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姓琅琊 第95章

作者:东周公子南

不过最迟在晋代,单、双马镫便已经流行了。虽然东汉未必一定有马镫,但高马鞍已经有了。杨泓先生的《骑兵和甲骑具装》从实物角度展现了从战国到东汉,马鞍逐渐升高的过程。(《中国古兵与美术考古论集》,实物一直列到唐代)

《太平御览》引《魏百官名》中有“紫茸题头高桥鞍一具”,亦可证后汉末使用“高马鞍”。孙机先生认为,马鞍一高,上马就不便,故需要单马镫以做辅助,所以马镫的出现很可能伴随高鞍一起的。(《中国古代物质文化》第五章)

我赞同此观点。除了孙机先生举出的武威魏晋墓出土的单马镫之外,吴国丁奉墓中出土的骑俑,也有单马镫。相信随着考古的进展,未来会有更多实物出土。尤其考虑到后汉骑兵冲击战术已经比较成熟的情况下。

比如外号同样带一个“飞”字的吕布,李广是飞将军,吕布号飞将,但像吕布这样“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是不可能在李广身上出现的。

从“骑射”到“突阵”,反应出的其实是骑兵战术的革新,而战术变化的背后则是马具的改良。吕布此时是一定有高马鞍的,至于是否有马镫,还有待实物证据的发现。

第163章 匿迹

扑克脸看着王扬,眼神轻蔑至极:“你个假士族得意什么?你的命脉捏在我主人手里,你算计我又能如何?”

陈青珊听到“假士族”三个字时看了王扬一眼,黑汉则没有任何动作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王扬也不生气,微笑道:“我算计你,然后我就握住你主人的命脉了。”

扑克脸嗤笑一声,却被嗓子眼的那股血腥气呛得再度咳嗽起来:“别......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其实你说不说都不重要,但如果你能给我透点消息的话,我可以不杀你。比如说你主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是谁?我不信他是想凭借捏造的几句话诬陷巴东王。”

“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会说。”扑克脸冷笑一声,闭上眼睛。

“视死如归?好,我成全你。”

王扬捡起短剑,双手举起,便向下捅。

黑汉拦住说:“公子,要不用刑审一审,看他能坚持多久。”

陈青珊道:“我可以用槊打他,打得很疼的那种。”语气极为认真。

黑汉嘴角抽了抽。

王扬只说了五个字:“不用,不审,杀。”

“既如此,我来!”黑汉大喝一声,一刀扎了下去!

刀尖在扑克脸的心口处停住,黑汉转头看向王扬。

扑克脸睁眼嘲弄道:“别玩这一套了,我是不可——”

王扬看着黑汉,点点头。

黑汉确定了王扬的想法,不再犹豫,刀尖先是一沉,然后猛然发力刺了进去!

扑克脸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嘲弄还未来得及褪去,便被痛苦与震惊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因忍不住疼痛而呻吟,又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只发出了几个音节便被口中冒出的大股鲜血所淹没。身体在血泊中抽搐,像一只濒死挣扎的虾,散发着越来越浓的腥气。

当初刚穿越时,俊少年和壮汉的死亡过程,他没有细看。一来不想,二来当时他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更多要思考接下来之后该怎么办,没有多少余力关注其他。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发生的每一步几乎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这出杀人戏码早在他向巴东王献常平仓之策时,便已经预演好了。

王扬近距离地看着心中推演了许久的画面变为现实,忽然有种反胃的感觉,头也有些发沉。这种感觉类似于晕车,但和晕车又不全然相像。晕车是浑噩中的晕眩;而现在,是清醒中的昏闷,仿佛脑子里混进了两个石块,在左右两侧搅乱血流,而他又无比清醒地感知着这一切。

黑汉见王扬脸色不好,低声道:“公子,您去那边歇会儿,小人完事叫您。”

“不用。”

王扬没有走开,也没有移开目光,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总要习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都不到一分钟,也可能有几分钟那样漫长,扑克脸的身体终于停止抽搐。

黑汉试了下鼻息,拔出刀来,小声禀报:“公子,他死了。”

那种反胃的感觉还在身体里回荡,但王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扑克脸,不曾有片刻挪移,他声音冷静地说道:“再补上几刀,别再来个什么闭气诈死什么的。”

黑汉也不知道王扬这种想法从何而来,这都死透了怎么诈死啊!闭气?闭气是什么?

