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延安来了个年轻人 第48章

作者:半江瑟瑟

  陈赓没有长篇大论,说完了上面的话后,他举起手中的粗陶碗,“这碗酒,敬给所有为咱们的歼一战斗机流过汗、熬过夜、操过心的同志!干!”

  “干!”食堂里响起一片应和声,粗瓷碗碰撞发出叮当脆响,醇厚的五粮液被欢快的革命同志们一饮而尽,场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金希吾没有喝酒,他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正就着灯光仔细翻看手里一叠还带着机油机味的记录纸,那是今天的飞行数据和初步检查记录。陈赓的讲话的过后,金希吾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是严肃地点点头,随即对大家开口道:“首飞成功只是第一步。数据还需要详细分析,发动机几个缸的温度在爬升阶段有微小差异,需要查原因。主翼梁连接点的应力数据要和王旭他们的目视检查做交叉对比。明天,地面检查完成后,如果数据支持,计划进行第二次试飞,测试不同速度下的过载和操纵响应。大家今晚适度尽兴,不要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金教授说得对。”卫辞书接话,他也没碰酒,“首飞验证了基本的飞行性能和安全。接下来是摸清它的极限和可靠性。量产的问题也要提上日程了。木质构件的标准化生产、发动机的稳定供应、航电设备的整合,这些才是硬骨头。木材干燥窑和胶合车间的产能还得想办法提一提。”

  说到这里,已经自学成小半个螺旋桨机专家的卫辞书转头看向了金希吾。

  “嗯,木材处理是瓶颈。”金希吾放下记录纸,“现有的工艺周期长,质量波动大。卫部长提供的那本《木材层压板制造工艺》很有用,里面提到的加压和温控方法,我打算让木工车间试试。另外,发动机的备件清单我明天给你,有几样精密部件,根据地目前确实做不了。”

  刘顺坐在王旭旁边,他正小声跟王旭交流着操纵杆的杆力感受和起落架收放的顺畅度。王旭一边听,一边用铅笔在自己的检修心得上飞快地记录着。他们似乎听不到周围的吵闹声。

  陈赓走到刘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喊着刘顺的代号开口:“雷霆,感觉怎么样?在天上打不打怵?”

  刘顺立刻站起来,抬手敬礼:“报告司令员!飞机很稳,操纵响应及时,比模拟器里感觉实在的多。就是油量表在下降过程中指示有点延迟,着陆前得提前多算点余量。另外,座舱的视野很好,就是风噪有点大。”

  “好,这些细节都记下来,回头让金教授他们琢磨琢磨。”陈赓点点头,又看向王旭,“地勤的同志们也立了大功!启动失败那几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吧?”

  王旭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可不!第一次没起来,汗都下来了。后来查出来是启动电机接线有点松,紧上就好了。发动机热车后运行挺平稳的,油压水温都正常。明天再飞,我们组提前两小时再彻底过一遍!”

  “干革命就得这样!”心情大好的陈赓重重拍了下王旭的肩膀,“小心驶得万年船!地上查的精细,咱们的飞行员在天上才能打的猛!”

  食堂里的气氛在食物、酒精和共同的成就感中升温。技术员们在讨论着某个仪表读数的微小偏差意味着什么,教员们则在规划着下一批学员的理论课重点。粗犷的笑声和热烈的讨论声愉快地交织在一起。

  卫辞书坐在角落,看着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场景。新枪、新衣、新飞机……这些来自未来的“馈赠”,正一点点、实实在在地融入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变成红军战士手中的力量。他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对着喧闹的食堂方向,无声地举了举,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是温的,但卫辞书感觉到带着一丝甜蜜的土腥气。

  庆功会没有持续太久。金希吾第一个起身,把记录纸小心地收进一个旧帆布包里:“我回机库再看下数据。王旭,明早七点,复检工作准时进行。”

  “是!教授!”王旭立刻应道。

  陈赓也站起来:“行了,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该散的散!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刘顺,回去好好休息,保持状态!”

