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秦王子楚听过次子说了六国,抿了抿嘴,口干舌燥。
[我到底生了个甚……]
还没等他震惊反应过去,又听到了次子言语。
“父亲,我可以说变法了吗?”
秦王子楚恍惚。
他才想起,次子一直想说的是变法。
列国,在次子张口闭口间,就灭了。
屋内,公子成蟜说变法。
屋外,白无瑕快步走来。
她代王上问过了,相邦吕不韦说:
“没有。”
翌日,咸阳狱地下三层,燃烧了七八年的烛火终于熄灭。
第97章 七岁封君,封君长安
天刚蒙蒙亮。
成蟜宫的解封,远没有它的封禁来的浩大。
悄无声息间,这座原本失去了主人连带失去了颜色的宫群就重新鲜活。
巡行驻守的郎官昂首挺胸,宦官宫女更是喜上眉梢,连那膳宫中的庖人都甩开了膀子,在灶火的燃烧下颠着铁锅,大卖力气。
白起和其孙女白无瑕、秦王子楚坐在膳宫后室中,头一次吃到新鲜出炉炒菜的老人赞不绝口。
一样的吃食,比在咸阳狱地下三层吃的炒菜香多了。
白无瑕无心食用,看着手上拿着羊腿啃着吃,大快朵颐吃到白发沾油的大父,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她的大父,武安君白起,秦国公开宣称已死的天下第一名将,真的从暗无天日的咸阳狱地下三层出来了?
她那经常说谎以逃避练武,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的弟子,这次没有说谎……
“无瑕,这次公子成蟜出使赵国,你陪之。”老人说完话,用嘴撕扯下一块羊肉。
有些出神的白无瑕呆了半晌,大脑才缓存过来,总是充满活力的甜美容颜满是讶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出使赵国?他才七岁啊。”
“所以才要你陪之。”老人沉声道:“他太小了,身边绝不能离开人,你扮作其贴身侍女,不要让他脱离你的视线。”
白无瑕蹙眉皱鼻。
[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这很难啊……]
少女银牙一下一下轻咬玉箸,发出“叮叮”之音。
白起闷头吃了一会,耳边“叮叮”声音依旧,遂叹了口气。
“无瑕。”
少女住口,把玉箸拿出嘴巴。
“大父你说。”
“你尚未出阁,公子虽然才七岁,可王室向来都成熟得早。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要你寸步不离是有些难为你。”白起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公子沐浴之时,你就在外等候便是。以水声为准,听不到便进之。”
“大父你在说甚啊?”少女一脸不解加茫然:“他才七岁啊,一个稚童沐浴有什么看不得的?他懂甚男女之事?大父你担心的是不是稍显多余?”
“……那你在迟疑甚?”
“我在想,这小子当使臣,定要上殿面见赵王,赵国前殿我可进不去,这不就脱离我的视线了吗……”
老人看着眼中满是清澈愚蠢的亲孙女,有些无语,觉得白无瑕在王上面前给自己丢脸了。
和公子成蟜仅待两日三夜,他就有些厌蠢了。
人家秦氏的娃才七岁,就能当相邦了。
自家这孙女都十五了,怎么还像个呆瓜一样。
老人拿玉箸轻敲孙女头,无奈道:
“让你去是防暗箭,不是防明枪。赵王真要铁了心杀这小娃,你进了前殿有屁用?多搭一条人命罢了。”
“哦……”少女乖巧应声。
秦王子楚进食不言,对祖孙两人沟通不予置评,脸上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白起支开犯蠢孙女,放下吃的干干净净的羊腿,用桌上湿锦擦擦手,郑重地看着秦王子楚。
“王上,起颇通权术,却自内心不喜之,有甚话就说甚话了。”
秦王子楚放下箸、碗,以表尊敬,一脸正色道:
“白公请讲。”
老人有些放肆地上下打量秦王子楚,目光在秦王子楚瘦削的脸上停留时间最长,视线多集中在秦王子楚稍显突出的眼睛上。
苍老的手指着秦王子楚用过的箸、碗。
“老夫今日看王上吃了三鼎肉,昨夜王上在咸阳狱也是尽食吃食。如此食欲,王上身躯却如此瘦削,这不合常理,王上是否夜睡极短。”
秦王子楚如实答道:
“寡人每日睡三个时辰便精神焕发,足以支撑一日。若有需要,三日不合眼也是无碍。”老人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神情更郑重了几分。
“我打楚国时,身边有个亲兵叫做布。
“同样日食二餐,他吃的比旁人多,身体却一直壮不起来,和瘦猴一样,还饿的比旁人早。
“他守夜可以一宿不睡,第二日照样不困乏。
“作战极为勇猛,越是熬人的大战,他越是突出。旁人都疲惫不堪难以持枪,他却冲杀自如,和个没事人一样。
“打郢之前,他死了,毫无征兆地捂着心脏暴毙。
“王上的表现,和布的表现太像了,精力充沛,夜睡极少。连外貌也是极为相像,都是瘦削凸眼……
“王上应该早就找太医看过了,太医如何说。”
秦王子楚心中没什么波澜。
[瘿(ying三声)气,活不久而已。]
脸上满是诧异,惊呼道:
“竟有此事?
