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下圍棋啊! 第400章

作者:山中土块

  徐子衿同樣滿是震撼的望著電視螢幕,滿是不解開口道:“一百多年前,在沈奕那個年代,在圍棋還只能下小目的年代,並沒有貼目的說法。”

  “那時這裡的小尖,被視為是最好的一手,無任何一手能出其左右。”

  “甚至那時還有棋手說,無論圍棋今後發展到什麼程度,只要棋盤是十九路的話,這一手小尖價值永存。”

  “但是,事實證明,那個古代棋手錯了。”

  “圍棋發展到如今,因為有了大貼目,這一手尖雖然堅實,但是被視為太緩,已經被時代所淘汰了,改為了夾攻!”

  不遠處,吳芷萱也瞪大了美眸,有些難以置通道:“俞邵不該不清楚的……但是,他還是下出來了。”

  蘇以明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盯著電視螢幕,看著俞邵剛剛落下的這一手棋。

  這一手,他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下過沒有一萬盤也有一千盤了!

  正如徐子衿所說,在他那個年代,這一手小目幾乎是圍棋的標準答案!

  但是,時隔一百八十年,這一手小尖,已經被淘汰了。

  來到這一百八十年後,他開始重新圍棋現代圍棋,但是他發現哪怕如此都還遠遠不夠。

  俞邵的棋常常能讓打破他對圍棋的認知,自點三三起,無數現代定式都被一一顛覆,圍棋三大難解定式,更是隻剩下大斜還在苟延殘喘!

  在大貼目的背景下,現代圍棋講究兵貴神速,講究隨勢而動,但是……如今,俞邵卻開了倒車,下出了這一手即便是他都覺得有些古老的……小尖?

  這是徹底被時代所淘汰的下法!

  ……

  ……

  手談室內。

  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震愕的望著俞邵。

  俞邵只是靜靜看著棋盤,表情平靜無比,彷彿沒有感受到他人的視線。

  這一手尖,在貼目的規則出現之前,確實盛極一時,但是隨著貼目的出現、時代的發展,被逐漸淘汰。

  哪怕幾乎所有棋手都覺得這一手不夠好,不過前世的他卻依舊偏愛這種堅實綿密的下法,屢次在大賽上弈出。

  後來,在圍棋AI出現之後,一切發生了改變!

  圍棋ai證明了這一手尖的價值,哪怕有了足足七目半的大貼目,這一手尖,依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因為這一手小尖,是古代棋手率先下出來,更讓這一手小尖流芳百世,感動和激勵著無數棋手!

  因為這一手尖,證明了人類其實也可以下出幾近完美的棋,人類也可以超越極限突破自我,無論是前人或者是如今的人!

  也正因為這一手小尖,幾乎是前世的自己標誌性的下法,所以此前他從未下出過,儘量想避開重走以前的老路,哪怕這一手尖已經被印證是好棋。

  既然決定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個道別,那麼,自然就該讓這一手尖,閃耀出光芒!

第383章 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許久之後,蔣昌東終於壓下心頭的萬般情緒,冷靜下來,審視盤面。

  這一手尖,雖然過時,如今已經幾乎沒有棋手採用,但因為以前的棋手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棋譜,所以所有人都對其並不陌生。

  面對尖這種緩手,高拆和低拆都是可以選擇的下法,但是,要論最有針對性的下法,還是——

  蔣昌東眼神變了變,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六列三行,小飛守角!

  白棋,脫先了!

  既然如今黑棋揹負著大貼目,還下出尖這種緩手,那麼白棋直接脫先,快速構築出形勢,以快打慢,便是對黑棋最有效的反制!

  俞邵身後,那道模糊的身影垂眸靜靜凝視著棋盤。

  片刻後,那道身影終於再次將手伸進棋盒。

  他夾出一顆晶瑩剔透的黑子,彷彿跨越了空間,輕輕落在了棋盤之上。

  在棋子落盤的那一刻,俞邵眼前,這張棋盤都彷彿泛起了層層漣漪!

  俞邵默然片刻,也終於伸出手,夾出棋子,跟隨著這道身影,將棋子落在了同樣的位置。

  噠!

  三列十四行,小飛掛!

  看到俞邵落子,蔣昌東也緊跟著夾出棋子,落於棋盤。

  噠!

  噠!

  噠!

  在世人的注視之下,黑子與白子開始不斷交替落盤,那看不見的硝煙似乎已經燃燒,讓所有人的心都不由揪了起來。

  很快,又輪到了俞邵行棋。

  在俞邵眼前,看到了一支只有他能看到的右手,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棋子,緩緩落下。

  俞邵默然片刻,很快也跟著落下了棋子。

  噠!

  五列六行,壓!

  “壓?”

  看到這一手,蔣昌東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之色。

  但蔣昌東很快就回過神來,沉下心來思索片刻,然後在“咔噠”聲中夾出棋子,落子如飛!

  見蔣昌東落子,俞邵表情平靜,很快又夾出棋子,緩緩落下。

  看到俞邵這一手,蔣昌東眉頭不禁微皺,很快再度夾出棋子,落於棋盤之上。

  噠、噠、噠!

