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泡芙
“这样啊……”
“不对！”
“怎么又不对？”
赵该突然反应过来主公刚才那句话的漏洞，然后莫名激动的开口道：“假如说，有一人在路上遇到一昏迷老者，他本不打算施救，但他认出了这名老者是郡守的父亲，所以才出手救助，为了事后拿到郡守的钱财奖励。那这人，可算是君子？！”
“但他救了老者，不是吗？”刘虞反问。
“可如果老者是庶民，他肯定就不会救了。”
“所以……”刘虞歪着头，问道，“他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赵该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纠结，不过在最终得出了结论后，他又松懈了一口气，像是守护住了内心的某种东西一样。
而通过这一番的辩论，刘虞突然细思极恐起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古人，似乎没有辩证法！
或者说，他的辩证法十分朴素，缺乏了逻辑精神。
举个例子，如果是21世纪的刘宇，那这个老者问题其实非常简单。
小伙子救了一个老头，无论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都应该受到表彰。
老人的孩子应该主动给予报酬，这样符合孝道，也能惩恶扬善。
假如小伙子主动索要报酬，那则说明他的好人不纯粹，目的也不单纯，不过总的来说，小伙子是个好人，毕竟他从行为上拯救了别人的生命。
但是，绝对不能因为他的私心而笃定他——如果碰到穷人老头昏迷，他肯定不会救。
普世的价值观认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能下结论。
重新回到赵该。
他其实陷入了一种思维误区，一种孔子都无法避免的思维误区。
他为什么会纠结？
因为他觉得‘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句话很有道理，可如果认可这句话，那么就代表自己接受了法家的核心思想。
然而，汉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读书人更加信奉于孔孟之道，加之东汉末年法制沦丧，儒家里面杂糅的一些‘法’的精神，也渐渐消失不见。
所以说，古人很单纯，复杂的是现代人！
缓缓的站起身，看向赵该，刘虞认真道：“我举孝廉入仕，从东海一郡吏做到幽州刺史，期间因为受到陷害被贬去官职，后又被委任做甘陵国相，赈过饥荒，平过黄巾，替朝廷解决过胡患。赵公知我，岂有私心？”
“……”面对这样的灵魂提问，赵该一下子愣住了。
一平民百姓尚且知道刘虞大人是仁德博爱的好官，作为他的同事赵该怎么能够不知道。
主公的廉洁，可是连昏庸的汉灵帝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可能免去他上任时要交的礼钱。
而且，刘虞大人可是宗室的首领，是一个明灯般的存在，是绝对不会造反的。
“赵大人，这件事情我暂时无法跟你解释清楚。”意外的发现赵该可能是那种会‘愚忠’的家伙后，刘虞也就转换了策略，直接以人格魅力担保道，“但有朝一日你定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明公，该虽仍然不解其中之意。”因为是刘虞这个人，所以赵该在一番的纠结之后，选择了相信他，“但神石的事情，我会守口如瓶，我以我在洛阳的一家老小作为担保，还请主公……不要负我。”
妥了。
人设就是一面旗，因为刘虞前半生积累下来的好风评，所以导致赵该就算亲眼看到了刘虞私藏国家战略资源，也愿意相信他不是反贼。
好吧，与其费尽心思的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还不如那一句‘兄弟你懂我的’。
但实际上，刘虞其实自己都无法约束自己。
他虽然在贴吧是个皇汉党，但现在穿越了，真正的领导一个利益集团了。那么，黄袍加身的时候，自己能够做到不去觊觎神器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如果拿到这个玩意了，我是否也会像孙坚袁术一样被迷了心智呢。
我对于这个汉，实际上是没有感情的，而且我也姓刘，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所以我当皇帝也没有得国不正。
是啊，老刘家的江山，我为何坐不得呢？
汉献帝只是一个孩子诶，我为什么要去匡扶她的……
‘皇叔～’
一声不知道从哪来的软糯女声钻进了刘虞的脑袋里面，让他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草！你个逼在想啥呢？天女岂是说废就废的？
我永远忠于大汉王朝。
重铸大汉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大人，神石的事情，你还是继续派人去找。”因为赵该终于被自己驯服，刘虞紧绷的语气，也渐渐的松弛下来，“对了，就让那些把石头运送丢的人戴罪立功。”
“喏。”赵该很快的明白。
“对了，互市开始后是不是大多数胡人都老实了。”
赵该想了想后，回答道：“是的，都老实了，只有辽西的丘力居无视警告，前几天还派兵进犯。对了，公孙瓒将军请求我们给予粮草资助，出击攻打邱力居，主公是何意？”
“好，帮她一个忙。”
“给粮草？”
“不。”刘虞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腹黑道，“在胡人中散布一条流言，就说劫走神石的是丘力居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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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爷蚌埠住了
