当家。’爷爷曾给你爹说过这句话,如今,又说给你。”

  那少侠默默听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心里面,愈发想要哭出来,却又还是止住,轻声道:

  “无论有没有他,我都会当好这个家。”

第252章 不会毁了她

  看见来人,老船夫稍微瞪大了眼睛,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向万西峰寻仇后回来的人。

  要知道,这个万西峰,并非泛泛之辈,不然在这京畿之地,也不会有江北李逵之名,而且号称武艺不下那声名鹊起的陈千户。

  只见那人默默登了船,随意地便坐了下来,老船夫看了好一会。

  “开船吧,老人家。”

  “哦…现在就解绳…”老船夫反应过来,立即解开了绳子,点起了灯,昏暗夜色里,小舟缓缓跨过大江。

  寻常日子里,到了晚上都是没有船的,只是现在近了年关,生意多,也想着多赚点钱,过个好年,于是江上可见三三两两的小舟,都是舟头点了灯,载人渡江。

  老船夫看着那独自一人的官爷,想了好一会,踌躇后试探地问:“官爷,你那两位同僚……”

  “他们不急着回去,但我明天有事,今夜便要回京。”

  听见陈易的嗓音平淡,脑补了一番万西峰一打三反杀二人的老船夫这会更是惊讶了,但也没有多问。

  陈易坐在舟头,眺望着湍湍江水。

  目光似乎穿透大江,落在远处的京城里。

  闵宁要离京了…

  哪怕她自己不说,但有过前世,陈易也猜得出来。

  闵宁亦龙亦凤,命在蜀山,便是指蜀山之中,留有属于她的传承,她几乎注定是要离京的,待天下乱武之时,一气御三十六剑杀蛟龙,横空出世,是为春秋剑主。

  她的剑,与周依棠的相类,更是周依棠日后的争道之人。

  陈易知道,闵宁素来就不适合京中的蝇营狗苟,只是要担起闵家的牌匾,入了锦衣卫,袭来千户之职,相较于藏污纳垢的京城,她更想到外面去看看,到江湖上走一走。

  江湖不是没有藏污纳垢,只是江湖太大了,容得下恶人,也容得下好人。

  今日在西边碰壁,明日就往东而去,东边碰壁,就往南边再去,天南地北,再是身不由己的地方,也总有一处立锥之地。

  他更知道,如今闵宁被夹在至亲与自己中间,到底有多难做。

  老船夫摇着橹,不时回头,就见陈易出神地看着大江。

  忽然,老船夫听到一句问话,

  “老人家,你说…我喜欢一个姑娘,但姑娘家里人不太喜欢我,这该如何是好?”

  老船夫挠了挠脑袋道:

  “官爷做官的,那姑娘家里人不喜欢官爷,那她家的官得有多大?”

  “不如我。”

  “这……”

  老船夫听着,便有点不明白,但也不清楚内情,便凭着朴素的经验道:

  “这倒是他们有点不识货了,不管咋样,总不能强求吧。”

  那人停顿了一下,回道:

  “可我最擅的是强求。”

  这条江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老船夫见过不知多少年少儿郎,像眼前这般固执的,倒也见过几位,这会摇头失笑了。

  “老人家你怎么笑了?”

  “官爷,若要强求,且不说姑娘愿不愿意,便是愿意,可跟家里闹僵,也是埋下一粒疙瘩,起初没什么,可久了之后啊,这颗疙瘩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刺人了。”

  老船夫徐徐道来道:

  “官爷若还是强求,那与其强求人家姑娘,倒不如强求自己。”

  与其强求人家姑娘,倒不如强求自己…

  陈易琢磨了一会,旋即道:

  “好…老人家,你这句话说得好。”

  语毕,陈易不再开口。

  京城越来越近了。

  ………………………………

  闵府的街巷外,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

  原来今日是个嫁娶的良辰吉日,一早便燃起了鞭炮,如今新郎已经出发了,骑着马就要去接亲,一大堆亲朋好友走着随着,人家府上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筹备着喜馍馍、红包、红鸡蛋,到时候,就走街串巷地发上一发,讨点喜气。