  “是!”刘顺挺直腰板。

  人群开始陆续散去。卫辞书收起笔记本,和陈赓、金希吾一起走出食堂。

  陕北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远处机场方向,机库的灯火还亮着,隐约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夜空清澈,繁星点点。

  送着金希吾教授回到窑洞,陈赓和卫辞书一起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干燥的黄土路在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将白日引擎的轰鸣和食堂的喧闹隔绝在身后。陈赓和卫辞书并排走着,脚步都带着连日紧绷后的些许疲惫。

  “老卫,”在片刻的无言后,陈赓出声打破了沉默,“今天咱们这战斗机一上天,我这心里才算落了块大石头。咱们航校占了这么多资源,根据地内的部分人一直有不小的意见,现在总算折腾出成果了。”

  “万里长征第一步。”卫辞书接口道,习惯性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量产、训练、形成战斗力,后面硬骨头还多着呢。说到这里,回头你给金教授多做做工作,别让他总睡机库,累垮了身体就难办了。”

  “老金那劲头,够呛能拦得住……我尽量试试……”陈赓摆摆手,但话题随之一转,“对了,前些日子听泽民同志提了一嘴,说你在捣鼓什么……鸡苗猪种?跟三号仓库那批新到的家禽有关?”

  “嗯。”卫辞书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是几片白色药片,又拿出军用水壶,就着凉水吞了下去。那是他的护胃药。“我在空间里寻找一批后世优选的高产种苗。白羽肉鸡的鸡苗,大约克夏猪的种猪,还有些配套的浓缩饲料,相应的配方,以及基础的防疫资料。”

  陈赓的步子慢了下来,侧头看他,带着军人的直率:“鸡?猪?这跟打仗有啥直接关系?咱现在枪炮飞机都还没弄利索呢。”

  陈赓的疑惑很实在,但他的精力显然更聚焦在战场装备的高低比较上。

  “关系很大,老陈。”卫辞书的语气很平稳,像是在汇报一项技术参数,“而且是食物才是长远的基础。你想,十万大军,每天光是人吃马嚼就是天文数字。靠老乡家养的土鸡土猪,一年半载才出栏,能供应多少?战士们肚子里没油水,训练强度上不去,伤病恢复也需要好长时间。”

  一边说着,卫辞书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借着月光快速翻到一页,手指点着上面几个数字:“空间里这批白羽鸡,理想条件下,42天左右就能长到四斤半以上出栏,料肉比大概1.8比1。土鸡呢?养半年可能才三斤,料肉比至少3比1甚至更高。约克夏猪,六个月能长到两百斤以上,瘦肉率高。土猪养一年可能也就一百多斤,这些差距可就是太大了。搞农业工业化,用咱们本地的散养鸡和黑猪,弄不起来的。”

  陈赓借着卫辞书指间的烟头光亮,眯眼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数字,没立刻说话。他习惯了战场上的火力密度、行军速度这些术语,对“料肉比”这种农业名词有些陌生,但数字的对比是直观且容易理解的。

  卫辞书合上本子,继续说道:“之前,我在上海的时候,总是听到什么人种论,说那些欧美洋人人高马大,天生比咱们黄种人优越,分明就是狗屁。白人里面一样有骨架小的,瘦的,病怏怏的。那些人高马大的就是从小不缺营养,大口吃肉,不缺鸡蛋,大口喝奶。现在咱们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在后世,我们山东上初中的孩子,身高平均一米七五已经是很常见的状态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虽然空间里的肉食储备还很充足,但是这些东西早点起步,我认为没什么坏处。五号仓库那边有现成的场地,围墙结实,正好当隔离养殖场,防疫也容易控制。”说到这里,卫辞书眉头一皱,又忍不住揉了揉胃部,从铁盒里掏出几粒奥美拉唑吞了下去。

  陈赓听完卫辞书报出的数字,沉默地走了几步,脚下的黄土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机库的灯火在夜色中缩成一个亮点。

  “四十二天……四斤半……”陈赓重复着这两个关键数字。“你确定这鸡苗能在这黄土塬上活下来?水土不服,闹个鸡瘟,可就全搭进去了。还有那猪,六个月两百斤,听着是好,可咱这地方,冬天能冻掉耳朵,夏天干得冒烟,大规模养殖,怎么保证这些玩意儿都能活下来?”

