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 第174章

作者:守柴炉

  他没料到老朱会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破局。

  这完全打乱了他借助‘大势’快速了结此事的部署。

  【鸣冤鼓……这是要把所有的陈年烂账、阴私勾当都翻出来晒啊?!】

  【为了一个死去的儿子,你要把活着的江山都搅得天翻地覆吗?!】

  一股冰寒彻骨的危机感,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他瞬间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很明显,他低估了老朱的决心,也低估了那个‘疯子’张飙。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去管张飙,不去管张飙的手下,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水太浑,就算想灭口,都未必能找到正确的目标……】

  【不能再有任何动作了!】

  【任何试图拦截、补救、甚至打探的行为,在父皇如今高度警惕和盛怒的状态下,都无异于自投罗网!】

  【都是在明确告诉父皇,我心里有鬼!我与老大之死有关!】

  “做多,错多!”

  王爷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那丝罕见的恐慌。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理智和残酷。

  他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等待指示的下属,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不带一丝烟火气:

  “传令:所有计划,即刻终止。所有人,进入最深度的静默。非我亲临,永不启动。”

  下属一愣:“王爷,那万民书和鸣冤鼓……”

  “不必再管。”

  王爷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那已是弃子之争,与我等无关。”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断尾’。彻彻底底的断尾。”

  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第一,让我们在秦王府的那颗钉子,王氏,‘病逝’。要像意外,像积郁成疾。”

  “第二,宫内司药局那个老宦官,让他‘失足’,落井。”

  “第三,晋王府长史身边那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影子,给他安排一场‘急症’,暴毙。”

  “第四,陕西都司那个签事,他知道的太多,让他‘殉职’于剿匪。”

  他每说一句,下属的身体就不易察觉地颤抖一下。

  这些人,都是经营多年、埋藏极深的暗桩,如今却要被毫不犹豫地彻底清除。

  “记住!”

  王爷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要干净,要自然,要像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或是被这场风波无意间卷进去的。绝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你自己也暂时离开应天,去南直隶老家‘休养’一段时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不许与任何旧人联系。”

  “可是王爷……”

  下属声音发颤,这意味着他们多年经营的力量将被彻底斩断一大半。

  “执行命令。”

  王爷的语气不容置疑:“断尾,是为了求生。尾巴断了,还能长出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是……属下明白!”

  下属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悲凉和决绝。

  然而,王爷的话还没有说完。

  却听房间内忽地响起一道叹息,隔了片刻,才语气郑重地道:

  “提醒我母妃,让她少烧香念佛,多保重身体。”

  下属愣了一下,旋即应了声“是”,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王爷一人。

  他缓缓坐回阴影里,整个人仿佛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再无半点声息。

  【父皇……张飙……】

  【你们就去斗吧,去查吧。】

  【所有的线,都已经断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抹平。】

  【就算那铁盒里真有什么,也只能查到一些无主的孤魂野鬼,或者……指向我那些好兄弟们的‘罪证’。】

  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而虚无的弧度。

  【而我,只是一个可能被波及的、无辜的、安分守己的藩王罢了。】

  【看戏?】

  【不,从现在起,连戏都不看了。】

  真正高明的隐匿,不是隐藏于幕后,而是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和猜想之中。

  王爷,选择了最彻底、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他将自己变成一片虚无,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风暴过去,或者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

  翌日,清晨。

  通往应天府的官道上,尘烟滚滚。

  秦王朱樉的车驾最为张扬,护卫精悍,旌旗招展,但他本人却脸色阴沉地坐在宽大的马车里,烦躁地灌着酒。

  离开西安时,冯胜那老家伙皮笑肉不笑地‘恭送’,让他感到极大的羞辱和不安。

  他知道,自己的封地被控制了,这次进京,凶多吉少。

  晋王朱棡的车驾则显得低调许多,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不断回忆着离开太原前与幕僚的密议,推敲着进京后该如何应对,如何将祸水引向别人,尤其是那个暴躁的老二。

  周王朱橚的车驾走得最慢,他几乎是一路磨蹭,脸色苍白,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憩’,仿佛京城是龙潭虎穴。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收藏的那些珍本医书和植物图谱,只盼着这场无妄之灾能快点过去。

  尽管老朱的旨意是让他们分别进城、直接前往指定地点,但进城前的短暂交汇在所难免。

  从接到旨意那一刻起,朱樉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就在他的队伍即将拐向通往孝陵的道路时,恰好与另一支规模稍小、但仪仗更为精致肃穆的队伍相遇。

  那是晋王朱棡的车驾。

  朱棡坐在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里,车帘掀起一角。

  他面容清瘦,眼神深邃,看似平静,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很快,他就看到了朱樉,似乎是在故意等他,两道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刹那间,兄弟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和疏离。

  朱樉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朱棡则只是微微颔首,眼神淡漠,随即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外界。

  他的心思更深,想的更多。

  【老二的进贡……老五的‘仙丹’……父皇的用意……】

  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两支队伍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猜忌。

  而更远处,周王朱橚的车驾则显得低调甚至有些仓促。

  他几乎是蜷缩在马车里,脸色苍白,手里下意识地捻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远远看到两位兄长的队伍,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仿佛生怕被卷入兄长们的漩涡之中。

  他对即将面对的父皇,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

  不多时,朱樉就来到了孝陵思过院。

  这是一处紧邻皇陵、环境清幽但格外肃穆的院落。

  朱樉一脚踹开房门,环顾着这间除了床榻、书案、祖宗牌位外别无长物的屋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思过?思个屁的过!”

  他低声咆哮,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蒲团:

  “老子在陕西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像犯人一样被关在这里?”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一团。

  陕西的事,他确实有些手脚不干净,纵容下属的事也不少,但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跟大哥的死扯上关系!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捅刀子?是老三?还是老四?或者是那个疯子张飙?】

  这种被隔离、被审问、却又无人可商议的状态,让他这种暴躁性格几乎要爆炸。

  看守的士兵如同木桩,对他的任何问话都只有一句‘王爷恕罪,末将只听皇上旨意’。

  而另一边的大本堂。

  这是朱棡他们小时候读书的地方。

  这里充满了朱棡的回忆。

  大本堂书香依旧,但此刻却像一座华丽的监狱。

  朱棡坐在曾经读书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祖训》,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冷静得可怕。

  父皇的意图,他猜到了七八分。

  【隔离,审问,攻心.】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他仔细复盘着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与傅友文等人的联系?清理得很干净。

  陕西那边贪腐、结党营私?主要是老二在做。

  东宫?看老二刚才那样子,似乎不像是害死大哥应有的恐惧和害怕。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铁盒,还有张飙那张嘴……】

  【他到底知道多少秘辛?】

  朱棡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直接涉案,而是被朱樉或者朱橚那些蠢事牵连,或者被他父皇借机削弱势力。

  他必须表现得无比恭顺、无比坦诚,甚至……可以适时地、‘无奈地’透露一些关于老二的不痛不痒的问题,来转移视线?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

  而周王朱橚。

  他回到了熟悉的旧王府,却没有丝毫安心。

  看着庭院内外那些明显增加的、面无表情的守卫,他感觉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审视他。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坐立难安。

  他对权谋争斗一向避之不及,只喜欢钻研医药花草,可偏偏他的爱好,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嫌疑。

  那‘仙丹’的事……他也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保证,是否有人会借此做文章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