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可天花乃急症,凶险无比,纵然是皇宫大内,汇集天下名医,也回天乏术。
他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孙儿,在痛苦中一点点衰弱,最终……
老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此刻,比悲痛更强烈的,是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疑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不对!不对!!】
【如果是路上感染的天花,那是大疫!传染性极强!】
【为什么……为什么随行的那么多人,包括与雄英朝夕相处的标儿,都安然无恙?!】
【为什么偏偏只有雄英一个人染病?!一个人死亡?!】
这个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说当时被悲痛蒙蔽的细节,此刻在张飙的‘提醒’下,变得如此清晰,如此刺眼!
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雄英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接触外人、外物的机会极少。
在返京的仪仗中,更是层层护卫。
除非除非那‘天花’的源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的外界接触。
一个可怕到让他浑身冰凉的猜想,如同黑暗中探出的鬼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难道.难道那天花瘟疫,是被人.是被人故意.带到雄英身边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而且,目标可能原本还不是雄英】
老朱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个更加恐怖、更加诛心的联想,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标儿!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原本是标儿?!】
【有人想用天花,杀了咱的太子!杀了大明的国本!】
【对!就是这样!标儿处理了《空印案》!咱杀光了那些贪官污吏!】
【他们的余孽想报复标儿.报复咱.】
【只是阴差阳错……或者那病疫对成人效果不佳?或者是标儿侥幸未被感染?】
【最终……最终却让咱的雄英,替他的父亲……遭了这弥天大劫?!】
“噔噔——!”
想到这里,老朱只感觉眼前一黑,脚步踉跄,连连后退。
“皇爷!”
云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搀扶。
老朱猛地推开他,用手按住龙案,强行稳住自己身形,眼神却变得更加疯狂和骇人。
如果……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
那就不只是雄英的死因了!
他猛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马皇后!
马秀英!
他的妹子!
在雄英病重期间,是她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入隔离之所,衣不解带地照顾孙儿,直至雄英夭折……
不久之后,马皇后也因为哀伤过度和……劳累染病……薨逝!
【劳累染病……】
老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爆射出毁天灭地的杀意。
【秀英……秀英她……会不会也不是单纯的哀伤过度?!】
【张飙那狗东西在诏狱里就想说,你知道马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的意思.与雄英是怎么死的,如出一辙,他也怀疑咱的妹子,死得蹊跷!】
【难道.秀英照顾雄英……也接触了那该死的‘东西’?!】
有人!
是有人用这天花毒计,想要亡了我朱家满门!
他想要绝了我大明的根!
先是咱最优秀的儿子,然后是咱最疼爱的孙儿,接着是咱相濡以沫的妻子!
这一连串的打击,原来原来可能都不是天灾!
而是人祸!
是一场针对他朱明皇室最核心成员的、极其恶毒而隐蔽的谋杀!
“嗬……嗬……”
老朱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喘息,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他的疑心病在这一刻,被张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点燃、放大到了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恐怖地步。
他看满朝的文武,看深宫的妃嫔,看自己那些在外就藩的儿子……看谁都像是幕后黑手。
看谁都包藏祸心。
“查——!”
一声嘶哑、扭曲、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从老朱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震得整个华盖殿嗡嗡作响。
“给咱查——!!”
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嘶吼,声音扭曲变形:
“蒋瓛!蒋瓛死哪里去了?!给咱滚进来!!”
一直候在殿外的蒋瓛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看到状若疯魔的皇帝,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皇上!”
“蒋瓛!动用你锦衣卫所有力量!给咱把洪武十五年,太子出巡以及返京途中,所有接触过皇太孙的人!”
“所有!无论是侍卫、宫女、太监、太医、乃至地方接待的官员!”
“给咱一个一个地筛!掘地三尺也要给咱找出来!!”
“还有!给咱秘密排查所有可能与天花瘟疫有关的人!”
“特别是那些懂得医理、懂得养‘瘟疫’的方士、医官!一个都不准放过!”
“查他们的人际往来!查他们的钱财去向!查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老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变得尖利扭曲,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
“咱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撬开他们的嘴!”
“咱要真相!咱要知道,到底是谁!”
“是谁害死了咱的雄英!害死了咱的妹子!是谁想要亡我大明——!”
“是是是!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蒋瓛脸色惨白,连连点头着领命而去。
他知道,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血腥、都要酷烈的调查,即将展开。
而这一次,皇帝不是疯了,是入魔了。
如果牵扯到某位藩王,他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杀了。
【张飙那个妖孽,不逼皇帝杀儿子不死心啊!】
蒋瓛对张飙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包括在殿外瑟瑟发抖的云明。
而殿内,只剩下老朱粗重如同风箱的喘息声。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皇帝,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守护巢穴的衰老雄狮,准备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所有的疯狂,去撕碎任何潜在的威胁。
“云明!”
老朱的声音再次响起,沉闷而带着极致的冷酷。
“奴奴婢在!”
云明颤抖着声音走进来,匍匐在地上,恭候圣听。
“传咱旨意!让后宫所有嫔妃,推举一个主持后宫的娘娘!”
老朱看都不看云明一眼,一边踉跄着坐回龙椅,一边像是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吩咐道:
“告诉她们,每个人都要说出她们推举的理由!全部记录在册,咱要一个一个看!”
“这”
云明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是要将她们叫到一起吗?还是单独推举?”
“叫到一起!就跟上次写家书一样!”
老朱着重强调道:“尤其是儿子就藩在外的,或者儿子排名靠前的,给咱着重观察!”
“诺!”
云明立刻应诺,然后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大殿。
另一边,某座藩王府邸的密室内。
烛火如豆,将端坐于阴影中的王爷身形,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
一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跪伏在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爷,应天府密报。”
“讲。”
王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平静,仿佛外界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
“张飙.被解了禁足,官复原职,甚至可以在京城自由行动,是皇爷亲自下的口谕。”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木质碎裂声响起。
王爷搭在紫檀圈椅扶手上的右手,指节因瞬间的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坚硬的红木竟被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暗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但仅仅是一瞬。
王爷的手指缓缓松开,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哦?咱们这位洪武大帝,倒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先是彻查朱标之死的真相,然后大开杀戒,清洗朝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本王还以为他要行那商纣之事结果呢?”
“转头就弄出个《罪己诏》,摆出痛改前非、与民生息的姿态,连张飙那等狂徒都能饶恕性命。”
“饶了也就罢了,囚禁至死,也算全了他那点帝王心思。可这才多久?两个月?就又放出来了.”
王爷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头子这步棋,下得蹊跷啊。”
他看似在评价老朱,实则在飞速地梳理着信息,安抚自己那一瞬间升起的警惕。
【张飙知道他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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