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说完,他颤抖着手递上一个褶皱的、明显是仓促之下揉成团的纸张。
傅友文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来,展开查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却见那张纸上,记录着一笔‘陕西地方敬献’,金额大得离谱,而接收人的署名则非常模糊。
另外,后面的备注里,还隐约提到了‘陕西布政使司王姓官员’、‘茹瑺小舅子’、‘诏狱’等令人头皮发炸的字眼。
虽然内容残缺,语焉不详,但其中暗示的指向,足以让傅友文心脏骤停。
“完了……”
傅友文手中的纸页飘落在地,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无神。
其他三人抢过纸页一看,也同时面无人色。
“是不是你?!”
茹瑺猛地看向傅友文,怒不可遏道:“是不是你抓人不成,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把柄,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
“放屁!”
傅友文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些把柄怎么会是两个杂鱼能弄到的?一定是他们背后有高人在帮他们!”
说完这话,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恐惧:“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不对!不对劲!”
翟善连连摇头:“除了我们,这些把柄,一般人根本弄不到!一定是王爷!只有王爷身边的人才能拿到这些东西!”
“什么!?”
听到这话,其他三人无不满脸骇然。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和愤怒涌上心头。
却听傅友文喃喃道:“他疯了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弃车保帅!
一时间,绝望和怨恨,如同瘟疫般在四人中间蔓延。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不行!”
茹瑺忍不住低吼道:“我要立刻出城!立刻去见王爷,问个清楚!”
很明显,巨大的恐慌已经让他失了分寸。
但是,就在他肥胖的身躯即将冲出去的时候,傅友文与翟善连忙合力拉住了他。
“站住——!”
“你在慌什么?!”
听到两人的呵斥,感受到两道拉拽,茹瑺满脸怒容地回首道:“都到这时候了!你们意欲何为?!”
“茹尚书,这些消息还要不了我们的命,不过是贪腐问题!”
翟善率先开口解释道:“如果真是王爷,我觉得不是放弃我们了,恐怕是在提醒我们,这些把柄已经落在皇上手里了,让我们不要再挣扎了!”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傅友文点头附和道:
“既然这些东西已经落到皇上手里了,铁盒的事就不能查下去了。否则,就真的全完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
茹瑺心有不甘地道:“莫非要向皇上承认贪腐,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
傅友文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蹙眉道:
“承认贪腐,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当务之急,先彻底清除与王恩和你那小舅子的一切往来。”
“就算他们知道一些事情,但知道得并不多,诏狱也审不出多少内容。”
“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他们是打着我们的名义,胡作非为,我们什么都不清楚,皇上一日不查清楚,就不会处置我们!”
“不错!”
郑赐附和道:“皇上拿到我们的把柄,却迟迟不动我们,是因为他想查出我们背后的人!只要王爷不露面,皇上便不会轻易动我们!”
“不过.”
翟善话锋一转:“还是要考虑另一方面……”
说着,他扭头看向其他三人,声音阴沉得可怕:“我们得准备后路了。”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心头一凛。
次日清晨,承天门右门。
原本只是车马稀疏、官员过往的寻常之地。
突然,一声嘶哑却异常执着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冤枉啊——!”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眼神却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狠劲的老讼棍拼命朝登闻鼓方向冲击,瞬间吸引了所有过路人的目光。
“小民有惊天大秘要呈报天听!”
老讼棍声嘶力竭地喊着,高高举起一个用普通粗布包裹、但一角却露出极其精美考究的牡丹刺绣丝绸边角的包裹。
“此乃小民昨夜于朱雀街拾得的宫中遗失之物!”
“内有……内有关乎天家威严、社稷安稳的紧要物件!小民不敢私藏,特来叩阙上呈!”
“求青天大老爷们代为转奏陛下啊!”
轰!
人群瞬间哗然!
宫中遗失之物?
牡丹刺绣?这规制……
关乎天家威严!?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脸色都变了。
宫中物品流落民间本就是大事,再配上‘天家威严’、‘社稷安稳’这种词,其蕴含的爆炸性信息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守门将领和闻讯赶来的低级官员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包裹,各种猜测和惊恐的低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消息像一道飓风,以长安右门为中心,疯狂卷向整个应天府。
而躲在暗处的武乃大,则向下压了压帽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个‘老讼棍’,无儿无女,只认钱不要命,且与傅友文有深仇大恨,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与此同时。
奉天殿朝会。
这是老朱不理朝政后的第一场朝会。
气氛没了之前的压抑,还算比较平和。
前面几件政事,也处理得四平八稳。
就在傅友文四人以为‘没事’的时候,老朱随手拿起一份由都察院呈上的、弹劾傅友文等人‘治家不严、纵容属下贪墨’的奏疏,内容不痛不痒,明显是试探。
只见老朱的目光缓缓扫过傅友文四人,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傅友文,茹瑺,都察院弹劾你们纵容亲族、门生在外借着你们的名头贪敛钱财,可有此事?”
傅友文心中狂跳,但听到只是这种级别的弹劾,悬着的心顿时落下一半。
果然如他们所料,皇上拿到那些‘把柄’却没有立刻发作,就是在等,在试探。
他立刻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
“皇上明鉴!臣等忙于公务,对家人门生确有不察之过!”
“但若说纵容贪墨,臣万万不敢!”
“定是下面的人打着臣等的旗号胡作非为!”
“臣恳请陛下严查,若真有此事,臣定不姑息,甘愿领受失察之罪!”
茹瑺、郑赐、翟善也立刻出列跪倒,口径一致,纷纷请罪,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切推给‘下属胡为’和‘自身失察’。
这番表演,既承认了小错,又撇清了大罪,完美符合了他们之前商定的策略。
朝堂上一片寂静。
许多官员心中冷笑,谁不知道这是惯用的伎俩,但看皇帝的态度,似乎……
龙椅上,老朱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刚想按照预想的剧本,暂时将此事压下,冷处理,继续熬着他们,也熬着诏狱里的张飙和他那些手下。
就在他嘴唇微张,即将说出‘此事容后再议’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巨大、穿透力极强的鼓声,毫无征兆地从承天门外传来。
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相对安静的皇城,甚至隐隐传入了高大深邃的奉天殿。
“咚!咚!咚!”
鼓声没有停歇,反而一声接着一声。
沉重、缓慢,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意味,顽强地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也敲击着殿内所有人的心脏。
哗!
全场哗然!
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百官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登闻鼓?!”
“这个时辰,谁在敲登闻鼓?”
“出了什么天大的冤情?”
老朱的眼睛猛地睁开,精光爆射。
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鼓声。
登闻鼓!直达天听!
非泼天冤情、重大机密不得敲击!
值守御史脸色发白,着急忙慌地冲出殿外查看情况。
片刻后,一名宦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尖利而颤抖,充满了惊恐:
“启禀……启禀皇爷!承天门外……一老叟,击打登闻鼓!状……状纸在此!”
宦官高高举起一份状纸,又颤抖着声音道:“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老叟身边地上,还放着一个打开的粗布包裹,里面露出的东西,似乎”
“够了!”
老朱不耐烦地打断道:“状告何人?所告何事?!”
“奴……奴婢不敢说……”
“说——!”
老朱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大殿。
宦官吓得魂飞魄散,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那老叟说.说举发宫闱使用禁药、谋害皇嗣之罪!还有还有陕西旧案,与……与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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