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下圍棋啊! 第443章

作者:山中土块

  全場頓時一片無聲。

  此生無憾。

  這四個字,太重了。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樣四個字,居然會由兩個彼此身為對手的人嘴裡說出。

  許久之後,排在第四位的記者才回過神來。

  他連忙將身前龍城棋社的記者扒拉開,然後將話筒對準俞邵,連忙問道:“俞邵國手,所有人都對您在世界賽的表現期待萬分。”

  “第一屆鳳凰杯世界賽即將在鳳凰古城舉辦,您身為國手,已經有了參加世界賽道資格,不知道您會報名參加鳳凰杯嗎?”

  聽到記者的採訪,俞邵終於回過神來。

  和前世不同,因為這個世界棋手眾多,想要參加世界賽,必須達到一定的要求,也就是三年內打入過頭銜戰本賽。

  如今他不僅打入了頭銜戰本賽,甚至都已經拿到了國手戰頭銜,自然是有參加世界賽的資格的。

  至於鳳凰杯世界賽這件事,他倒是有所耳聞,畢竟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

  一個月後,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棋手,都會齊聚鳳凰古城,共襄盛舉,從小組賽到最終的決賽,爭奪出世界冠軍。

  俞邵點了點頭,回答道:“我目前已經沒有比賽了,應該會報名。”

  聽到俞邵的回答,記者眼睛一亮,還沒等下一個記者擠上前來,他便又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世界賽強手如雲,您是第一次參加世界賽,會有壓力嗎?您有信心,在世界賽取得佳績嗎?”

  “喂喂喂,到我了,一個人只能問一個問題。”

  排在他身後的記者一邊扒拉著他,一邊不滿的抱怨道。

  “我很期待和世界各地的強手過招。”

  俞邵想了想,看了蘇以明一眼,繼續道:“至於壓力……”

  “我覺得,他們應該看看我和蘇以明的棋是怎麼下的。”

  這話落下的瞬間,剛才還鬧哄哄的採訪室頓時寂靜一片,就連本想推開賴著不走的第四名記者的第五名記者,手也一下子僵住。

  很快,所有記者的臉部都變得潮紅起來,一個個激動無比,他們非常清楚這一句話一旦報道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那麼,那麼,蘇以明大棋士,您會參加這次鳳凰杯世界賽嗎?”

  排在第五名的記者終於將身前的記者推開,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嗎?”

  蘇以明看了眼俞邵,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我當然會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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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新的戰場

  這場採訪足足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結束。

  俞邵離開記者採訪室的時候,天色已黃昏,這一盤棋,從早上十點開始,下到最後,又接受完賽後採訪,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

  “孤注一擲的決心麼……”

  和蘇以明分別後,俞邵走在離開南部棋院的路上,又不禁想起蘇以明之前的那一番話,心緒再度變得有些雜亂。

  他知道蘇以明的話並不假。

  就如今天這一盤棋,如果是他執黑,前半盤乃至中盤,他都有把握超越蘇以明,但是,如果讓他下來後盤,他恐怕無法與蘇以明比擬。

  在最後的尾盤,蘇以明宛如單槍匹馬,直面千萬人,最終竟殺出重圍,以一己之力,和千軍萬馬拼了個兩敗俱傷!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這需要的,絕不僅僅是棋藝而已。

  勇氣、決心、鬥志!

  三者缺一不可!

  但是,即便知道蘇以明說的是對的,他一時間卻沒辦法扭轉這個心態,就算他反覆告訴自己,要拼命一博,但是那也只是自我欺騙而已。

  缺乏鬥志,就是缺乏鬥志,不是說我應該有鬥志,然後就有鬥志了的。

  而在蘇以明身上,他能感受到這種力量。

  蘇以明不說還好,一說俞邵瞬間就想到了很多。

  在前世,在棋界位列於前五的棋手,除了他之外,其他的棋手,無一例外,都是崛起於後ai時代的新生代棋手。

  同時經歷過前ai時代和後ai時代的的棋手,或多或少都會缺乏鬥志,唯有那些本就崛起於後ai時代的棋手,才能一往無前。

  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圍棋觀的崩塌,也沒有體會過,曾經信仰的一切,盡數被否定的絕望,曾經付出的一切,全部付之東流的悲涼。