“那赵大人，慢走不送。”
“主公告辞。”
因为穿的是里衣，连袜子跟鞋都没穿，所以刘虞只是目送着赵该出了厅。
待到对方完全走后，才如释重负的坐在了座上，心中的那块石头完全放下。
啪啪啪。
刘虞清脆的拍了三下手，不多不少，正是三下。
然后，一名手持皓白色光泽短剑的女武士走了出来，站在了刘虞面前。
这是刀斧手。
刘虞虽然有不小的把握驾驭这位别驾，但他还过于稳健了，不容情况出现一点差池。
不过好在的是，这次并没有机会用上这位刀斧手。
“主公。”
周灵视线稍低，不与‘主人’对视。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刘虞了解到她是一个忠诚绝对，绝对忠诚的下属，所以伪装成胡人部队劫神石就是派她去的。
很好，周灵不辱使命，完美的抢回了这块石头。
当然，刘虞能够信任她不仅仅是因为直觉上她不会背叛自己。
所谓侍卫，必须是绝对心腹之人，虽然周灵是朝廷委任来护卫自己的，但这个交接仪式一旦完成，那么她侍卫的身份代表她，只会忠诚于一个人。
比起上下级来说，主公与侍卫长的关系更像是主仆。
同理，那些扮成胡人的士兵，也是从刘虞‘警卫队’之中暗中挑选出来的，可信程度很高。
于他们自身来说，这是保镖的操守，必须忠诚于主人，但除此之外，刘虞也掌握了他们的钥匙——保镖的家人，全部都在政府的监视之下。
“周灵。”用手扶着头的刘虞没有抬头去看对方，直接语气冷静的开口道，“杀了几个？”
“死亡九人，其中我们死了……不，总共死了九人。”
因为意识到这种时候不应该把立场分得如此清楚，毕竟都是汉人军队，所以说到一半周灵改口道。
“这样啊。”
缓缓将手放下，看着半握的掌心，刘虞的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如果真的把他们当作NPC，那么他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人只是数字，如果最好的结果达到了，那这个游戏我便是高分通过了。
但他知道，这不是游戏，他们不是NPC。
自己的手里面，已经沾染了鲜血。
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复生。
这辆马车，它停不下来了。
它无法再停止了。
它面前只有一条路。
它，必须碾过去。
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忘却掉那些会拉扯自己后腿的负面情绪，刘虞抬起头，笑着跟周灵搭话道：“周灵…哦对了，我可以不这样叫你吗？”
“……”周灵困惑的顿了顿，稍作理解后，认真的点头道，“主公给卑职起什么名字，卑职便叫什么名字。”
“害，谁要给你改名字啊。”刘虞被这孩子的单纯给逗笑了，“我是说换一种别的称呼，就像是我对赵大人，齐大人……”
“还有紫胧校尉那样？”
周灵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保镖，她对于任何命令从来都只是执行，就算是抢劫护送到朝廷的神石，也只是惊讶了一秒钟后立即执行。
这样有分寸的一个人，从来都不会主动找主公搭话，更别说直接插话了。
所以，说完之后她很快的察觉到不妥，所以又稍稍低下了头。
明明是一个御姐身材的高挑黑长直，性格居然会如此的内敛。
啊…好吧，这可不是什么清宫剧，随便来个有点姿色的丫鬟就敢对贝勒爷大喊大叫，然后引起对方注意力，最后周旋在皇帝，王爷，贝勒爷之中，让那些男人争风吃醋。
实际上，在清代只有螨臣才能够对皇帝自称奴才，汉人连奴才都没资格称。
所以，你个丫鬟算个什么几把？
周灵对于自己态度的写照，才算是比较真实的主仆关系。
“对，像紫胧校尉那样。”刘虞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拿紫胧举例，但也没多想。
“我……”周灵抬起头，看着这位俊秀的主公，罕见的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话说出口，“主公，能叫我‘灵’吗？”
“好啊，单字一个灵，叫起来也好听。”刘虞居然这个称呼不错，而且平时叫起来也方便，所以好奇的问道，“有谁平时是这样叫你的吗？”
“我的兄长。”周灵直接回答道。
草，兄控啊。
刘虞也没有谁的醋都吃，继续用那种关切的语气拉家常：“那你一定很想他吧。”
“是的主公，我很思念我的兄长。”说到这个话题，周灵的眼中才稍微有了些神采，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那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当刘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灵那好不容易闪烁出的活力，又一下子消散：“家兄几年前就战死了。”
“……节哀。”
“谢主公关怀。”
话题，一下子就聊不下去了。
刘虞发现了这家伙可能不是懂得分寸，而是太会聊天。
“灵，不早了，歇息去吧。”刘虞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不再强行的拉着手下套近乎。
“喏。”
而周灵，依旧是像个机器人一样，自己下达什么命令她就如何去执行。
“这个，才像是NPC吧。”
刘虞寡淡的笑了一声，然后往后一靠，状态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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