但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照办。自从公子把他们父女俩收为部曲,又不惜开罪有庐陵王庇护的杜三爷,将阿五救回。黑汉便已经下了决心,豁出这条命去为公子效力。

只要公子说往东,他便往东;公子说下海,他便下海。别说公子士族身份是真是假,就算公子让他刺杀皇帝,他眼都不眨就去!因为他知道,公子是真能托付家小的人,只要公子有命在,阿五的问题就绝对不用他愁,也用不着特意交待。

至于说刺杀皇帝株连三族什么的,这种事就不用他考虑了。公子既然让他这么干,就一定有公子的安排。

所以王扬说补上几刀,黑汉虽不明所以,但也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为什么不审?”陈青珊后知后觉地问。

王扬倒不是不想从扑克脸嘴里拷问出一些信息。但拷问是需要时间和地点的,扑克脸看样子不会轻易开口,在仓库里拷问肯定不行,那把他关在哪?又如何保证绝对隐秘?

扑克脸这张牌可是王扬对付王泰的关键,一旦被王泰找到,那王扬就失去了和王泰抗衡的资本。

所以王扬在做计划前,便仔细想了一圈,后来发觉目前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直接把扑克脸变成死人,因为藏死人要比藏活人容易得多。

可惜他底蕴不够,不然这张牌他能用得更好。

但贪心不足蛇吞象,等着鸡蛋孵化出小鸡固然很好,但当鸡蛋有可能留不住的时候,还是直接做成荷包蛋下肚吧。

谢星涵的人手应该快到了,得赶紧把现场处理干净。

“黑汉,之前让你准备的石块、公鸡、油布、草木灰、酒水......”

“公子放心,小人全都准备好了。运酒食的还等在货栈外头,等开始运货了小人再叫他们。”

王扬对陈青珊露出一个堪称 “灿烂” 的笑容:“青珊,要不咱把马槊先放一下,解放解放双手?”

陈青珊一脸警惕,怎么感觉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呢......

......

等黑汉带着一大票谢家人手和货栈负责发货的执事们进入仓库时,现场已经没有扑克脸的尸体了,只有两只死去的大公鸡,地面上是一滩混着鸡毛的血迹。

“黑管事,您这是......”

“我家公子说了,夜里启运,用鸡血涂门避避邪,大家伙儿开始搬货吧!完事请大家喝酒!”

众人哄然称谢,开始搬运,黑汉和陈青珊也亲自动手搬货,两人抬着箱子随着人流往出走,人群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货栈的人自然不会发现,那个最开始与王扬一起来的、面目僵硬的男子,其实并没有“走”出货栈。

......

夜幕漆如墨,火把映江天。

谢家的三艘船停靠在岸边,一个个人影往返穿梭,往前两艘大船上运送货物。第三艘船稍小一些,却有两层,装修也更精细。

王扬骑在马上,望着第三艘船,好奇问道:“那艘船是干嘛的?”

黑汉道:“小人问过了,谢家的人也不知道,要不小人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夜深了,公子先去歇息吧。小人在这儿盯着。”

“不急,我正好吹吹风。”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王扬借宿在临江货栈,反正离得近,也不着急回房,索性看他们把货物搬完。

此时第三艘船的二层舱里,一人正在向谢星涵禀报:

“......小人正在码货箱,黑管事来了,说送了酒食犒劳,不仅搬货的有,船上的人也有份,让小人去接一下。小人和郝大他们一起去的,但酒坛太大了,数量又多,郝大便让小人回去取鹿车(独轮板车),说尾舱里还剩下两辆,小人便回到船上,进了尾舱后找到鹿车便听到外边有动静,往通风孔这么一瞧,就瞧见黑管事和王公子那个护卫在背着岸头这一侧的船舷上,往江里推了个箱子。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没敢出声,等他们走后才出了舱,觉得事有蹊跷,应该和女公子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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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写这本书开始就有声音说我加尾注是为了水字数,我这个人是不愿意解释的,所以一直没说话,但这种声音总有,还出现引申我加注是敷衍读者。真的感觉冤。

本来写免费文就没指望着收益,更何况我连全勤都没有拿,也没向读者要过一次礼物,水字数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我现在废稿就有两万三千多字,是我认为“没劲”或者“感觉不对”从正文中删掉的,但又不舍得直接丢了,所以专门建了个废稿档。我是发自内心地想把这个作品写好,发自内心觉得喜欢读我的文的读者都超可爱,并且我觉得我的文本来就是免费的,所以我对那些送礼物的读者有责任在,因为他们原本不需要看广告,不需要送礼物的。

