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两年前,他还在藏拙,做一个小透明。
秦昭襄王来找他父亲,也不知道听谁说的,知道他从来没挨过打,非要来看看。
见到他时,他正在和母亲姬夭夭,以及两个宫女坐在椅子,趴在桌子上打麻将。
秦昭襄王一脸不悦。
“我虎狼之国,焉能有只在女人堆中的软弱之子?”
举着巴掌大步上前,就要扇他。
跟在秦昭襄王身后的父亲指着那俩宫女,厉声下令。
“将这两人给我拉出去杖毙!”
嬴成蟜都做好被扇的准备了。
在他面前一向温柔似水、有求必应、不会说不的母亲站了出来。
像是一个发怒的母狮子。
面对享誉天下的秦昭襄王,姬夭夭掀翻了应儿子要求造出来的桌子,踢翻了应儿子要求造出来的椅子。
应儿子要求做出来的麻将像是潮水一样,“哗啦”一下冲在了秦昭襄王脚上。
秦昭襄王大怒。
“放肆!拖下去下狱!候斩!!”
秦子楚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王息怒!”
两名郎官听从王令,向着母子冲来。
嬴成蟜都懵了。
被打一耳光就能解决的事,怎么奔命来了?
姬夭夭站在儿子身前,并不高大的身影在颤抖,却不让开,像是一截娇嫩却坚韧的杨柳枝。
“大王尽管杀我!有秦国一同陪葬!幸甚!”
嬴成蟜当时在母亲身后,看不到秦昭襄王脸色,但他事后觉得秦昭襄王肯定也懵了。
杀你一个人,秦国怎么就亡了?
母亲铿锵有力的话语响遍全场。
“我儿乃神童也!
“若生在韩国,举国上下无不视为珍宝,十城不换!申子再生亦不如也!
“你却为了你那可笑的大王威严,要扇我儿子的脸!
“可怜我儿,生在秦国!
“可怜秦国,有你这个将私欲放在国家之前的王!
“上行下效,王为私欲,臣谋私利,这样的秦国,灭亡就在眼前了!
“你早就称西帝,却不能一统天下,不冤!不冤!”
那一日,姬夭夭被囚禁在宫中不得出,秦昭襄王带走了她的儿子嬴成蟜。
当夜,姬夭夭被释放。身份从第六级七子,一跃而成第二级夫人。
秦国后宫体系第一级是王后。
夫君不为王,夫人就已经是女子身份顶点。
次日,秦昭襄王召见大朝会,带着嬴成蟜上朝堂。
朝会过后,公子成蟜名声大噪,初有神童之名。
嬴成蟜说的口干舌燥。
一直认真听着,温柔看着,不说话的姬夭夭熟练地倒水,送到儿子嘴边。
嬴成蟜手抓着瓷杯想自己喝,拿了一下没拿过来。
母亲就那么看着他,不带浓烈的逼迫,只有淡淡的希望。
嬴成蟜知道,只要他再坚持拿一下,杯子就落在手里了。
他左右看看,低头“呲溜”一声喝了半杯水。
制止略带喜意,要继续倒水的母亲。
“阿母,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明白没有?”
姬夭夭摸摸他的脑袋。
“嗯。”
从儿子寝宫出来,姬夭夭没有回自己寝宫,而是去了王后寝宫甘泉宫。
华阳王后没给好脸色,指着芈凰有些红肿的眼眶。
“你子没有向大王告状,我也不愿和小辈一般计较,遂派芈凰去表达善意,想了结此事,却被你子骂了出来。
“先打我兄长的头,性命垂危。
“又骂我是狗。
“最后骂跑我派去的贴身侍女。
“此若忍之,我有何颜面?你若是想劝我收手,就不要开口了。”
姬夭夭冲芈凰招招手。
“小女郎,来。
“我量量你的尺寸,给你也做一身红裙。
“好不好?”
二十三岁的姬夭夭正是青春貌美之时,加上平日养尊处优的贵气,将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晚礼服穿出了在原本时代也没有的靓丽。
女郎哪有不爱美的?
