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阿山小树
随后,张辅和朱能令草原各部落分别派出人马,于狼居胥山的山顶,修筑祭祀天地的祭坛。
第二日一早,晨光初现之时,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新军全体将士整齐列队。
随张辅和朱能一步一个脚印,缓步走上狼居胥山。
红日尚未升起,朝霞微聚,在天穹轻描淡写出少许色彩。
狼居胥山下,十几万草原部落的铁骑,亦按照早已布置的要求,分别列阵。
山顶上,各个部落的首领早已在一旁等候。
气氛肃穆而凝重。
新军将士们将宰杀好的牛羊马等祭品分别献上。
站在祭坛前,张辅和朱能端起酒杯。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历代英灵!”
旁边,临时设立的“礼官”高喊了一声。
山顶上的祭坛前,草原各部落的将领,皆跪了下去。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历代英灵!”
新军将士齐声喊道。
哗啦啦!
哗啦啦!
狼居胥山下,已列站好的十几万草原士卒,也全部跪了下去。
张辅和朱能举起酒杯,目光扫过众草原部落首领,随后又望向山脚下黑压压跪伏在地的十几万草原士卒。
封狼居胥,祭祀天地,祭奠在与草原部落作战中阵亡的将士,这是十分隆重的祭祀。
在狼居胥山封祭,是一个武将至高无上的荣耀。
中原王朝的大军,能在草原腹地,祭祀将士英灵,这是中原王朝取得战争胜利的标志,
用这一举动,告慰战死的英灵亡魂。
告诉他们,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你们的血没有白流,我军已获大胜,打到了草原腹地狼居胥山。
但自古封狼居胥,都只是中原王朝的将士自行祭祀。
而今日,张辅和朱能却别开生面的安排了草原部落的首领及十几万大军,来跪祭战争中死去的英灵。
要让他们向战死的中原儿郎忏悔,向英灵们发誓,永不再犯中原!
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中原王朝就真的征服了草原。
唯其如此,才能让草原部落首领和草原十几万将士跪祭中原的英灵。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千古以来从未有过壮举。
晨风拂过。
张辅高举酒杯,喃喃道:“你们看到了吗?大明的铁骑,已经征服了草原。迫使所有的草原部落都来祭祀你们。你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他将酒杯中的酒缓缓洒掉,朱能亦跟着洒酒。
两人有眼角边,皆有两行眼泪滚滚流出。
多少年的彼此杀戮,多少回征战,多少将士埋骨他乡……
这其中,有许多人是张辅和朱能的故交好友,战士同袍。
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马革裹尸,从此阴阳两隔。
他们并不孤独。
数千年以来,又有多少将士战死呢?
他们的英灵,同在天堂为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而今。
这一切终于结束。
这一次的封狼居胥,与以往都不一样。
从前的祭祀,通常只意味着一场大战的胜利。
但这一次,他们是征服了整个草原!
从此往后,战乱的时代翻过篇章,成为历史。
草原将迎来新的统治秩序。
至此,将士们所流的血,才有了最大的价值。
大明新军全体将士,亦同时举起了酒杯。
举杯祭英灵,洒酒慰亡魂。
仿佛是感应到了一般。
狼居胥山上,突然风起云涌。
大风起兮云飞扬!
风呼啸而过。
四面锋云毕至。
流云疾速掠过天际苍穹。
天象变化万千。
大风中张辅、朱能再次斟酒,率新军全体将士举杯祭祀。
……
一直到整个典礼结束。
大风才停息了下来。
四面浮云尽散。
此时,红日自东边浮出天际。
霞光遍洒。
……
金陵城。
北方战事有了结果。
朱允熥原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老朱也该回金陵城了。
毕竟,和元庭打了一辈子的仗,如今总算是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老朱也可以回家,祭天祭祖祭社稷。
却不料,老朱仿佛真和他扛上了一般,仍不回朝。
好在得到的消息是,老朱一行人,在申城住下了,皆平安无事。
朱允熥有些无奈,也只能暂且先不去管他。
“今年各地秋收的情况很不错,但接下来的收税,只怕不容易。”
东宫书房中,杨士奇向朱允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扰。
如今大明银行的各项业务,已全数移交夏原吉负责,他则全力帮着朱允熥处理朝廷的各项政务。
“各地衙门正在清理整顿原来的胥吏,重新安排新人。”
“但那些胥吏与地方豪绅牵连甚深。”
“之前不少豪绅因税务司征商税的事,对朝廷不满。”
“胥吏又在衙门变制中,遭到官府的打击。”
“但豪绅与旧有的胥吏,在地方的影响力仍举足轻重。”
“往年各地官府征税,通常都是依赖他们。”
“此番恐怕他们会从中作梗,引起事端。”
朱允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是胥吏改制后第一次征税,若说那些被夺权下岗后的胥吏不趁机闹点事出来,他都不相信。
封建时代,地方官府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就是征税!
要不然,主管一省行政和财赋出纳的布政使,也不会成为三司中最重要的职位。
相比之下,主管一省刑名按劾,负责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抑的按察使,其地位通常都远在布政使之下。
“能不能将征收实物粮食,改为征收钱财呢?”朱允熥问道。
收粮绝对是一项非常麻烦的工作。
要鉴定粮食的品质高低,称粮食的重量,运送粮食等等。
其中很多环节,都可能爆发冲突。
比如说,粮食品质的好坏,往往衙役们一句话的事。
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好的,屡见不鲜。
由此引发的事端,亦不在少数。
其他的,诸如粮食称重,也是如此。
总有人在“秤”上面做手脚……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与之前花钱去乡下收储,买卖粮食不一样。
正常买卖粮食的双方,可以讨价还价,能平等协商。
但赋税的征收,是强制性的。
即使被胥吏欺压,百姓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如火山般爆发。
收钱能避免很多问题。
经过之前的金融战争,国库里的粮食十分充足。
后来又与乡下不少种粮大户早早签订了收购秋粮的合约。
不征收实物粮食,仅仅运用商业手段对粮食进行收储,也基本上能满足需求。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收钱呢?
不料,杨士奇却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如今的大明,在太孙殿下治理上欣欣向荣,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我只恐这繁华盛景下,还潜藏着粮食短缺的危机。”
朱允熥闻言一惊,正待追问,便听得下人来报,《科学》期刊总编赖文安求见。
《科学》期刊一直是朱允熥亲自主抓。
他作出过不少批示,也亲自写了不少文章发表。
但朱允熥身为大明皇太孙,一身总揽全国朝政,身份高贵,事务繁多,总不可能事必亲躬,那就真会和诸葛亮一样累死了。
朱允熥可没有这么勤奋。
自任命赖文安为总编后,便再也没曾召见过。
今日对方突然前来求见,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朱允熥吩咐让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