  “苗种本身经过多代选育,适应性比本地土种强很多。关键的问题是饲养管理和防疫这两方面。”卫辞书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后代人专门的条理清晰开口说道,“空间里有大量的饲料储备和配套的浓缩饲料配方,主要原料玉米、豆粕、麸皮,根据地能解决一部分,所以饲料的问题暂时不用担心。防疫方面,我准备了新城疫、禽流感、猪瘟的疫苗,还有常见病的防治药品和操作手册。五号仓库地势高燥,通风好,改建隔离舍、消毒池都方便。”

  说到这里,卫辞书顿了顿,然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第一批规模不会大,鸡苗五千羽,种猪五十头。就当是技术验证和积累经验。成功了,推广起来就快;失败了,损失可控,也能找到问题在哪。”

  陈赓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作训服的衣角。他明白了卫辞书的逻辑链,这并非一时兴起。“风险呢?鸡瘟猪瘟要是传开,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防疫是关键。”卫辞书语气加重,“必须从一开始就建立严格的隔离、消毒制度。疫苗是关键,我会盯着化工局和红军医院那边,优先解析我们带过来的疫苗样本,争取尽快仿制出来。另外,养殖场的人员要严格挑选、培训,当成技术兵种来管理。”

  陈赓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嗯……是这个理儿。肚子填不饱,枪都端不稳。战士们肚子里有油水,身子骨壮实,少生病,恢复快,这就是战斗力。招来的新兵,要是都能像后世山东娃子那样壮实,那更是大好事。省下治病的药钱和养病的时间,比多发几杆枪还实在。泽民同志管后勤,他肯定举双手赞成。需要我这边协调什么?”

  “暂时不用。初期就是试点,规模很小,占不了多少资源和人手。”卫辞书摇摇头,“主要是跟你通个气。等试点有点眉目了,可能需要在人员上做些安排,比如调动一些重伤或者残疾的战士们过来当养殖员,也是给战士们一个好的归宿。另外,真大规模铺开的时候,运输车队可能得帮忙拉饲料和成品。”

  “行,心里有数了。”陈赓痛快地应下,“需要人的时候直接找我。对了,”陈赓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些好奇,“那什么白羽鸡,养出来好吃不?比不比的上咱们这儿的土鸡?”

  听到陈赓跳跃性的问题,卫辞书难得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介于无奈和坦诚的表情:“资料上说生长快,肉质可能没那么紧实有嚼劲,胜在产量大、周期短。好不好吃,等第一批出来,请老陈你第一个尝,不就知道了?”

  “哈哈,那敢情好!”陈赓大声笑了起来,“为了革命战士的肚皮,为了咱们的飞机大炮,你这‘鸡司令’、‘猪司令’也得好好做出成绩啊!”

  “走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少折腾胃。”陈赓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自己那间亮着灯的窑洞走去。

  “嗯,你也按时吃药。”卫辞书应了一声,看着陈赓推门进了窑洞,才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第九十五章 (暴力章节,吃饭不要看)

  一九三六年九月六日 上午 保安 五号仓库隔离养殖场

  五号仓库外围新开辟的养殖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石灰的刺鼻气味和新鲜泥土的味道。

  几排用圆木和厚木板搭建的猪舍、鸡棚整齐排列,地面撒着厚厚的生石灰。卫辞书穿着沾了泥点的工装,正和养殖场主任老耿核对清单。

  “白羽鸡苗五千羽,分十栏,温度控制在三十五度左右,饮水器加了电解多维(一种兽药)。”老耿指着新建的保温鸡舍对卫辞书开口介绍道,“种猪五十头,都是约克夏猪,公十母四十。按您给的图纸,配种栏、产房、育肥舍都隔开了,消毒池也按标准挖了。”

  “饲料准备的怎么样?”卫辞书翻看着手中的《集约化养殖防疫手册》开口说道。

  “一号仓库送来的玉米、豆粕、麦麸按比例混合好了,堆在干燥棚里。您给的浓缩饲料添加剂也按说明说掺进去了。”老耿回答得一丝不苟。

  这时,一阵沉闷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几辆覆盖着厚帆布的卡车卷着黄土,缓缓驶入养殖场大门,停在预留的空地上。陈赓从第一辆车的副驾驶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老卫!你要的宝贝疙瘩给你运来了!好家伙,这动静,一路上真没少遭罪。”陈赓大着嗓门开口,同时抬手指了指后面那辆卡车,车厢里传来此起彼伏、中气十足的猪叫和不安分的撞击声。