芈凰看着那一身火红凤凰裙,再看着姬夭夭明艳的容貌,偷眼去瞄祖姑。
华阳王后不为所动。
芈凰略有沮丧地低下头,眼不见,心不动。
只有姬夭夭有这样的衣服,她眼馋好久了。
华阳王后一脸漠然。
“你子所做衣袍固然华丽,称得上一个美字,却惑不了我楚人。”
姬夭夭轻抖一下红裙,上面一凤一凰如同活过来,比翼双飞。
芈凰没忍住又偷看了一眼。
姬夭夭走到华阳王后面前,摸了摸芈凰的小脑袋,华阳王后皱起眉头。
“太子当初唱着《离骚》,穿着楚衣来到王后面前。”姬夭夭手指点住红裙上的凰鸟,温柔地道:“夭夭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绣着凰鸟的火红裙,难道还不够表明心意吗?”
楚人自诩凰鸟后裔,先祖曾为祝融,尚赤,尊火。(注1)
华阳王后脸色缓和,慢条斯理道:
“当时给我唱歌,拜在我面前,要认我为母的不是太子,是秦异人。”
【注1:祝融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古官名“火正”的尊称。】
第36章 秦子楚,你有两个儿子,我只有一个
姬夭夭握住华阳王后苍老的手。
“王后是说,我是成蟜的母亲,极尽荣光,所以不用讨好王后吗?”
华阳王后没有料到姬夭夭讲话这么直白,停顿了一下才道:
“不错。
“你能直接来到我的面前,有一群只能给你一个人做衣服的隐官,这都是你子的功劳。
“你子打破了我兄长的头,我惩罚他,他骂我是狗,将我和狗并列,我还要为了他没有和大王告状而派人示好。
“你有子如此,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何要讨好我。”
姬夭夭忧愁一叹。
“知子莫若母。
“他打破廷尉的头,是为了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这孩子最重亲情。
“立下那个木牌确实不该,当时肯定是气急了,昏了头。
“他才七岁,还是个孩子。
“后来也知道自己过分,所以没将这件事与王说,若无其事坐在王身边,百般掩盖了过去。”
视线落在芈凰身上,正巧对上那双忍不住偷看的清澈眼睛。
眨了眨,小女郎眼神赶紧缩了回去。
她笑笑。
“那小子曾经说过,打是亲,骂是爱。
“王后几乎没听说过我子打骂过下人吧?
“他不是落王后颜面,是看上这小女郎了。”
芈凰脸颊晕红。
倒不是看上嬴成蟜,纯粹是第一次被人谈婚论嫁而羞意上涌。
华阳王后“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神童就是神童,连表达爱慕之情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姬夭夭像是没有听出王后话语中的讽刺,欣然点头。
“就是如此,他这孩子,从小怪得很。”
华阳王后沉默,无语。
要是刚才姬夭夭不那么直白,她确定这位母凭子贵的姬夫人也在讽刺。
现在,她一时之间真的分不清姬夭夭是单纯,还是讽刺。
姬夭夭站起身,轻轻施了一礼。
“王后有气,撒出来是应该的。
“那竖子不是想着夜香就是想着酿酒,再不然就说什么要发动全国兵力修渠。
“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脚踏实地,也是应该的。
“夭夭在此谢过王后管教,替我子与王后赔礼。
“芈凰这女郎,我是真心喜爱。
“何时愿意,何时来找我,我为你裁制新衣。”
最后冲小女郎笑了笑,姬夭夭就要离去,将转未转身之际。
“你真不像个韩人。”华阳王后感叹,道:“说话行事直来直去,颇有古韩之风。”
“谢王后夸赞。”姬夭夭答谢。
转过正身,又是轻轻施礼,再次告退。
出了甘泉宫,她见天色已晚,便没有外出,回到了自己寝宫。
咸阳宵禁,夜晚不许在街上随意走动。
翌日,她大张旗鼓,备下马车,要去拜访蒙武的妻子张玉。
正在打扮的时候,太子秦子楚走入宫中,驱退了所有宦官、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