  清脆的落子之聲,迴盪在手談室內。

  ……

  ……

  南部棋院,轉播室內。

  所有人都靜靜盯著電視螢幕,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錯過任何一手棋。

  “俞邵下的……好簡明!”

  鄭勤有些震驚的望著電視螢幕,雖然才剛剛開局,但行棋至此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白棋那一手長,目的非常明確,白棋是想在角部圍空!”

  鄭勤目光中滿是不解,問道:“面對這一手長,俞邵的回應卻是……壓?”

  徐子衿站在蘇以明對面,低頭望著蘇以明擺出的和電視螢幕上一模一樣的棋局,頭也不抬的開口道:“他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

  “既然白棋要,那麼他就給,居然完全不跟白棋爭……”

  其他人此時也滿臉錯愕的望著棋局,這盤棋局的展開不只鄭勤沒想到,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

  “簡直難以置信,這裡不爭奪一下的嗎?白棋要圍空,就給白棋圍空?”

  樂昊強的眉頭都擠成了一個川字,難以置通道:“正所謂彼之要點乃我之要點,這裡如果展開戰鬥,黑棋也顯然有棋可走!”

  “他就這麼坐視對手輕輕鬆鬆在角部圍成大空?”

  樂昊強望著電視螢幕,只感覺陌生。

  圍棋看似複雜,但歸根結底,其實就是一個對抗的遊戲。

  所謂對抗,便是對手想怎樣,那麼我就不讓他這麼做,對手不想怎樣,那麼我偏偏這樣。

  但是,這一盤棋,白棋在角部圍空的意圖已經展露無疑,偏偏對此黑棋居然沒有任何一絲和白棋爭一爭的想法!

  這時,蘇以明望著棋盤,緩緩開口道:“白棋確實圍到了空,不過黑棋也走在了外面,形成了外勢,也並不差。”

  “話是這麼說。”

  樂昊強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黑棋外勢成的目能看到,那麼自然是可行的。”

  “但是,黑棋這個外勢並不能確定能成多少目,反而把白棋的實地卻是一目瞭然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麼下的話,盤面會少很多變化啊!”

  聽到樂昊強這一番話,蘇以明也不說話了。

  因為,確實如樂昊強所言,黑棋的外勢並不確定能成多少目,反觀白棋的實地肉眼可見的極其廣闊!

  更重要的是,黑棋實空圍住之後,白棋就再無法進攻這片黑棋,盤面的變化少了很多!

  蘇以明從棋盤上收回目光,緩緩抬起頭,望向電視螢幕。

  即便是他,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

  “俞邵他……到底,想幹什麼?”

  ……

  ……

  “他把邊空讓給我,投子於外圍,是想在中腹圍築模樣麼?”

  蔣昌東緊緊盯著面前的棋盤,俞邵完全不與他爭邊空,也同樣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下到這裡,他就像破釜沉舟,舉起了拳頭,但是卻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不過,認真審視盤面的話,此時不談目數,單論形勢而言,黑棋並不差。

  “不會讓他得逞的。”

  “白棋的邊空已經牢不可破,既然黑棋想在中腹構築模樣,那麼我就撼動黑棋的外勢與模樣!”

  “黑棋的外勢還有薄味,與其等外勢徹底形成再治孤,不如現在直接強攻,逼黑棋和我決一死戰!”

  念及此處,蔣昌東不再猶豫,將手探進棋盒,夾出白棋,飛快落盤!

  噠!

  十四列五行,點!

  “白棋打入進去了!”

  看到這一手,一旁的記譜員心中一跳,表情變得緊張了一分。

  這一手是毋庸置疑的強手,白棋已經獲得了實地,唯一忌憚的便是黑棋的外勢,如果黑棋外勢被破,那麼黑棋便再無與白棋抗衡的資本!

  而此時,白棋的外勢猶有薄味,這一手打入鋒芒畢露,抓住了最佳的時機,直接強攻入黑棋腹地,強勢要黑棋表態!

  俞邵身後,那道模糊的身影低頭靜靜望著面前的棋盤,無聲審視著盤面。

  他……陷入了思索。

  過了大約五分鐘後,彷彿有一道模糊聲音,穿過空間維度,在俞邵的耳畔響起——

  “十二列五行,跳。”

  這道聲音平靜,且充滿篤定。

  俞邵終於夾出棋子,將棋子落在了這道聲音所說的位置之上。

  十二列五行,跳!

  見到這一手棋,蔣昌東、兩名裁判、記譜員無一例外,全都齊齊愣住!

  “這裡,跳?”

  這一手棋,並不難理解,幾乎所有人看到這一手棋的瞬間,便能明白這一手棋的用意,然而也正因如此,更讓人感覺不可置信!

  “黑棋,這是準備要攻白棋?”

  女記譜員忍不住捂住了小嘴,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的望著不遠處的棋盤!

  “白棋覺得黑棋比較薄,擺出了進攻的態勢!”

  “但是,黑棋的意思居然是——”

  “他是在治孤,是白棋更薄,不是黑棋要付出代價,反而是白棋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