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封号泾阳君,当年的四贵之一。
与他同辈的人,都不在了。
他有兄弟八人,除兄长昭襄王,其他皆不是善终。
武烈王秦荡举鼎绝膑而死。
秦壮、秦雍叛乱争位,后称季君之乱,被昭襄王击败并处死。
秦通、秦恽,兄弟俩两任蜀侯,皆是发动叛乱被杀。
四贵之一的高陵君秦悝,被昭襄王赶出咸阳,在去往封地途中意外死亡。
为了王位,为了权势,他的兄长昭襄王杀的宗室几乎只剩下一脉。
昭襄王只生了两个儿子,大侄子秦悼、小侄子秦柱。
大侄子无后,没熬过昭襄王,死在魏国。
小侄子秦柱,倒是开枝散叶,子嗣众多,现下宗庙内几乎都是秦柱儿子。
但对他来说,人还是太少。
宗室今日来人十之八九,站的稀稀落落,说话声音大点都有回音。
他小时候参加大典,宗庙内人挤着人,抬起袖子就是一片乌云。
当初那些人,都死了。
他老了,志少情深,他不想再见到死人了。
他想见到宗庙因容不下人而扩大,而不是像他们那一代一样,死的只剩他一个!
但他没办法……
秦傒一人质问太子,他能驱逐出族谱。
可宗庙内整个宗室的人都参与了进来,他能都逐吗?
都逐了,秦国宗室就没了。一群宗室的私事,就是族事。
族事,就要在宗庙决议。
宗正,德高望重,管理宗族事务,在宗庙内比秦王还大。
宗正代表宗族意志。
现在全宗族参与,真正的宗族意志就在面前,宗正就必须抛弃个人情感。
咚~!
他用仅存的力气重重敲击地面,凄凉地道:
“秦子楚!跪下!”
太子秦子楚松开扶着老宗正的手,担忧地劝道:
“从祖祖父,你保重身体,不要太动气。”
跪在祖宗牌位面前,自大腿到脑袋顶挺得笔直,如同一面绝壁。
“秦傒,你继续说。”老宗正佝偻着身子,埋着头道。
底下的宗室子弟不说话了,很安静。
渭阳君秦傒脸上挂着笑容,疼痛也无法阻止,道:
“太子说蒙武受函谷虎符调令,那函谷虎符是如何”
嬴成蟜截断其言语,道:
“是我拿去的。”
“哈!”秦傒轻拍一下手,嘴巴张大,忍着剧痛故作夸张地道:“原来是神童啊!我们的神童,函谷虎符,是谁给你的呢?”
嬴成蟜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在等,等大父开口,或者不开口。
片刻过去,他没有听到大父声音,知道了这函谷虎符应是大父给父亲的又一个难题。
秦傒见嬴成蟜不说话,把问题抛给太子,声音也立刻冷了下来。
“太子将函谷虎符给了成蟜?”
秦子楚叹口气,张开口正要说话,次子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秦傒,你说的事,跟今日的族事有关吗?”七岁少年的声音比成年人要尖,就显得很尖锐。
“秦异人倒是将你教的很好,竟还知道政事族事之分。”秦傒赞了一句,道:“你问问秦异人,我们现在商议的是政事还是”
七岁少年一脸不耐烦,再次打断世父的话。
“我知道你说的也是族事,我问你这和今日我大兄认祖归宗这件族事有什么关系?
“你们谈什么那是后面的事,现在是不是该让我大兄认祖归宗?”
秦傒大惊。
[这小娃竟还懂得挫敌锐气,以图后进的道理?这绝不可能是子楚教的啊!]