  鞭炮声响彻着,地上都是红红碎纸,闵鸣随意将些飘入府上的碎纸扫了出去。

  她侧过眼,便见这大喜的红碎纸,染了一整条街巷,新郎要去把新娘接过来了,到那时候,便又是满地红碎纸,亲朋好友拎着喜帖欢聚一堂,新婚洞房夜,吵吵闹闹个没完。

  闵鸣出神了一会,便不再看了。

  这些东西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妹妹闵宁。

  她是怎样,没关系的,可闵宁是怎样,却怎样都有关系。

  如今爷爷要走了,招魂七七四十九日,只是在人间停留一会,便又要自此相隔了,而阴阳有序,人间再见的日子,大抵是不再有了。

  闵鸣心里惆怅,也更明白爷爷这两个字喊一声少一声的道理。

  只是如今她更上心的,仍然是闵宁,仍然是她执意在京中留上一会。

  她留上一会是为了什么,闵鸣如何不知?

  只是今日爷爷要走了,闵鸣暂时也不好再说了。

  便叫外人啊,烦心事啊,都离了这闵府去了吧,今日爷孙们好好聚一聚,道个别,以后便莫要再惦念了,都好好过活。

  闵鸣深吸一口气,她握着扫帚。

  接着,就在她转身回府时,不经意地看了街巷一眼。

  她旋即停在原地,紧紧攥着扫帚,有一些颤抖。

  外人来了,烦心事也来了……

  只见那人缓步走着过来,一言不发。

  闵鸣红唇紧咬,直到他走到闵府门前停住时,才颤颤开口道:

  “怎么是你?”

  “闵姑娘,我不能来?”陈易反笑问道。

  闵鸣不知该说什么,她之前猜测陈易会报复,如今甚至做好了待报复之时,依照太后安排的准备,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报复迟迟没来。

  眼下再度见他,闵鸣难以言喻地急促起来,她攥住扫帚。

  陈易转身正欲踏入闵府。

  “停下,你要做什么?”闵鸣嗓音急促地问道。

  陈易双脚跨过门槛,方才停下脚步,问道:

  “他们去哪了?”

  “…在后院练功。”

  听着闵鸣回得缓慢,陈易目不斜视道:

  “闵姑娘,不必这么警惕。以我跟闵宁的交情,我又怎会对你们不利?”

  话音落耳,闵鸣稍微放松了一些,下意识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

  “你想请我回去?”话还未出口,陈易便沉声打断。

  闵鸣滞了一滞,话到了喉咙边,生生堵在了那里。

  她手攥了起来,死死攥住扫帚,她气息喘着,看着陈易就在面前,来者不善,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闵府门内门外,气息沉闷凝重,似是一种煎熬。

  看着陈易始终都不回头,闵鸣深深吸一口气,随后,轻轻唤道:

  “陈千户…还请回吧,妾与一道回去……”

  她话语里的意思,已然明显。

  这时,陈易转过身来,正在闵鸣抬起一抹苦涩期望时,却见陈易满眼戏谑。

  他就像那时一样,讥诮地看着她这一个以色为傲的女子。

  闵鸣呼吸一滞。

  “你觉得,我今日是为你而来,还是为闵宁而来?”他问。

  闵鸣尽量脸色不变,低声道:

  “都一样。”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样,都是把人推入火坑。

  她吸了口气,嗓音妩媚起来道:

  “妾这通房过了这么久,都还未服侍过千户,说来也是失责,如今又惹到了千户,那无论千户对我做什么,就都是妾应得的。”

  她媚眼如丝,语气近乎于明示。

  陈易却已然转过脸去,平淡道:“那好,我不要你了。”

  这一刹那,女子脸色兀然僵住,桃花眼慢慢瞪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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