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阿山小树
虽说手中握着三千支枪,看似威风凛凛,可平均下来,每支枪仅有可怜的十几发子弹。
之前为了让这些士兵尽快熟悉枪支,花费了一两个小时训练他们如何瞄准,如何射迥,这一番折腾下来,双直接消耗了近两万发子弹。
如今要进攻这防守严密的子弹工厂,手中的子弹数量,已然是捉襟见肘。
反观子弹工厂里的守卫,皆是用枪的老手,动作娴熟,枪法精准。
甚至工厂里的工人,其中也有不少人平日里摸过枪支,试过子弹,熟悉枪支的各类使用技巧。
此刻双方激烈对射,高下立判。
就好像专业的猎手与初出茅庐的新手过招。
更要命的是,朱高煦这边深知子弹有限,每一颗都珍贵无比,士兵们开枪时畏首畏尾,不敢有丝毫浪费。
可对面子弹工厂里的子弹,便像是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地狂洒而出,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他这边尽管有三千人马,气势汹汹,却反而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憋屈地趴在地上,听着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
“你只领到了三千支枪和五万发子弹?”
朱橚听闻此言,顿时如同遭受了一记重锤,身形晃了几晃,差点晕厥过去。
他原以为一切都已筹备妥当,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直捣黄龙。
却未曾料到,竟然出现如此致命的意外。
没有充足的枪支子弹,他拿什么去勤王?
还有那些被他召集而来、满心期待的诸王,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一旦诸王知晓此事,定会认为他办事不力。
届时人心涣散,这场精心谋划的逼宫大计必将功亏一篑。
“怕什么?”朱高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他双眼通红,仿若被激怒的猛兽,一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只要我们拿下这子弹工厂,那子弹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到时咱们占尽先机,再顺势出兵占了枪支工厂,还怕翻不了天?”
朱橚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
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只能拼尽全力,做这最后一搏了。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指甲嵌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正想着,就在这时,远处忽地尘土飞扬,脚步声雷动,朱橚心头一紧,抬眼望去,只见大队人马顺着宽阔的水泥大道,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这边奔腾而来。
为首之人身着亮银铠甲,威风凛凛,正是徐辉祖。
只见他勒马而立,高声喝道:“徐辉祖奉旨平叛。朱高煦,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
第339章 平定叛乱!陛下的用意!
在这个时代,武将是需要特意练习大嗓门的。
一副大嗓门,能极大地提升武将自身的威严气场。
当他们身披战甲、屹立于军前时,只需一声怒喝,便能震慑三军。
更能在纷繁杂乱的战场上,将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在没有扩音器加持的情况下,一个说话,要让几千上万人都清楚的听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战场上各种声音交织,本身环境噪音很大。
没有一副大嗓门,往往都难以指挥军队。
徐辉祖就特别练过嗓门。
这一声大喝,仿若洪钟怒鸣,中气十足,宛如惊雷在苍穹之上轰然炸响。
滚滚音波以肉眼不可见之势向四周激荡开来。
刹那间,那原本喧嚣嘈杂、硝烟弥漫的战场,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喊杀声、枪炮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死寂。
交战的双方,无论是满脸疲惫,紧张万分却依旧紧握钢枪工厂守卫和工人。
还是眼神中透着凶狠、妄图拼死一搏的叛军,此刻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枪击。
手中的动作凝固在半空,脑袋像是被同一根丝线牵引着,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远方那赶来平叛的新军。
他们的眼神中,有惊愕,有害怕,亦有释然,复杂而各异。
在子弹工厂内,李伯约身姿挺拔地伫立着,一袭青衫虽已沾染不少尘土,却依旧沉稳如山。
身旁的陆有林,身形略显单薄,双眼透着几分紧张与疲惫,手中紧握着一把仍冒着青烟的枪支。
再看周围,一众守卫各个神色凝重,脸上的汗水混着尘土蜿蜒而下。
工人们则是面露惊惶,大家皆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仿佛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下来。
在此之前,守卫和工人中,不少人心底犹如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一直在暗自打鼓。
对面是朱高煦啊!
那可是洪武大帝的亲孙子,燕王朱棣的嫡次子,深受当今陛下的宠信,平日里出入朝堂,威风八面。
执掌刑部大权,跺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人物。
如今,他竟然率兵前来攻打子弹工厂,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朱高煦真的要谋逆吗?”
