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羲和豚豚
……
磐石據點，指揮中心。
通訊器裡，蠍子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複雜情緒，將衛隊招募令的內容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淦！”
巖王一拳砸下，桌面上的水杯直接蹦了起來。
他不是在憤怒，而是一種無力的煩躁。
巖王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從林墨出現到現在，一週的時間，這片廢土的風雲就被他徹底攪動了。
“老大，我們怎麼辦？”蠍子在通訊器那頭詢問，聲音有些乾澀。
“你什麼都不用做，看好防線，等我命令。”
巖王打斷了他的話，關掉了通訊器。
他沉默了幾秒鐘，走到另一臺裝置前，啟動了加密通訊。
螢幕上，很快出現了三個分割的畫面。
方舟的船長，一如既往的平靜。
蜂巢的蜂后，一個畫著濃妝，指甲鮮紅的女人，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燈塔的院長，一個穿著白大褂，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螢幕的光。
“都收到了吧。”巖王開門見山，聲音沉悶。
“一份很有找獾恼心剂睢！狈浜笥盟酋r紅的指甲，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噠噠的聲響，“管吃管住，還管家人，連養老都快包了。我要不是蜂巢的首領，我都想去報名了。”
“蜂后，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巖王皺著眉，“他這是在挖我們的根。”
“巖王，從他拿出那堆積如山的物資時，我們的根就已經被他攥在手裡了。”船長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我們現在該討論的，應該是我們後續的對策。”
燈塔的院長點點頭，表示贊同。
“船長說得對。林先生的行為，完全符合邏輯。任何一個想要建立穩固秩序的領導者，都必須擁有一支完全忠於自己的武裝。我們從性質上來說，是僱傭兵，是外人。”
“外人？”巖王冷笑一聲，“我們的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擋住屍潮，現在倒成了外人？”
“不然呢？”蜂后反問，“巖王，你手下的人，現在是聽你的，還是聽林先生的罐頭和子彈的？別自欺欺人了，只要林先生願意，他現在就能讓你的磐石據點，換一個主人。”
巖王臉色鐵青，但沒有反駁。
因為蜂后說的是事實。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巖王打破了沉默，“總得做點什麼。”
“做什麼？”蜂后掩嘴輕笑，“帶人衝進去，質問他為什麼要卸磨殺驢？然後被他用金屬風暴打成馬蜂窩？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去送死。”
“那你說怎麼辦！”巖王有些惱火。
“各位。”一直沉默的船長終於開口，她的視線掃過其他三人。“我們手裡，並非沒有籌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林先生有物資，有技術，甚至有足以生產武器的生產線。但他缺一樣東西。”
船長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缺時間，也缺人。”
“三百個從流民裡選出來的衛隊成員，就算拿到了槍，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需要訓練，需要有人教他們怎麼開槍，怎麼配合，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
“而這些，我們有。”
“我們有身經百戰計程車兵，有經驗豐富的指揮官。這就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價值。”
燈塔的院長眼睛一亮，接過了話頭。
“我明白船長的意思了。我們不能等他來取代我們，而是要主動地將自己融入他的體系裡去。”
巖王粗重的呼吸聲，在頻道里清晰可聞。
他不是蠢人，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你的意思是，我們派人去幫他訓練新兵？”
“不。”船長搖頭，“這不夠。就算沒有我們，林先生的衛隊也能很快建起來，打幾場硬仗，死點人，剩下的就是老兵了。有物資和武器在，隨時可以補充人員。”
“那你的意思是？”蜂后皺起了眉。
“合併。”船長語出驚人，“帶著我們計程車兵和平民，加入林先生的麾下。”
“當我們的軍官成為他衛隊的骨幹，當我們計程車兵成為他衛隊的一份子，我們就從‘外人’，變成了‘自己人’。”
第102章 時代變了
加密通訊的畫面，在船長說出“合併”兩個字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巖王的呼吸聲變得更加粗重。
蜂后鮮紅的指甲停止了敲擊，臉上的笑意斂去，只剩下純粹的審視。
燈塔院長的眼睛裡，閃動著思索的光。
“我不同意。”