“你兄和你,杀死了赵国公子高。致使赵国与我秦国交恶,调大将李牧自边关归邯郸,厉兵秣马”
“不是,你是听不明白话吗?”嬴成蟜第三次打断,音量增大道:“这和我大兄认祖归宗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秦傒三次被抢断,似是有些急了,生怕再被打断,语速极快音量极大地道:“你两个小娃如何敢杀赵国公子,这”
“秦傒!”嬴成蟜大声喊,第四次打断。
但这次秦傒没有终止,继续说话。
“必是受到太子”
七岁少年从地上蹦起,一边跳一边大声喊叫。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量比秦傒大,音调比秦傒尖。
用新手限时配置海豚音,完全压过了秦傒。
秦傒喊不过嬴成蟜。
跪在地上的他,气势上更是比不过蹦高高的嬴成蟜。
他一脸茫然加懵逼地看向太子。
[真是你教的?这也太卑鄙了吧!]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孩子还小,不懂事。”
下面跪着的宗室子弟有人发声,不忿地道:
“宗正!竖子如此搅闹宗庙,打扰祖宗安眠,成何体统?该赶出去才是!”
老宗正拄着槐木拐,一顿一顿,颤巍巍走过去。
摸着脸蛋红扑扑,因为剧烈有氧运动而呼哧呼哧大喘气的嬴成蟜脑袋。
“娃儿闹疼,健康,有活力,祖宗爱见哩。”
第58章 二子不氏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遇到无法对付的人,无法解决的事,先拖着。
这不是摆烂,也不是懒。
这是扬长避短的策略手段,是积极应对的处事态度。
嬴成蟜打游戏从来不点投降。
打团打不过,那就四一分带,一三一分带,断线。
拖着,拖下去。
等敌人露出破绽,等局面出现转机。
得到宗正支持,他更加大胆,充分发挥了自己七岁小孩的年龄优势。
吵闹蹦高,就是不让秦傒说话。
一口咬死今日是兄长认祖归宗的日子,有什么事都得推后再说。
却不去求宗正主持仪式,主打一个有理取闹。
一挫秦傒,让其失去锐气。
二拖时间,让父亲想办法。
老宗正秦芾有意纵容,对下面宗室子弟的怨言一概不理。
掌管渭阳一地的渭阳君整张脸都是黑的,频繁看向秦子楚,几次三番都只能看到秦子楚的侧脸。
太子不与他对视。
眼看事情就要这么拖延下去,没头没尾,秦傒跪不住了,怒目看着嬴成蟜,怒斥。
“够了!那便先认祖归宗!”
话还没说完,嬴成蟜小脸就顶在秦傒大脸前,闭着眼睛摇着脑袋大声喊。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鼻子眼睛嘴好像要挤在一起,声音盖的没几个人能听清秦傒的话。
秦傒奈何不了嬴成蟜,怒气冲冲,将对象换成了太子秦子楚。
“秦异人!你要躲在一个稚子身后乎?”
太子忍着笑,憋气憋了好一会,强行将那要飞出嗓子的笑声压住。
起身拉着次子的手站到原本位置,对老宗正温声道:
“从祖祖父,劳烦你了。”
秦傒也随之一同站了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哗啦啦”一片起立声,所有宗室子弟看秦傒站起,也随之一同。
紧张到肃杀的氛围随之一松,场中再次只有嬴政一个人跪在祖宗牌位前。
老宗正担心地看了眼秦子楚,不知道自己看好的太子想没想好对策。
见到太子微笑着稍稍点头,心下一安。
没感情地瞟了秦傒一眼,沉声道:
“外子归!给祖宗叩首!”
嬴政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很是沉闷……
趁着仪式进行,嬴成蟜紧紧父亲的手。
秦子楚下望,侧耳低头。
嬴成蟜踮着脚尖在其父耳边悄声道:
“阿父你想好对策了吗?要不要我出手?”
秦子楚转头四处瞅瞅,和眼睛一直喷火烧他的秦傒看了对眼,立即挪开。
竖掌挡住半边嘴,没挡的那边对着次子。
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地道:
“你出手好使?你这小娃能有何对策?说来听听。”
次子临机应变拖延时间,已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万万没想到,这惊喜还没完,次子言语之间竟传达出能破局的意思。
嬴成蟜也探头探脑的四处看看,声音又小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