“寡人自赵归来极少有疾,还真未看过太医,上了朝立刻去看。
“多谢武安君直言告知,救寡人一条性命!
“寡人在前夜知道武安君还活着时,就该第一时间放武安君出囹圄。
“寡人惧武安君心里有怨不敢放之,武安君却如此待寡人,寡人真是禽兽啊!”
说着,潸然泪下。
二人食毕,白起留成蟜宫,秦王子楚携二子上朝堂。
信宫前殿。
昨日刚开过大朝会,今日又开了大朝会。
新王登基,连着两日召开大朝会,如此频繁。
昨日大朝会,罢了魏辙的相,在殿外活活打死了官秩千石,位高权重的御史中丞李力。
五千杖啊,完全看不出个人样了。除了脑袋,浑身上下都打成肉泥了,清理过得痕迹犹在,血腥气持久不散。
凡此种种,令殿中群臣都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看着高台上空缺的王位,不知这一次朝会有谁罢官丢爵,又有谁亡于廷杖。
殿门大开,秦王子楚在宦官高呼的开道声中入场,一手牵着一个儿子。
群臣惊诧莫名。
长公子嬴政倒是正常,又不是第一次带上朝堂了。
如何公子成蟜也在?这是怎么回事?不该在咸阳狱里关着吗?
王上昨日才说不许任何人求情,要关上一段时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相邦还未离开咸阳,李力的魂可还飘在殿外呢!
就在群臣不明所以,头脑风暴中。
秦王子楚留次子在高台之下,领着长子走上高台。
其跪坐在草席这个最简陋的王位上,眸子扫过台下,本就安静的大殿霎时鸦雀无声。
“寡人欲封次子嬴成蟜为长安君,诸君以为如何啊?”
拼命在内心告诫自己不得失态,保持镇静的群臣皆是骇然,集体失色。
长安,君?
七岁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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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弟长安君兄太子,独见华阳收楚系
高台小座椅上,数日间第一次见到弟弟的嬴政看到嬴成蟜无事,本来心中长松一口气,欢喜交加。
听到了父亲说的话,一脸错愕地转过头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在观政勤学殿的第一堂课,师者太史令西史秉书教授他们兄弟——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用十个天干数记日,用十个等级划分人。
周朝规定,人分十等,自上往下分别是:王、诸侯、卿大夫、士、皂、舆、隶、僚、仆、台。
王就是周天子。
周天子分封的人,就是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只有周天子有权分封诸侯。
诸侯有权分封,他们继续分封下去,就是卿大夫,卿大夫最高等级就是君。
商鞅未变法,周王朝未彻底覆灭之前,身为诸侯的秦君能够分封的最高爵位,就是君爵。
嬴政记得很清楚,当时师者西史秉书说秦国虽称王,商君变法列二十等军功爵,第二十等最高是为彻侯,但没有废除旧的分封制度。
商鞅被封为商君,范雎被封为应侯,二者都是臣子能拿到的最高爵位。
商君是旧制,应侯是新制。
秦国的君等同于彻侯,多是有大功于秦者。
如商鞅,变法强秦,奠定秦国霸业根基,封为商君。
如白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的列国惊惧,扩大秦土,成就秦国霸业,封为武安君。
他的弟弟嬴成蟜显然不符合这一条。
那就是命好了。
和渭阳君秦傒,泾阳君羋宸一样,为掌权者喜之,破格为君。
[成蟜为君,该当说是件好事……]
[可此例开之,对秦国不利吧……]
嬴政想着。
站在兄长立场,他真心为弟弟欢喜。
可站在秦国立场,一个七岁的稚童被封为最高君爵,他所学的知识告诉他,这样有可能会降低秦国爵位公信力,造成秦国爵位泛滥,还会为列国耻笑。
他的大父孝文王宠爱其弟举国皆知,可也没有给之封君啊。
嬴政转过头,去看群臣脸色,等着群臣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