  曾經他以為,是自己不再年輕,所以棋力下滑,不是年輕後輩的對手,但是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此。

  “或許……當我再度擁有那種鬥志時,我的棋藝可能變化不大,但是我的棋力,將會突飛猛進。”

  俞邵抬頭望向天際的殘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長氣。

  “這一世,我對於死活的嗅覺,在複雜盤面下的攻殺,已經得到了錘鍊,雖然還未達到巔峰,但是,這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我對於攻殺和控盤徹底融為一體,同時再拾起曾經擁有過的鬥志……”

  “我的棋藝,或許將抵至一個全新的境界!”

  就在這時,身後一道呼喊聲響起,打斷了俞邵的思緒。

  “俞邵!”

  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俞邵停下腳步,扭過頭,向身後望去。

  只見不遠處,夕陽黃昏下,鄭勤正揮著手,快步向他走去,而在鄭勤身後,還跟著徐子衿、吳芷萱、樂昊強等人。

  很快,鄭勤就率先來到了俞邵身前,然後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俞邵的肩膀上,笑道:“下的漂亮啊,俞邵!我們今天在轉播室,將這盤棋全程看完了。”

  “今天這盤棋又沒贏,有什麼漂亮的?”

  俞邵笑了笑,將鄭勤的手腕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來,說道:“那麼大優勢,怎麼都應該贏吧?”

  “誰說的,這不顯得更漂亮了嗎?”

  鄭勤搖了搖頭,笑道:“尾盤的四劫迴圈,是足以封神的一戰,但是即便如此,最後也只是和你下了個和棋,這還不漂亮?”

  直到現在回想起今天這一盤棋,鄭勤還是不禁為之震撼,感慨道:“不過,我也確實沒想到。”

  “在那麼大的劣勢之下,蘇以明居然真的創造了奇蹟,挽狂瀾於既倒,看的我都熱血沸騰的,俞邵,看來你還得練啊!”

  之前鄭勤和俞邵在山海棋館經常對局,如今彼此的關係已經變得非常好,已經到了可以隨意開玩笑的階段了。

  “誰說的!誰說的!雖然蘇以明尾盤的表現,確實很驚豔,但是明顯俞邵更厲害好不好!”

  聽到鄭勤這話,吳芷萱頓時不樂意了,攥著拳頭,皺起小鼻子替俞邵發聲:“俞邵是最厲害的!”

  “確實,俞邵才是最厲害的!”

  樂昊強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贊同了吳芷萱的話,然後小聲蛐蛐道:“反正蘇以明又不在這兒。”

  聞言,眾人都不禁笑出聲來。

  “要不一起去吃飯吧。”

  就在這時,徐子衿將額前碎髮撩至耳後,看著俞邵,突然開口說道:“我請客。”

  聽到這話,眾人的眼睛猛的亮起。

  還沒等俞邵說話,樂昊強便舉起了手,說道:“走!”

  “我一般不讓女孩子請客,除非她真的非常非常有錢!”

  “吃火鍋怎麼樣?”

  “韓料也不錯!”

  聽到眾人的話,俞邵不禁有些莞爾,跟著鄭勤一行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向南部棋院外走去。

  走著走著,鄭勤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俞邵,鳳凰杯你應該會報名參加是吧?”

  “對,怎麼了?”

  俞邵看了鄭勤一眼,問道。

  鄭勤笑了笑,說道:“我也報名了。”

  “你報名了?”

  聽到這話,俞邵稍微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鄭勤已經打入了頭銜戰本賽,的確是有報名參加世界賽的資格的。

  “對。”

  鄭勤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按捺不住的期待,說道:“畢竟是世界賽啊,而且舉辦地就在中國,全世界各地的高手,都要來此一較高下,想想都激動!”

