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与此同时,午时三刻的钟声,骤然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息凝神,包括蒋瓛,包括张飙,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很快,一名宦官就滚鞍下马,展开圣旨,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冰冷地宣读:
“皇上有旨:张飙此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着即立刻处死,不得有误!钦此——!”
旨意的内容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蒋瓛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帝竟如此果决!
连张飙的《治安疏》都还没来得及看,圣旨就下了。
难道自己之前派人去传递消息,传错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甚至想强行再留张飙多一会儿。
但是,他又不确定张飙写的东西,是否能救他一命。
而这时,作为监刑官的刘三吾,立刻站出来道:“臣,监刑官,刘三吾!接旨——!”
此言一出,梅殷等人顿时面露得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孝孺闭了闭眼,不知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那些文人士子更是爆发出欢呼:“皇上圣明!”
“哈哈哈——!”
突然,一阵带着激动,兴奋,快乐,得偿所愿的笑声,响彻刑场上空,甚至盖过了那些文人士子的欢呼。
一时间,竟不知道杀的是谁?
“好!好!好!”
张飙在笑声过后,连说了三个‘好’字,他不再看在场的任何人,目光投向皇宫方向。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缓缓说道,像是在做最后的陈述,又像是在宣告什么:
“朱重八!”
他直呼其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这一生,骂过天,骂过地,骂过皇帝,骂过贪官。”
“我绑过勋贵,审过六部,掀过桌子,捅过马蜂窝。”
“我求过死,也……挣扎着'活'过。”
“有人说我是疯子,是妖孽,是国贼。”
“也有人说……我或许……也算做了点人事,是个大好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沈浪、孙贵那些泪流满面的旧部,扫过那些神情复杂的老兵,扫过朱高炽兄弟,扫过朱允熥姐弟,最后,甚至扫过那些依旧愤怒或茫然的官员和士子。
“今日,我以此残躯,以此狂言,以此……荒诞不经之态,赴此刑场。”
“不为青史留名,不为流芳百世。”
“只为我张飙,活过,闹过,疯过,痛快过!”
“也只为告诉这天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道,不是只能跪着求的!理,不是只能捧着念的!”
“现在的儒学,就是垃圾!是遗祸千年的‘禁锢’之学!”
“住口——!”
刘三吾脸色巨变,立刻扔出手中的令箭,朗声大喝:
“时辰已到!快行刑——!”
张飙根本不搭理他,趁着刽子手拿下‘斩刑牌’的空档,又飞速开口道:
“有些东西,站着,也能争!抡起拳头,也能讲!”
“哪怕头断血流,粉骨碎身!”
话音落下,他猛地收回目光,看向刽子手举起的鬼头刀,再次仰头大笑:
“有心救国,无力回天!”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轰隆!
整个刑场,犹如降下九天惊雷,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张飙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在每个人心头回荡,撞击着他们的认知和灵魂。
蒋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最后的身影刻进骨头里。
刽子手则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鬼头刀,蓦然落下。
“唰——!”
阳光,刺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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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皇上!这是张飙的《治安疏》!
“有心救国,无力回天!”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两句话,犹如魔音灌耳,不断在刑场周围回荡。
以至于,张飙明明已经被斩首了,刑场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骤然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人——!”
谁都想不到,第一个哭喊出声的,不是沈浪他们,也不是朱允熥姐弟,更不是朱高炽三兄弟,居然是人群中,一个披着血渍围裙的糙汉子。
而随着他的哭声响起,所有陷入死寂的人们,瞬间回过神来。
【完了……老夫……老夫闯下弥天大祸了……】
刘三吾回过神来的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身体猛地一晃,若不是身边的小吏及时搀扶,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刑台。
诚然,他与张飙是有些过节,但要说多大的仇恨,却是没有的。
顶多算是口舌之争。
而这些在皇帝面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因为皇帝想看到的,就是臣子之间的针锋相对。
如果臣子们和谐一片,那皇帝就该寝食难安了。
所以,抛开政见不同,刘三吾只是嘴上对张飙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实际上,他一向明哲保身,是不愿当这个恶人的。
但老朱让他监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是儒宗代表,他出面是为了给天下士林和文武百官做一场戏。
毕竟张飙的那些言行,得罪的不光是满朝诸公,还有天下士林。
老朱因为朱标之死,大开杀戒,让天下人心惶惶,如果不在这时候安定民心,臣心,很容易造成动荡。
所以,老朱才不得不杀张飙。
这是最根本的目的。
在国家利益面前,忠臣就跟韭菜一样。
然而,在张飙的一系列骚操作之后,这场戏演砸了。
原本张飙若老老实实赴死,结果还没那么糟糕。
但张飙临死前的疯狂言行,别说把戏演砸了,甚至连戏台子都拆了。
这也是刘三吾恼羞成怒,不得不无视蒋瓛的命令,擅自接旨的原因。
当然,张飙的言行确实触及了儒学的底线,他身为儒宗代表,维护儒学正统,无可厚非。
可当张飙以为国为民的形象被处死后,整个事情的意义就变了。
那么,作为监刑官的他,给人的形象是什么呢?
这么说吧。
秦桧杀了岳飞之后,来跟他敬酒,说兄弟你比我牛逼,先干为敬。
大概就是这种形象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感觉一片冰凉。
特别是看到周围那些百姓、那些底层京官、甚至那些老兵的悲愤反应时,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仿佛亲手斩断了一根支撑着什么的无形柱子,而后果,他不敢想象。
至于方孝孺等文人学子,他们也被张飙临死前的言行震懵了。
他们看着刑台,看着周围悲戚得无以复加的人群,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哭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要诛杀的“国贼”、“妖孽”?
为何他的死,没有带来想象中的“正气昭彰”,反而像是……像是某种宝贵的东西被摧毁了?
那份《请斩国贼张飙以正视听安天下士子书》里不是列了很多张飙人神共愤的罪名吗?还有最近的血雨腥风,不都是因为张飙吗?大家不是应该非常恨他吗?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们被利用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钻入不少士子的心中。
“是你们!是你们这群腐儒!逼死了张青天——!”
人群中,一个穿着破烂军服的老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情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带着血泪的怒吼!
这一声怒吼,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对!是你们逼死了张御史!”
“飙哥为我们讨饷!查贪官!他是什么国贼?!”
“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书生!懂个屁!”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附和,愤怒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那些穿着儒衫的士子。
方孝孺浑身剧震,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也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但一想到张飙对儒学的抨击?对《论语》的歪曲解读,他又觉得自己没错,张飙诽谤圣学,光这一条,就该万死。
于是,他猛地挺直了几乎要弯下的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怒吼的百姓,发出了尖锐而颤抖的驳斥:
“愚民!尔等都被张飙的妖言蛊惑了!他诽谤圣学,动摇国本,死有余辜!”
“圣学煌煌,岂容亵渎!?我等卫道之心,天地可鉴!”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固有的傲气,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和慌乱。
其他一些士子见方孝孺开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也纷纷鼓噪起来,指着百姓斥骂“愚不可及”、“被妖人蒙蔽”。
而百姓之中,也不乏明事理的,他们也纷纷怒吼,“卫道怎么不去死,像张御史那样”、“腐儒都该死”。
一时间,刑场周围,文人斥责与百姓怒吼交织,场面一片混乱,几乎要失控。
监刑台上,蒋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尤其在面如死灰的刘三吾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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