  听到养殖场的家禽到了,卫辞书和老耿立刻迎了上去。卡车后挡板打开,露出里面用粗钢管焊接的结实分层铁笼。笼子里,一头头体型匀称、毛色白里透粉的约克夏种猪正焦躁地拱着栏杆,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一股浓烈的牲畜气味和猪食的味道扑面而来。

  “按你说的,路上没停,司机技术稳当,没颠着它们。”陈赓叉着腰,看着笼子里膘肥体壮的种猪,“啧,这身板,确实比老乡家的黑猪壮实多了!就是脾气看着也不小。”

  “得尽快卸车进隔离舍,减少应激。”卫辞书对老耿吩咐着开口,“老耿同志,让所有参与卸猪的人穿好装备,胶靴、围裙、手套都穿戴好!进出踩消毒池!动作要稳,别惊吓它们!”

  “明白!”老耿立刻招呼早已等候的七八个穿着胶皮围裙、戴着厚手套的战士上前。

  卸猪开始了。战士们显然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体型大、力气也大的“洋猪”,动作有些生涩。下意识地分为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打开笼门,试图用特制的长挡板引导种猪下车。

  第一头健壮的公猪被引导着,前蹄刚踏上铺了稻草的斜板,突然被旁边另一头猪的叫声惊了一下,它猛地一窜,竟然直接从斜板上跳了下来!落地后它甩甩头,似乎被这广阔的空间弄懵了,随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

  “我操!这尼玛也行!?”卫辞书被眼前这头公猪跳高运动员一样的动作弄惊了。

  这一声嚎叫仿佛是个信号,后面几头正被驱赶的猪也跟着躁动起来。一头体型硕大的母猪在斜板上受到推挤,脚下一滑,竟从战士们的挡板缝隙中钻了出来!它落地后慌不择路,朝着旁边刚撒好石灰、还没围栏的菜畦冲去!

  “糟了!拦住它!”卫辞书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指挥了,拔腿就追。

  现场瞬间乱套了!

  那头冲进菜畦的母猪四蹄翻飞,把平整的菜地拱得一片狼藉,留下一串清晰的蹄印和翻起的泥土。几个战士拿着挡板围堵,母猪却异常灵活,左冲右突,差点撞翻一个试图抱住它后腿的小战士。

  与此同时,最先跳下车的那头大公猪也回过神,它没有跑远,而是在卡车附近焦躁地转圈,对着试图靠近它的战士发出威胁的低吼,一嘴洁白的牙齿外露。其他笼子里的猪受到刺激,叫声更加响亮,撞击铁笼的“哐当”声不绝于耳。

  “这边!这边!堵住它别让它进鸡舍!”老耿急得满头大汗,指挥着人围堵那头在菜地里乱窜的母猪。

  “哎哟!”一个警卫战士看着猪向陈赓这边跑了过来,下意识地拿出五六半上的刺刀,想保护首长的安全。

  看着越来越近的母猪,那名警卫战士心中大喊,“突刺!刺!”

  “别!”卫辞书和陈赓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但晚了!

  “嗷——!!!”

  凄厉到变调的猪嚎瞬间压过了所有混乱!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警卫战士瞄准的是母猪的脖子,但母猪的速度太快了,这让那名战士的刺刀捅到了母猪翘起的,厚实的屁股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母猪猛地一个趔趄,剧痛让它彻底发了狂!它像一颗失控的白色鱼雷,不再局限于菜畦,而是带着屁股上那点渗血的寒光,嘶嚎着朝相对空旷的卸车区猛冲过来!方向正对着陈赓和卫辞书!

