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孙仁的死,查清楚了吗?”
“回皇爷,奴婢也是刚刚接到宋千户的条陈,您请过目……”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条陈递给了老朱。
只见老朱二话不说的就接过了条陈,展开查看。
里面的内容,主要是吕氏的口供,两名锦衣卫的口供,以及其他目击者的口供。
在这份口供里,吕氏将自己担心朱允熥莽撞,恐触怒龙颜,对铁盒一概不知的情况,说得字字血泪,甚至还自责自己这个做母妃的不合格……
总之,要多愧疚有多愧疚,要多惶恐有多惶恐,看得老朱眉头微皱。
至于两名锦衣卫的口供,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奉旨守卫,被朱允熥夺走绣春刀是意外,是恐伤害殿下之类的。
而其他目击者的口供,也多是孙仁着急忙慌,甚至马不停蹄的跑来劝阻朱允熥的事,至于孙仁对朱允熥到底说了什么,并不清楚。
“呵!”
老朱看完所有口供,不由冷笑一声,兀自感叹道:“不愧是咱标儿选的妃子啊!好得很呐!”
虽然这话是在‘夸’吕氏,但听在云明耳中,却满是寒意。
很明显,纵使吕氏暂时洗脱了谋害太子的嫌疑,但皇帝对这位太子妃,已经不太满意了。
却听老朱平静而淡漠地道:
“传咱旨意,吕氏疏于管教,治家不严,责令其改过自新,再有下次,咱绝不轻饶。”
“另外,通知宋忠,将今日守卫的两名锦衣卫,调往漠北,永不召回。”
“诺!”
云明立刻领命,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华盖殿。
他知道,东宫再也不是皇上心中那个‘至纯至孝’的地方了。
………
另一边。
东宫,朱明月和朱明玉所居的偏殿。
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朱明月坐在窗边,手中无意识地绞着一方丝帕,美丽的眼眸红肿不堪,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不断滑落。
她温婉的性格在此刻的惊涛骇浪面前,显得如此无助。
“大姐!你别哭了行不行?!”
朱明玉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那双酷似常氏的杏眼里燃烧着怒火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觉得允熥做得对!换了我,我也砍了那老阉狗!”
“他们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见皇爷爷?凭什么二哥就能进去?他们就是欺负我们没娘的孩子!”
她虽然也害怕,但更多的是对弟弟那股决绝血性的佩服,以及一种被长期压抑后的宣泄快感。
张飙那些‘疯言疯语’似乎在她心里种下了某种叛逆的种子。
“可是……可是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朱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允熥他……他被皇爷爷打了……现在也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呜呜……要是父王和娘亲在就好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女有些慌乱的声音:“娘娘……您怎么来了?”
紧接着,殿门被推开,吕氏在一众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眼圈微微泛红,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和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极大的打击和委屈,我见犹怜。
“明月,明玉……”
她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姐妹俩身上,声音轻柔又带着一丝哽咽,快步上前,先是拉住了朱明月冰凉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想去抚朱明玉的肩头,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关切和痛心:
“好孩子,你们……你们受惊了……”
朱明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反手抓住吕氏的手,哭得更加厉害:“母妃……允熥他……他怎么办啊……”
朱明玉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吕氏的触碰,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吕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总觉得,这位继母的温柔背后,藏着些什么。
吕氏的手落空,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尴尬和不悦,但立刻又化为更深的哀愁。
她拿起丝帕,轻轻拭了拭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越发温柔悲切:
“唉……本宫都听说了……允熥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
“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持凶器、惊圣驾、还……还伤了人命……”
“这……这让我如何对得起逝去的姐姐,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啊……”
她句句看似在心疼朱允熥,实则不断强调他的大逆不道和罪责,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受害者和无奈长辈的位置上。
“可是母妃!”
朱明月哭着辩解:
“允熥他说……他说是有天大的冤情要禀报皇爷爷,是关于父王的……他是被逼无奈啊……”
“傻孩子!”
吕氏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你们还小不懂事’的痛心疾首:
“天大的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行此险招?”
“如今触怒龙颜,便是真有冤情,皇上又怎会听进分毫?反而徒增罪责,连累自身啊!”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姐妹俩的反应,尤其是朱明玉:
“本宫方才……方才也被云公公传旨了……皇上龙颜震怒,连本宫都受了斥责……说本宫管教不严……”
她适时地流露出委屈和后怕,成功地将朱明月的注意力引向了对皇帝怒火的恐惧上。
朱明玉却冷不丁地开口,目光直视吕氏:“母妃,皇爷爷为什么斥责您?”