仍有人在心底悄声嘀咕着。
“还是说咱们稀里糊涂地就被裹胁到了李伯约和陆有林这边,被迫与他为敌呢?”
“万一,万一他是奉旨行事,来抓李伯约和陆有林的,那咱们这些人的行为,可就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啊!”
这般念头一起,这些人心中便如被阴云笼罩,忐忑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直到此刻,瞧见朝廷的平叛大军出现,众人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才“哐当”一声落了地。
“我们……我们赢了?”
陆有林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透着不敢置信,又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守住了子弹工厂,朝廷应该会嘉奖我们吧。”
他此刻手中紧握着枪,那金属的枪身被他的汗水浸得有些滑腻。
而他的手上,更满是早已干涸、暗沉的血迹。
那是这把枪之前的使用者留下的,那人在枪林弹雨中被子弹无情击中,瞪大了双眼,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一片刺目的鲜红。
陆有林慌乱之中捡起了这把枪,仿佛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身为一名一直扎根在工厂里、潜心钻研技术研发的“技术员”厂长,陆有林平日里虽没少摆弄枪支。
对枪支的构造、性能了如指掌,开枪也开得熟练无比。
可真上了这血肉横飞、残酷无比的真实战场,那感受却截然不同。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像是被狂风骤雨摧残的麦穗,无助地倒在血泊之中。
尤其是那些重伤未死之人,他们双眼圆睁,满是痛苦与恐惧,嘴巴大张着,发出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挣扎、哀嚎与惨叫。
那声音仿佛一把把尖锐的钢刀,直直刺进陆有林的心里。
给他带来的心理冲击犹如惊涛骇浪,令他几近崩溃。
此刻,看到援军如神兵天降般赶到,他眼眶泛红,既兴奋又激动,全身不受控制地不住颤抖,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嘉奖?”李伯约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们还是赶快写请罪的奏折,然后等着朝廷来问罪吧。”
陆有林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伯约:
“为什么?我们挡住了朱高煦的进攻,守住了子弹工厂,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朝廷不嘉奖表彰我们,还要问罪?”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显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头。
李伯约仰头长叹一声,眸内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自责:“你别忘了,朱高煦所率军队的子弹,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
“若没有我们提供的这批子弹,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没底气率兵来攻击子弹工厂。”
“没有子弹,这场血战根本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员伤亡。”
“说到底,这场祸事的源头,就是我们自己啊。”
“你说,朝廷该不该将我们问罪呢?”
陆有林听了这话,顿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呆若木鸡地伫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脑海中一片混乱。
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与惶恐。
……
另一边,朱高煦远远瞧见蜂拥而至的新军,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阵势,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绝望之色如阴霾般迅速笼罩了他的面庞。
他的双眼因愤怒与不甘而瞪得滚圆。
额头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蜿蜒的蚯蚓,那模样仿佛一只被逼至绝境、濒临疯狂的困兽。
“我和你们拼了!”
他嘶吼出声,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透着一股决然与狠厉。
朱高煦目露凶光,眸间一抹仿若实质的狠厉迅速掠过,恰似寒夜中闪过的一道冷冽刀影。
紧接着,他一把抄起身旁的长枪,随后熟练地将子弹推上膛,举枪瞄准前方汹涌而来的新军。
一旁的周王朱橚,不动声色地瞥了朱高煦一眼,眼神闪烁,嘴角边流露一抹讥讽之色,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身形悄然挪动,脚步缓慢而又谨慎地向着后方退去。
每一步都落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身上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也难掩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时,徐辉祖挥了挥手。
只听得一阵车轮滚动的嘎吱声,三辆囚车缓缓上前。
朱高煦和朱橚的眸子,瞬间瞪大,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那囚车上,赫然押着的正是朱棣、朱高炽与冯胜三人。
朱棣发丝凌乱,往日那身威严的王袍此刻也显得有些破旧,满是尘土与褶皱。
但即便如此,他周身散发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场依旧未曾消散。
“朱高煦,你这个孽种!”
朱棣怒目圆睁,声若洪钟。
那愤怒的吼声好似要冲破云霄,震得人耳鼓生疼。
“你居然敢谋逆?还不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我朱棣怎么就会有你这样的孽子,你是要将我们全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朱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痛心。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狠狠教训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