  “我操!这狗日的!”陈赓反应极快,骂声出口的同时身体已经侧移,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卫辞书就往旁边扑倒。那头暴怒的母猪几乎是擦着陈赓的衣角冲了过去,带起一股腥臊的疾风。

  “保护首长!”警卫班长脸都白了,其他几个警卫战士立刻端枪上前,但看着那疯狂乱窜的猪,一齐打开了枪械保险——但良好的纪律性让没有得到开火命令的他们又不敢真的开枪。

  那头屁股受伤的母猪成了混乱的催化剂。它凄厉的嚎叫和横冲直撞的姿态彻底吓坏了其他刚刚卸下或正在卸下的猪。一头刚被赶下斜板的年轻公猪被这阵势惊得原地一个急转,狠狠撞在旁边的铁笼上。笼门本就没关严实,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整个笼门被撞开了!里面两头受惊的母猪像开了闸的洪水,嚎叫着冲了出来!

  “堵住!堵住笼门!”老耿嗓子都喊劈了,挥舞着手中的挡板,试图带人扑上去关笼门。但笼子里剩下的几头猪也被同伴的恐慌和外面的混乱彻底点燃了求生欲,它们疯狂地朝唯一的缺口挤撞,力量大得惊人!两个拿着挡板试图封堵的战士被撞得连连后退,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又有三头猪成功“突围”,加入了混乱的“求生之路”。

  现场彻底炸锅了!

  五头壮硕的约克夏种猪,像脱缰的野马,或者说脱缰的猪,在五号仓库前的空地上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它们有的冲向堆着饲料袋的干燥棚,用鼻子乱拱;有的慌不择路冲向刚刚建好、还没来得及封顶的育肥舍,试图钻进去;那头屁股受伤的“元凶”则带着惊魂未定的警卫战士在场地中央兜圈子,它屁股上还滑稽地戳着那截刺刀柄,随着奔跑一颠一颠的上下晃动。

  “他娘的!乱了套了!”陈赓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虽然鸡还没放出来,现场也还没有狗。又好气又好笑。在这个时候,旅长展现出了战场指挥官的高超素质,只见他指着几个手忙脚乱的战士大声吼道:“慌什么!当猪是白狗子啊?一班的!拿挡板!去两个人把干燥棚门口堵死!二班的!去育肥舍那边,别让它们钻进去搞破坏!其他人,散开!围起来!慢慢赶!老耿!你带人盯住鸡舍!别让它们冲进去!”

  有了明确的指令,混乱的场面稍微有了点秩序。战士们迅速分成几组,拿着长挡板,开始小心翼翼地围堵驱赶。卡车司机也很有眼色,立刻把剩下还没卸货的卡车开远了些,避免更大的混乱。

  卫辞书也顾不上自己了,他跑到场地边缘,对着正试图围堵那头“带刀护卫”猪的战士大喊:“别硬上!这玩意儿能把人撞出来内出血!用挡板把它往角落逼!它受伤了,跑不快!”

  吩咐完这句话,卫辞书又冲着一旁的老耿喊道:“老耿!让人去拿点拌好的饲料!撒在猪舍门口!试试能不能引它们回去!”

  “哎!这就去!”老耿抹了把汗,立刻派了两个腿脚快的战士跑向远处的饲料棚。

  那头屁股中刀的母猪显然体力消耗巨大,加上疼痛,速度慢了下来,被几块挡板渐渐逼向一个角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人,那截刺刀柄还倔强地立着,看着颇为滑稽。

  另外几头猪的围堵也初见成效。战士们不再慌乱地追赶,而是利用挡板形成一道缓慢移动的弧形墙,配合着吆喝声,将惊慌的猪群逐步驱赶向猪舍区的方向。

  “这边!这边有好吃的!”老耿亲自端着一大盆散发着浓郁谷物香气的饲料,站在隔离猪舍的入口处,用力敲着盆沿,扯着嗓子喊。那混合了玉米、豆粕和浓缩饲料的香气在混乱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饥饿的本能似乎暂时压倒了恐惧。一头跑得晕头转向的母猪率先被气味吸引,犹豫着放慢了脚步,鼻子使劲嗅着空气。接着是第二头……那头被围在角落的“带刀护卫”也停止了低吼,鼻子不停地抽动着。