  “本因坊信合、安弘石棋聖、木村吾九段……這都是我以前學棋的時候,只能在書上看到的名字,每一個名字的背後,都是一段蕩氣迴腸的圍棋傳奇!”

  “如今,我也有了與他們分先較量的機會!”

  鄭勤對著俞邵挑了挑眉,說道:“說不定,我們又要再次以對手的身份相遇了。”

  樂昊強聞言,開口道:“如果真遇上你了,對於俞邵而言,這可不算什麼好訊息。”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愣,鄭勤也有些納悶道:“此話怎講?”

  “俞邵在成為職業棋手之前,就跟你分先較量過吧?”

  樂昊強吐槽道:“他都拿到國手頭銜了,怎麼弄了半天,還得跟你分先較量?”

  “什麼意思?!”

  聽到這話,鄭勤最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立刻勃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和樂昊強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我覺得還好,碰到的機率不大。“

  就在這時,徐子衿開口淡淡道:“除非一開始就對上,如果下到後面還能碰到的話,我就得懷疑世界賽的水準了。”

  聽到徐子衿這話,所有人都懵了。

  就連俞邵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徐子衿,沒想到這麼惡毒的話居然能從徐子衿的嘴裡說出來。

  “我…..我……”

  鄭勤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懂不懂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眾人又不禁大笑起來,空氣之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不過,其實就連鄭勤自己也很清楚,他參加世界賽,確實也就是感受一下世界賽的氛圍,想要取得成績,基本不太可能。

  雖然打入頭銜戰本賽,確實已經是極其頂尖的高手了,但是放在世界賽的舞臺上,這種水平壓根不夠看。

  擁有打入頭銜戰本賽的棋力,只是參加世界賽的最低要求,但是,想要拿到一定的成績,都不說奪冠,那最起碼也得擁有頭銜持有者的水準。

  當然,這不是說,有頭銜才能拿到成績,世界賽中,也不乏九段棋手,將一眾頭銜持有者盡數擊敗,最終奪冠的例子,比如日本棋手木村吾。

  但是,這些棋手雖然沒有頭銜,但本身水平已經是頭銜水準了,與普通九段不可同日而語,只是在頭銜戰上,可能沒有發揮好而已。

  畢竟,各國頭銜一共只有七個,但是如果國內擁有頭銜持有者棋力的棋手,可能遠超這個數。

  如果國內怪物實在太多,即便他們水平已經遠超其他九段,只要在頭銜戰上有一點兒發揮不好,可能也無法取得頭銜。

  所以,他們參加世界賽,看似和鄭勤一樣,只是達到了“打入頭銜戰本賽”的最低要求,但實際和鄭勤完全不是一個等級,許多頭銜持有者都要避其鋒芒。

  更何況,參賽的棋手裡,一定還包括有類似蔣昌東、傅書楠這些剛丟掉頭銜沒一兩年的棋手,他們即便丟掉了頭銜,也是世界冠軍的有力角逐者。

  而像鄭勤這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入頭銜戰本賽的棋手,基本在世界賽上掀不起什麼浪花,只能當個氣氛組。

  “世界賽啊……”

  俞邵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在前世,他國內的比賽幾乎已經打的很少很少了,唯一的戰場,僅僅只在世界賽之上,畢竟他通常是以種子選手的身份,直接晉級世界賽。

  如今,他終於快要再度回到曾經最熟悉的戰場之上。

  在這個世界,他和國內的棋手已經交手過太多太多次,但對於國外的頂尖棋手,基本只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從來沒有面對面交手過。

  “既然我們的整體棋力,排在世界第三,那麼除了日韓的棋士外,其他排名在我們後面的,還有強手嗎?”俞邵想了想,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當然咯。”

  鄭勤啞然笑道:“世界賽和各國圍棋整體水平,可不是一個東西,某些小國,哪怕整體棋力遠不如我們,可能也有棋力超絕的棋士。”

  “正因如此,所以世界賽才格外值得期待,它是各國棋手的個人秀,只挑出棋士中的最強者,只要你一個人強即可,無關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