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下圍棋啊! 第296章

作者:山中土块

  哪怕俞邵放言說要把李浚赫、東山燻按在地上摩擦,他們也就覺得是獨屬於天才的狂氣,甚至還會欣賞,覺得這是自認不弱於人的自信!

  身為天才,就該有這種迎戰八方,睥睨六合的氣魄!

  但是……他們見過狂妄的,卻從沒見過這麼狂妄的!

  自他之前,世上沒有任何一盤棋,能夠稱得上是一盤好局?

  這一句話,太誇張了,太狂妄了!

  哪怕再天才再狂妄,那起碼也得有個限度!

  要知道圍棋已經足足四千年曆史了,四千年是什麼概念?哪怕放到玄幻小說裡,四千年那都是極其駭人的一個數字了!

  如果世上真的沒有任何一盤棋,能夠稱得上是一盤好局……

  那麼四千年來,那麼多棋手在棋盤前嘔心瀝血,那麼多棋手夜以繼日的禪心枯守,最終弈出的那麼多棋局,難道只是一個笑話嗎?!

  無數才華橫溢的名手和國手,弈出的令世人折腰,令天下悚然的驚世名局,這難道甚至還稱不上是一盤好局嗎?!

  面對圍棋四千年的厚重歷史,所有棋手都必須保持謙卑,這已經是原則性問題了,再天才也是絕不允許有半分狂妄的!

  這已經不是要迎戰八方了,這是要迎戰古往今來,四千年曆史長河之中,所有在圍棋之上可稱之為聖的棋手!

  哪怕好脾氣的東山燻此時臉色也是漲紅了起來,控制不住就要朝俞邵衝上去質問,但剛剛邁步,立刻就被宮本俊拉住了。

  “宮本先生——”

  東山燻還想說些什麼,宮本俊卻只是堅決的搖了搖頭,小聲道:“回去站好。”

  見狀,東山燻只能不甘心的看了俞邵一眼,退了回去。

  “俞邵!”

  此刻,馬正宇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將俞邵給拽回了隊伍之中,恨不得把俞邵的這張破嘴給堵住。

  此時,臺上兩名主持人的表情也尷尬到了極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主持下去。

  片刻後,男主持人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強笑道:“哈哈哈,俞邵二段很幽默啊。”

  男主持的話說完,但是臺下卻沒有什麼反應。

  見狀,男主持人臉上的笑容顯得越發尷尬,只能倉促結束了開幕儀式:“好了,主將致辭結束。”

  “希望今天三國棋手好好休息,在接下來的比賽之中能好好發揮,弈出自己的風格,弈出自己的水平,本次團體賽開幕儀式到此落幕!”

  團體賽開幕儀式,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一名來自歐洲的記者和其搭檔的攝像師,一直到三國選手全都陸續離開,二人依舊還沒能緩過神來。

  “麥克,雖然我之前就預感這一屆團體賽,會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終於,攝像師滾動了一下喉結,臉上流下一縷冷汗,說道:“但是這未免有點……太超乎我的想象了,這屆團體賽,恐怕要炸到史無前例!”

  ……

  ……

  “宮本先生,您為什麼攔著我?”

  一回到酒店給日本隊安排的覆盤室,東山燻便忍不住質問道。

  “要不然呢?”

  宮本俊皺著眉頭,反問了一句,說道:“你直接衝上去和他對質?你信不信明天新聞就會報道,中日韓團體賽開幕儀式,變成潑婦罵街。”

  “怎麼說我都無所謂,哪怕說我棋下的爛我也無所謂!”

  東山燻攥緊拳頭,咬牙說道:“但是…..他說,世上沒有任何一盤棋,能夠稱得上是一盤好局!”

  這一句話,那不僅僅是否定他下出來的棋,更是全盤否定了圍棋四千年來的一切!

  如果僅僅只是否定他下的棋,那麼他也可以接受,但是否定了圍棋的一切……

  而這,是任何一個視圍棋為生命的棋手所不能容忍的!

  聽到東山燻這話,其他四人臉上也都不禁浮現出怒意,全都攥緊了拳頭,顯然他們對這句話也是耿耿於懷。

  自他之前,沒有任何一盤棋可以稱得上是一盤好局?

  開什麼玩笑!

  “這只是一個少年人因為有天賦,不知道天高地厚,說的置氣話而已。”

  宮本俊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太放在心上。”

  “宮本俊先生。”

  東山燻死死咬緊後槽牙,開口道:“我實在沒辦法不放在心上,他如果說我的棋局算不上好局就算了,但是,他憑什麼說之前所有棋局,都不算好局?!”

  東山燻的表情隱隱有些可怕,開口說道:“我要贏他!我必須要下贏他!”

  聽到這話,宮本俊忍不住朝東山燻望去。

  只見東山燻依舊死死咬著牙關,從牙縫裡擠出字眼:“我要下贏他,讓他給我道歉!……不,我要讓他給圍棋道歉!”