吕氏心中一跳,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哀伤的模样,轻轻摇头,避重就轻: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责怪本宫未能及时发现允熥情绪异常,未能好生劝导……是本宫失职……本宫对不起姐姐的托付……”
她巧妙地将话题绕回失职和自责上,绝口不提那张要命的誊抄纸。
“允熥也是!”
她又开始叹息:“有什么委屈,不能先来跟本宫说吗?”
“本宫虽是继母,但也一直将你们视如己出……”
“若他早早说来,本宫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去皇上面前为他陈情,何至于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今,他被囚北五所,那地方阴冷偏僻,他可怎么受得住啊……”
她这话,既表现了自己的慈爱和无奈,又暗中点出朱允熥不信任她,隐隐挑拨关系,最后再强调北五所的艰苦,加剧朱明月的恐惧和担忧。
果然。
朱明月一听北五所、阴冷偏僻,哭得更凶了:“母妃……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允熥吧……”
吕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悲戚。
她将朱明月轻轻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催眠:
“好孩子,别怕,别怕……”
“本宫会想办法的……总要先等皇上消了气……你们也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再惹事了,更不能像允熥一样冲动……一切有母妃在呢……”
她嘴上说着想办法,实则全是空头支票,核心目的就是安抚和稳住这两个随时会炸的雷。
尤其是脾气火爆的朱明玉,防止她们再闹出什么事端,把她也拖下水。
“你们要记住!”
她最后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如今是多事之秋,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允熥,千万要安分守己,莫要再授人以柄了。”
“否则,母妃……也护不住你们了……”
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之后,吕氏又关切地嘱咐了几句,留下一些点心安抚之物,这才带着满脸的忧色和疲惫,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离去。
殿门关上。
朱明月依旧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对吕氏的话深信不疑,只觉得母妃真是为难又善良。
而朱明玉则走到窗边,看着吕氏远去的背影,小巧的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
“假惺惺!哭得还没我像!比张飙差远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继母,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弟弟和张飙那五个兄弟拼死换来的机会,绝不能就这么被‘安抚’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和年龄不符的决绝光芒。
……
与此同时,蒋瓛亲自带着一队精锐缇骑,前往刑部大牢。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出急促而肃杀的回音。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刑部大牢还有百步之遥时,蒋瓛敏锐的耳目骤然捕捉到前方黑暗中传来的一声极其短促的金属交击声和一声闷哼。
“不对!”
蒋瓛脸色猛地一变,厉声喝道:
“快!冲进去——!”
缇骑们瞬间拔刀,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牢门。
刑部大牢门口,原本应有的守卫竟不见了踪影。
牢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打斗和呵斥声。
蒋瓛心中警铃大作,一脚踹开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牢内通道中,几名黑衣蒙面人正与留守的少量刑部狱卒激烈厮杀。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辣刁钻,招招致命,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名狱卒的尸体。
而更深处,隐约可见另一伙人正试图冲向关押囚犯的牢区。
“格杀勿论——!”
蒋瓛没有任何犹豫,怒吼一声,绣春刀出鞘,身先士卒地扑了过去。
缇骑们如狼似虎地加入战团,瞬间扭转了局势。
锦衣卫的搏杀术本就狠辣,加之人数和装备优势,很快就有两名黑衣人被乱刀砍翻。
但那些死士极其悍勇,见任务受阻,竟毫不畏死,反而攻势更猛,试图冲破阻拦。
“他们的目标是刚送来的那三个!”
一名受伤的刑部小吏嘶声喊道,指向李墨、武乃大、赵丰满被押解来的方向。
蒋瓛心头一凛。
【杀人灭口!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他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死死挡住通道口的死士,自己带人猛冲向内部牢区。
刚冲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一幕令人目眦欲裂的景象。
一名穿着刑部司狱官服的中年男子,正脸色狰狞地指挥着两名作狱卒打扮的心腹,试图强行打开一间临时关押李墨三人的牢房。
而那牢房的门锁似乎已被破坏!
李墨三人被捆得结实,堵着嘴,看到蒋瓛冲进来,眼中顿时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拼命挣扎发出‘呜呜’声。
“王司狱!你敢——!”
蒋瓛暴喝一声,疾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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