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泡芙
见到这两个不知礼数的烦人家伙,身为长姐的张妙,当然不能够袖手旁观。
所以,轻轻捏着裙摆,步履轻盈的走到了这对弟弟妹妹的身后。
然后,快准狠的从后面抓着他们的衣领,教训道:“张梁,张宝,不去看书在这里干什么?”
“?!”
张梁是三弟,家里最怕自己的人,所以被这样抓到后,立马就怂了:“姐姐——”
“不要声张。”然而,话音未落,便被身为二妹的张宝捂着了嘴巴,并可怜兮兮的向自己解释道:“妙姐,爹爹正在跟州牧大人谈话,如果这个时候把我们拎出来,肯定要被爹爹打死的……”
“州牧?就是那位皇亲国戚?”
“对啊,听说还是当今皇帝的族弟呢。”人小鬼大的张梁,格外早熟的说道,“州牧大人亲自来拜访咱爹,说明咱爹能够做大官了。”
“反正咱爹以前也做过官,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官场太可怕了才退隐的,现如今来了个明主,爹爹再复出也没什么不可。”扎着一对总角之辫的张宝,也说的有模有样。
“噗嗤,你们俩还知道明主呢?”
“姐姐你别笑啊,州牧大人真的是明主。”估计也只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梁较真的说道,“州牧大人来的时候,还主动带着幽州的大官们给百姓放粮呢。”
“是么?这样啊。”
“嗯嗯,他——”
“好啦,小声一点。”张宝再次捂住张梁的嘴,提醒道,“爹爹在跟州牧大人聊天,别暴露了。”
“什么别暴露,去去,别在这里惹嫌。”
虽然这俩小家伙非常的不情愿,但她还是坚持把他们赶走了。
不过,在听了弟弟说过几次‘明主’后,她倒真的想看看明主是怎样的了。
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屈身在屏风后,她探出脑袋,看向了中堂。
然后,一眼‘误’了一生。
跟想象中的大官不一样,这个男人……
非常的年轻。
而且,极其干净。
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那梅上歇着的雪,美丽又剔透。
就算是女人,也很少有如此之美的。
这个州牧大人,完美的诠释了‘翩翩君子’为何意。
躲在屏风后面,她呆呆的看了很久,良久都未反应过来,直到被爹爹视线撞上,被一脸惊愕的质疑‘阿妙你在干什么?’后,才旋即的把头缩回,藏回了屏风后面,脸颊赤红。
中堂里,那个温软如玉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爹爹不提的话,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
所以,所以……
“所以,婶婶主动借着斟茶的名义,去跟皇叔打招呼了?”
脸蛋上的桃花都已然盛开,浮出一阵绯红,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居然把这孩子听得星星眼了。
“嗯。”张角含羞的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时,爹爹就顺势对相国介绍了我。不过,那个时候正好是相国夫人去世的后一年,所以……有些可惜。”
“的确,那时皇叔应该也无暇此事。”
明明是一个对手,但刘协也不自觉的为张角感到惋惜。
毕竟按照她所说的,这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啊,对对对。”
全程聆听的刘虞,一直都沉浸在张角娓娓道来的讲述中,要不是刘协的感慨CUE到了他,他估计还没走出那个故事。
太意外了,就算是脑补,张角也是主动的那一个。
甚至还说因为自己英俊的脸庞而一见钟情,主动过来搭讪。
这家伙,是真的好大胆。
不过……
妙脆角人生如此丰富多彩的一个人,想象的爱情故事,居然这般平静如水,毫无曲折。
跟所有不参军的闺中少女一样,家里来人了,见面了,王八看绿豆对眼了,最后好上了。
当然,这种平淡,确实会让人有心动的感觉。
对这两个见过了太多风浪的孤独旅人来说,尤其如此。
“然后,真正结为夫妇是在……”
故事的中场,旁白突然换了。
“皇叔?”
刘协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因为故事还没讲完,刘虞便主动的接过了话题,开始了他的讲述。
但张角并不意外,而是跟刘虞听自己编故事时一样,轻轻抿起嘴,目光柔和的看向了他。
哦,你的故事里是怎么样的?