加尾注在我看来很有必要,一是还原历史世界的细节基石,二是澄清历史谣言和解释剧情。比如我上一章不解释马镫的问题,很多读者说不定会好奇,为什么王扬不发明马镫?三是点出一些可以精巧把控历史脉络的关键点。

某学者说他写的论文,一般人看正文,懂行人看注释,因为精华在注里。我写小说自然以故事为主,但注释绝对不是凑字用的。像那种百度直接能查的到我不会加在注里的。有时写一个注的时间是正文的几倍。如果诸君发现百度ai和科普类的视频、书籍与我的注不相符的,信我的注。如果遇到严肃学术论著和我的注不符,待考。

所以我这不是敷衍读者,而是恰恰本着对读者负责、认真与热爱的态度,才会写注,并且力求把每一个注写好。因为我不想糊弄读者,不想糊弄历史,不想糊弄文字。现在所有都是快节奏,所有都求量大,求算法推荐,量少没有推荐,细节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但还是请准许我坚持那种认真又落寞的“野心”,谢谢。

第164章 春风入醉眸

谢星涵秀眉微皱,凝神想了想,问道:“这件事你和别人说过吗?”

那人马上道:“没有没有,小人只告诉了女公子,没和不相干的人说。”

说了可能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汇报了,这种表忠心、展眼力的机会,当然不可能分出去。

谢星涵语气微冷:“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琅琊王家的事,不是别人能掺和的,你若胡乱猜测,搬弄口舌,到时惹出什么乱子,别说王家不容你,我也不会饶你。”

那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不敢乱猜,更不敢乱说!”

“好,你今天也辛苦了,小凝,取两贯钱给他。”

那个人顿时喜笑颜开:“谢女公子!谢女公子!”

“得了钱是喜事,但有些喜事最好不要张扬,否则别人问你得钱的原因,不免漏了口风,那喜事说不定就改丧事了。”

那人心中一寒,忙收起笑容:“女公子教训的是,小人绝对不敢张扬。”

待他退出房门后,谢星涵吩咐小凝道:“跟史二说,把这个人调到他的船上去,一会儿发船,带着他一起。”

小凝愣了片刻,有些迟疑:“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这叫防患于未然。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难保不会露了口风......”

小凝有些无语自家娘子为王扬的事如此操心,顺口道:“那我也知道了这件事......”

谢星涵看向小凝:嗯......

小凝见自家主人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吓得一激灵,赶紧哭求道:“小凝口风最严了!娘子不要打发小凝回建康啊!!!!”

......

江岸上,两骑并立。

王扬道:“青珊,今天累了吧,要不先回去休息?”

陈青珊摇头。

“饿不饿?我让人做点吃的,一会儿宵夜?”

陈青珊再次摇头。

“要不咱们回库里,再看看那把槊?”

马槊太长,今晚取出惹人眼,所以陈青珊没带出来,还放在仓库里。

小珊凤眸一亮,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两人正要回货栈,便见谢家的一个管事挑着灯笼过来,满脸笑容,弯腰给王扬见礼:“王公子,我家主人请您上船。”

“你家主人?谢娘子来了?”

这大黑天的,谢星涵居然出城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主人在船上等您。”

“好,走吧。”

管家见陈青珊也拉动缰绳,跟随王扬,停下说道:“这位姑娘就不必跟去了。”

“为什么?”王扬问。

“主人只请公子一人。”

王扬起疑:“小凝呢?请我为什么不让小凝来?”

“小人不知道。”

王扬驻马,说道:“那不行,天这么黑,又是上船,我护卫不能离身。”

“那小人再回去禀报一声?”

“你去吧,谢娘子不会阻我带护卫的。”

王扬眼看着管事上了第三艘船,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还带着小凝。

小凝向王扬恭敬行礼,然后又向陈青珊行了个礼,笑道:“听说公子不见小凝不放心,现在小凝来请公子啦!”

那个管事王扬是见过的,确实是谢府的人。那艘船和前两艘船停在一起,应该也是谢家的船。只是上次谢星涵提议今天小聚,王扬当时已经拒绝了。

并且王扬和谢星涵说过,让黑汉负责这件事。按理说,谢星涵并不知道自己今晚会出现在临江货栈。所以王扬才有点怀疑谢星涵是不是真的在船上。

此时见到小凝,大概可以确定那管家不是在蒙他,但王扬行事求稳,不喜欢“大概”二字,便说道:“小凝,青珊你是见过的,我带她上船没问题吧?”

小凝抱歉道:“公子,娘子确实说,只请公子一人。小凝不敢做主。”

不让我带护卫?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