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泡芙
神仙那白苍的发尾，就像是鱼儿的鳞片，泛出了淡淡的光泽，全部的映进刘虞的眼里。
“为什么……”紧紧将这个连姓名都还不知道的女人拥入怀里，刘虞低下了头，藏匿住不想被任何看到的眼泪，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啊！”
“天师她，早就做好了为你而死的准备。”
不知何时，左慈站在了刘虞的身后，强忍着悲伤，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这一幕她已经在镜子中看过了。
但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会钻心的痛苦。
作为‘神使’，她知道了未来。
但可悲的是，她不能改变这个未来。
“她还剩下多久的寿命？”
刘虞知道神仙的‘同伙’来了，她就是那个替神仙制造迷信色彩的另一个神器持有者，所以表现的还算冷静。
左慈闭上眼，缄默良久后，回答道：
“不到一年。”
“一年？”听到这个，刘虞仿佛抓了最后的希望一样，转头看向她，激动道，“那这一年，我如果给她找最好的大夫，给她最好的药材调理，她是不是就……”
“不可能了。”
摇了摇头，左慈直接的否定道：“天师失去的是寿命，而不是健康。相反的，她最后的这一年并不会孱弱的死去，而是保持这个年龄的状态，悄无声息的……”
如果说动用能力的代价是衰老，那么天师早就已经变成病恹恹的老妪了。
但不是这样的。
她启用能力是向真正的神明购买治疗。
而代价则是纯粹的寿命。
“没有任何办法吗？比如将别人的……”刘虞觉得这个世界充满无限的可能性，只是自己现在还未找到方法，所以他格外较真的追问道，“将我的寿命分给她！”
“如果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天师就可以永生了。”
左慈用一个极其简单的逻辑杀死了刘虞的痴心妄想。
诚然，如果能够将别人的寿命剥夺，那么她完全可以一边用寿命救人，一边拿恶人的寿命来给自己充电。
可是，可是天师踏马的是个好人啊！
等等，天师？
突然想到什么的刘虞，错愕的愣在原地，望着那个蓝色短发，看起来颇为严肃的少女，紧张的开口道：“她是……张角？”
天师这个称谓三国时期能够担当的还有谁？
自然是领导了黄巾起义的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啊。
可是这天师，天师怎么是个……
是这样的女孩啊！
“嗯。”左慈点了点头，不打算掩饰，直接道，“天师希望你能够记住她，所以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了你。在下，也希望虞君能够永远的记得这个女人。”
“我会记住的，我肯定会……不对。”噙着眼泪，刘虞倔强的说道，“现在就这样做告别还为时尚早，还有办法的。我不要记住她，我要让她活着，我要一直看着她！”
“虞君。”
正当刘虞如此激动的向左慈大叫时，靠在他肩上的张角徐徐的睁开了双眼，然后抬起头，强行撑笑道：“还是请，记住我吧。”
左慈的镜子能够看到未来。
如果未来真的改变了，它会告诉她的。
但是，它并没有响应。
那么正说明，刘虞就算穷尽了他的力量，在这一年里不停的寻找，也没能拯救自己。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一年刘虞并没有去做出这样的努力，导致自己的结局没有发生改变。
毕竟只要刘虞在心里下定了决心，那么镜子就一定能够感知到，然后告诉她刘虞努力之后的结果。
当然，这个男人掌心的温暖让张角确信，他不是一个那样的男人，他很文弱。
只不过……
寿命卖出去了，就再也无法赎回了。
“左慈。”将手抚在刘虞的肩膀上，努力的站起身，张角对一旁的左慈说道，“过来扶我。”
“喏。”
左慈走了过去，准备从刘虞手中要回她的师傅。
“等等……等一下！”刘虞见状，连忙挡在左慈面前，认真道，“把天师交给我，在我这里，她能够……还是，请给我吧！”
刘虞本想向对方证明自己有照顾张角的决心，但话到嘴边，却真的无法再说下去。
我有决心那有如何？
我能够改变她可见未来的死亡吗？
我不行。
我是FW。
一个被女人暗中守护，用生命替自己摆平麻烦的废物。
不行，我要把张角留在我身边。
如果只剩下最后一年，那这一年里，我一定让她获得别人这一生才能够得到的东西。
没错，说的酸臭一点，我有义务，有责任，有愿望让张角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苍天是死了，但人心还活着！
“虞君。”
张角看刘虞现在很乱，乱的不像是他自己了，所以温柔的拉住了他的手，让对方转过头面对自己：“我之前觉得你的力量太弱了，所有想用治愈的力量守护你十年。但我现在突然意识到，不必十年，这一次就足够了。因为，我此刻献出了我的守护后，你将能够完整的保有这支军队，然后回到幽州，坐视这场席卷天下的‘瘟疫’结束，届时再举兵南下，迎着民心，收服全部的疆土。”
“这不是关键！”
刘虞心思完全不在此，所以他摇着头逃避道：“就算遭受了瘟疫，我也会统一天下，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牺牲自……”