也编一编吧,我很想知道呢。
“遇上她啊……”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抬起头,刘虞也开始了。
…………
“主公,前面是范阳城,再往南就要出幽州了。”
“范阳城?”
听到这个地名,刘虞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以及一位故人。
数年前在幽州当州牧的时候,刘虞曾经为了寻访人才,特意找到一个曾经当过督邮,但因为官场黑暗,主动隐退了的儒生,希望启用他为官。
但那时在相谈时,因为对方已经无做官之心气,所以刘虞没能将其征辟。
两人只是聊了聊幽州之风土人情,以及前人的经典著作,还有……
他那漂亮的大女儿。
刘虞想起来了。
他的老朋友有一个瞳孔跟宝石一样湛蓝的女儿,堪称是绝世美女,但一点儿都不耀眼的长女。
而且那时,张公还很想撮合他们。
只不过因为一年前丧妻的缘故,他对这种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那个女孩的眼睛真得很美,笑容也让人能够获得力度不小的治愈。
说的夸张一点,如果某天抑郁的话,收到一个她的笑,真的能够让人收获一整天的开心。
既然今天要在城里驻扎,要不干脆再去见一见那位老朋友吧。
虽然他的女儿多半已经嫁作他人妇,去夫君家里了,甚至说孩子应该都有了,但……
但为了曾经一位聊过书画的朋友,去故地重游一番又如何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虞去了。
然后,看到了一个荒废得门口已经生草了的宅邸。
“这户人家是搬走了吗?”
“回主公,刚才打听过,这里一直都没有怎么住人,因为四年前这家的主人遭遇了变故。”
“遭遇了变故?”
“对,省亲的时候碰到了流寇。”
“所有人都去世了?”
“不是,只是大人。听说……这家主人的长女跟一对弟弟妹妹活了下来,但已经不住这里了,而是去叔父家里了。”
“那她们还活着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他的女儿,嫁人了吗?”
“在遭遇变故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就不知道了。”
当刘虞听说这位曾经聊过天的老友去世后,感到颇为悲凉,而听到他的三个儿女在那场变故中活下来后,又不自觉的有些安慰。
大概就像是,人死不能复生,为他们伤心的人已经伤心完了,但幸好的是,不是最差的结果。
所以那个活着的人,她还会笑吗?
刘虞想知道。
但无端见一个女子,万一人家有夫君的,不是给她的婚姻添麻烦吗?
那么,只是稍稍看一眼,了解她最近的状况如何?
可是大军正在行进,要准备去讨伐董卓了,这种时候摸鱼不好吧。
算了,等返回幽州的时候,再路过这里顺带打听打听吧。
物是人非了。
有些事情,只有当成美好的回忆,寄存在时光的橱柜里,安静的陈列着,才是最美的。
我就算去……
我就算去见到……
可那又……
“大人,您这是找谁?”
一个拿着镰刀的农夫,见刘虞一直都在一家院子门口晃悠,所以走了过来,不解的问道。
“老人家,我……我是范阳张公的朋友。”
“张什么公?没听过?”
“那,那这里有一位叫张妙的女人吗?”
不可能在的,绝对不可能在的。
都四年了,就算守孝要三年,她今年也该嫁了。
根据大汉律例,这个年龄的女人不嫁人可是犯法的,虽说在这乡下没那么多规矩。
算了,没必要,说不定已经……
“阿妙,有位大人找你。”
“诶?!”
刘虞完全愣住了,正打算继续追问时,一位身着农服,抱着一个陶缸的白发女人走了出来。
果然,就是曾经在张公府见到的少女!
她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刘虞一眼便认出她。
不过这个女人,应该已经不认识自己……
“州牧大人?”
错愕的愣在原地,手中的陶罐啪得落地,砸得稀巴烂。
而把自己吓一跳的张妙,则是压着裙摆俯下身,连忙用手拾起碎片。
“你。”就在这时,刘虞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还好吧?”
“……”
被这样问到的张妙,沉默了良久。
最后,浅笑着回应道:“叔父遭到流寇洗劫被杀了,弟弟妹妹也在饥荒的时候饿……走散了,幸好乡野有一个姑姑收留,我二人得以相依为命。”
显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经历过了太多的事情。
虽然还是笑着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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