  “有门儿!慢慢赶,别吓着它们!”卫辞书松了口气,指挥着战士们保持距离,只是用挡板维持着驱赶方向,不再强行压迫。

  在饲料的诱惑和“温和”的驱赶下,几头惊慌失措的种猪终于一步步、试探性地朝着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隔离舍入口走去。那头最先被吸引的母猪终于忍不住诱惑,第一个钻进了舍门。

  “好!关上一半门!”卫辞书立刻下令。守在门口的老耿立刻和另一个战士合力,缓缓推动厚重的木门,只留下一个刚好够一头猪进入的缝隙。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猪也陆续跟了上来,鱼贯而入。最后,只剩下那头屁股上还带着三棱军刺的母猪,它警惕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食物的诱惑,也一瘸一拐地钻了进去。

  “哐当!”厚实的木门被彻底关上,插销落下。

  整个养殖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卡车发动机的低鸣。地上是一片狼藉——翻起的菜地泥土、散落的稻草、被拱得歪斜的饲料袋,还有几摊新鲜的猪粪,以及那头母猪在挣扎奔跑中甩落的点点血迹。

  陈赓走到关上的猪舍门口,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门缝里透出的猪影,又看看地上那点血迹和旁边战士手里刚拔下来的、沾着血的刺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他娘的!老子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追过白狗子,打过马家军,今天倒好,跟一群猪打了一场抓猪会战!还他娘的差点让猪给拱了!”

  说到这里,陈赓拍着卫辞书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卫啊老卫,怕是不到三天,整个苏区都得知道你这场大会战的消息了!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卫辞书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又看看陈赓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无奈地摇摇头,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苦笑:“意外,纯属意外……低估了这些畜生的应激反应了。看来将来运猪的时候,还得再加一条‘家禽情绪稳定评估’上去。”

  说完这句话,卫辞书转向惊魂未定的老耿,语气严肃起来:“老耿同志,立刻安排兽医,优先处理那头受伤的母猪!伤口消毒,注射抗生素!其他猪也要仔细检查有无外伤,加强观察!今天参与卸猪的所有人,衣服、靴子全部彻底消毒!这次是教训,下次转移,操作规程必须加倍严格!”

  “是!卫部长!我这就去办!”老耿心有余悸,赶紧带着人忙活去了。

  陈赓笑够了,看着卫辞书认真善后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猪司令’!你这摊子事儿也不容易!需要帮忙就吱声。我看啊,你这养殖场,得专门成立个‘捕猪特战队’才行,别到时候战士们想吃口猪肉,杀不了猪,还得上去六七个人把猪按死,哈哈哈!”

  说到这里,陈赓再次弯腰哈哈大笑了起来,或许是想到了一群战士对一头猪一拥而上的场面,一时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旁边的卫辞书被陈赓笑得有些抹不开脸,随即开口强撑道:“你懂屁,你很看不起这玩意儿是么!?我跟你讲,古今征战,猪的战术一再为人们成功运用着,遇有攻击便把屁股偎依着墙壁,让你抓不着尾巴,终于把它无可奈何,弄不好尖牙利齿给你一口,咬住了就不放……”

  “老陈!?老陈,你别笑了,你说句话啊,老陈!?”

  “哈哈哈哈,我说……哈哈哈……我说,部长高见哈哈哈哈”

  “……”

第九十六章 被盯上的阎老西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日上午保安红军总医院门诊部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汗味和秋天的小麦气息弥漫在门诊部的平房里。

  卫辞书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正俯身检查一名脸色蜡黄和身体微微发抖的战士。

  “高烧,寒战,头痛……症状多久了?”卫辞书一边伸出手指按压着战士的肝脾区,一边向面前的战士出声开口询问。

  “报告卫院长,三天前开始的。从昨天开始时不时拉肚子……”战士声音虚弱的开口回答道。

  听到这名战士的回答,卫辞书拿起听诊器听了听心肺,又查看了战士的巩膜和舌苔。

  “大概率是疟疾。要确诊的话,先去验个血。”说完这句话,卫辞书迅速拿出一张处方笺,随即在上面写下检查项目和用药:“等检查项目出来后,直接去药房拿一盒双氢青蒿素哌喹片,按说明吃。多喝水,做完检查后去留置病床躺下观察,等血检结果。”

  在交代完一番后,这名来自二野的战士被护士搀扶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