“听我说。”张角打断他颇为幼稚的言论，较真道，“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也能够统一天下。但是，这场瘟疫会让你加速统一的步调。用我的十年来换天下的十年，这是我的荣幸。虞君，我是愿意的！”
为了让刘虞冷静下来，张角反而激动了，用力的攥紧了他的手。
刘虞他是没有无理取闹了。
可是，他也无法被说服。
望向对方，他落寞的反问道：“你愿意的话，为何在哭？”
“……”
这一句话，让张角立刻缄默。
闭上眼，泪水顺着眼睑向下滑落，完全的止不住。
“剩下的一年……”带着哭腔，张角哽咽的说道，“别想了，我不会留在你这里的。剩下的一年，我要为自己而活，不再去管天下事，跟左慈不再有烦恼的畅游这还未走完的山河。”
“……”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刘虞只能无言的低下头，低沉的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跟左慈相比，自己的确是后来者，甚至都不算‘来者’，所以刘虞自觉自己没有资格去抢走人家的师傅。
“嗯。”
尽可能的将情绪稳住，张角点了点头，说明道：“这二十六年的人生，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哪怕是被视作黄巾贼被镇压的时候，我也不是在为自己。所以，余下的一年，我想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只为我一个人。”
此后，苍生如何跟自己再无关系。
刘虞你就放心的去统一天下吧。
只是，不要忘记我这个只有一日的旧友便可。
接下来，我再也不用躲在披风之下。
像一个寻常的，但又不寻常的白发女，走完最后的路。
“虞君。”张角知道对方不舍，所以故意做出笑容的问道，“我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只是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求医上，不如让我在最后的时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那我，不重要吗？”
低垂的头微微抬起，看着这个只认识了一日的女人，刘虞不理解，也不甘心的问道。
“……”
虚伪的假笑，顷刻间被破坏的面目全非。
在她的双瞳中，藏着哀，藏着悲，藏着痛。
就是没有代表着喜悦的笑。
苦涩的泪滴再一次的淌下，张角徐徐的将手抬起来，抚摸到了他的脸颊上：
“不是，你也很重要。”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从幽州追随到洛阳。
如果不是你，我不是决定将我的生命这般使用。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如此不舍这个早就灰蒙蒙一片的世界。
可是……
我喜欢的金发全部变白了，甚至不是孙策那样的银白，而是一看便让人会联想到死亡的苍白。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啊。
“虞君。”
将手放下，真情的与之对视，张角决定顺从自己的内心：“你是感激我，还是爱我？”
如果是感激，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如果是爱，那么你也我最重要的事物之一。
“我……”
刘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对她是否是因为感激才如此难过。
而答案是，是。
这一切的悲伤，都是因为她默默守护的感激。
但，这并不冲突。
“感激，我感激你做的一切！”
注视着张角，刘虞眼神中的爱意渐渐浮现，然后溢出，他终于能稍微的笑起来：“但更多的是爱，我爱着你的一切。”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住这种默默付出。
哪怕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哪怕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哪怕她曾经与自己是对手。
我是真的爱她。
爱到我刘虞愿意暂且放下复兴汉室这一任务。
剩下的一年，我愿与你厮守。
“我知道了。”
张角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左慈身边，对刘虞承诺道：“明天你来找我，我给你答案。”
“明天？”对方的意思明显是今晚不留军营了，所以刘虞不忍道，“那你今天……”
“明天，我都归……我的时间都归你。”张角脸颊上带着一抹浅浅的霞，轻快道，“当然，我希望你明天的时间也都归我。”
“可以，完全可以！”
难得让这位神仙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难了，所以刘虞没有选择继续逼迫她，而是急忙的答应，并且不解的询问：“那我，应该怎么找到你呢？”
古代通讯手段这么落后，万一再出现尾生那样的悲剧可就操蛋了啊。
不吃刀不吃刀。
我刘虞想要甜甜的爱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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