巖王最先開口。
“磐石據點是我帶著兄弟們一拳一腳打下來的江山。”
“讓我帶著他們去給人當狗？我做不到！”
“巖王，這不是當狗，是識時務。”船長的聲音依舊平靜，“我們繼續各自為政，很快就會被林先生建立的新秩序淘汰。”
“淘汰？”巖王冷笑，“他有子彈，老子也有槍！他那三百個泥腿子，能跟我磐石據點的上千號精銳比？”
“能。”
這次開口的是燈塔的院長。
他扶了扶眼鏡，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調開口。
“巖王，你的精銳需要吃飯，需要藥品，需要彈藥補給。而這些，都掌握在林先生手裡。”
“他甚至不需要動手，只要停止供應，不出三天，你的人心就會散。”
“更何況，你忘了那場金屬風暴了嗎？數量，在他面前沒有意義。”
院長的話直接把巖王剛剛燃起的火氣澆滅了。
他想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
蜂后在這時嬌笑一聲，打破了僵局。
“巖王，別那麼激動嘛。船長妹妹說得對，這叫良禽擇木而棲。”
“與其被動地等著人家把我們拆散了吞掉，不如主動點，帶著自己的嫁妝嫁過去，還能給自己和手下的姐妹們，爭取一個好位置。”
她的話雖然糙，但道理很明白。
“你們……”巖王看著螢幕上其他三人的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的提議說完了。”船長沒有給他繼續爭辯的機會，“怎麼選，是你們自己的事。”
“我會召開方舟內部會議，然後向林先生遞交合並申請。”
說完，船長的畫面直接暗了下去。
“呵呵，真有魄力。”蜂后輕笑一聲，“那我也不能落後了，各位，失陪。”
她的畫面也消失了。
只剩下燈塔的院長，他看著臉色鐵青的巖王，平靜地給出了最後一擊。
“巖王，歷史告訴我們，當新的生產力出現時，舊的生產關係必然會被摧毀。”
“我們，就是舊的。”
通訊中斷。
磐石據點的指揮中心裡，巖王猛地將面前的通訊器掃落在地。
零件和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欺人太甚！”
他像一頭被困在恢械男郦{，來回踱步，胸膛劇烈起伏。
合併？
這和搖尾乞憐有什麼區別？
他巖王混跡廢土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的門被推開，一名覺醒者走了進來。
他看著一地狼藉，又看了看暴怒中的巖王，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個平板電腦放在了桌上。
“老大，蠍子哥把彈藥消耗資料發回來了，還有我們的人領到的新補給。”
巖王瞥了一眼螢幕。
上面清晰地羅列著，今晚的戰鬥，他們消耗了一千多發子彈。
而在另一欄，是他們從林墨那裡補充到的數量。
兩千發。
還有一百箱罐頭，五十箱藥品，以及香菸和白酒。
“另外……”覺醒者的聲音有些乾澀，“蠍子哥說，現場兄弟們的情緒，很高。”
“他們說，跟著林先生，頓頓都能吃上肉，子彈隨便用，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巖王的身形僵住了。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絕對的物資優勢面前，忠兆兊靡晃牟恢怠�
時代，變了。
……
方舟據點，會議室。
船長坐在主位，她的面前，是方舟所有的高層。
“我不同意！”
一箇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他是方舟的大副，也是船長的叔叔，海三德。
“方舟是我們一滴血一滴汗，從死人堆裡建起來的！憑什麼要我們併入別人的勢力？還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子！”
海三德的聲音在會議室迴盪，情緒激動。
“船長，你是不是被那個小子灌了迷魂湯？我們有戰士，有自己的地盤，為什麼要去看別人的臉色！”
“對啊，船長，合併這件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們方舟從沒向任何人低過頭。”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他們都是跟著船長打天下的老人，對方舟有著極深的感情。
將自己的勢力拱手讓人，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船長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等待，直到所有聲音漸漸平息。
“都說完了嗎？”船長開口，聲音很輕。
“你說我們有戰士，我們的戰士，子彈還夠用幾天？”
海三德的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船長繼續問。
“你說我們有地盤，但是沒有食物，沒有藥品，這地盤能守住多久？”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這些問題，是他們每天都在頭疼，卻又無力解決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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