  “他怎麼配稱得上是一個棋士!一個真正會下圍棋的人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他在侮辱圍棋!”

  “不管他是誰,誇下這樣的海口,那一盤棋,我就必須贏下來!”

  “那一盤棋,我有必須要贏的理由!我也有不得不贏的理由!”

  “我必須要贏!”

  聽到東山燻的話,宮本俊不由有些動容。

  他本來以為東山燻更多的是因為自己下的那些棋被俞邵認為不是好局,覺得受到了侮辱,所以才生氣,現在看來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如此。

  “圍棋需要冷靜,你這個心態,明天和朝韓的比賽怎麼辦?”

  宮本俊嘆了口氣,說道:“明天就是我們和朝韓的比賽了,先贏下明天的比賽再說吧,無論如何,朝韓才是頭號大敵。”

  “宮本俊先生,我會贏的。”

  東山燻深吸一口氣,看起來似乎恢復了平靜,說道:“李浚赫可能確實變強了,他並不是一年前的他。”

  “但是,我也絕非一年前的我!”

  東山燻攥緊拳頭,開口朗聲說道:

  “無論如何,我都不允許自己輸棋,我要贏下明天的棋局給俞邵看,然後等到我和他那一盤對局,再在棋盤之上,再將他擊敗!”

  ……

  ……

  另一邊。

  中國覆盤室內。

  馬正宇表情有些無奈,看著俞邵,抓了抓頭髮,最後嘆了口氣,說道:“俞邵,我知道宮本俊那些話你不愛聽,但你也沒必要這麼置氣吧?”

  俞邵一時默然,並沒有解釋。

  團體賽開幕儀式一結束,他就被馬正宇單獨拉到了覆盤室。

  他說出那一句話,確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帶點意見,但是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他之前,世上沒有任何一盤棋,能稱之為好局”這句話,並沒有錯。

  他並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世上很多棋局,即便是他來看,也確實揮灑著棋手的驚世靈光,有些氣吞山河的殺局,令天下棋手競折腰,這當然算是好局,甚至是絕好的一局!

  就如前世的一些前AI時代的名局,即便用AI來拆解覆盤,雙方也是妙手迭出,下的堪稱精妙通神,令人瞠目!

  但是,即便那些中盤廝殺再絕妙,那些構思再令人震撼,哪怕雙方手手最佳,也往往是以一些錯誤的下法為基礎,最終下到的盤面。

  如果從這點來說,在此之前,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盤棋能稱之為名局——

  也是對的。

  不是說有錯誤就不能誕生好局,圍棋答案即便AI都不能找到,誰也不能說哪一手棋一定就是錯的,哪一手棋一定就是對的。

  因此在複雜局勢之下,一定要說哪一手棋是錯的,哪一手棋是對的,其實是不太好說的,即便不同的AI給出的判斷也可能截然不同。

  但是,以厚薄、地勢、輕重、先後等等之類的錯誤認知為基礎之下弈出的來的棋局,哪怕中盤攻守再驚才絕豔,那也一定算不上是對的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除了英驕杯決賽上那一盤棋,和前不久主將選拔賽那一盤棋,這個世界上確實再沒有任何一盤棋,足以和“名局”二字相配。

  “現在已經淪為眾矢之的了,如果是在中國還好,偏偏現在還是在首爾,你還太年輕,太意氣用事了。”

  馬正宇愁的猛抓頭髮,說道:“甚至不只是朝韓,日本恐怕也有很大意見,不不不,不只是日韓,還有其他國家。”

  “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辦法了,你回房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看看日本隊和韓國隊的比賽,好好做準備吧。”

  馬正宇嘆了口氣,說道:“我估計網上現在已經炸開了鍋,我都不太敢看,你們在棋局結束之前也千萬別上網,特別是你,俞邵。”

  馬正宇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如果你這兩盤棋輸了,可能你會被罵的很慘,你要知道,李浚赫和東山燻,雖然年輕,但是他們甚至都不是普通的九段棋力了……”

  俞邵緩緩起身,向覆盤室外走去,當走到覆盤室門口後,才終於停下腳步:“馬主席。”

  馬正宇一愣,抬起頭看向俞邵的背影。

  俞邵頭也不回的說道:“馬主席,既然如此,那就看他們究竟能不能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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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俞邵,這是即將殺掉你的棋(二合一)

  第二天。

  團體賽,終於要開始了。

  今天的比賽是朝韓對日本,但中國隊選手還是得去覆盤室觀戰覆盤,為明天的比賽做準備,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雖然之前研究過日韓兩國棋手的棋譜,但是那些棋譜距今都有一段時間了,並不能完全代表棋手現如今的水平。

  俞邵一早就來到了酒店給中國隊安排的研討室,推開門走進研討室時,只見研討室內已經擠滿了人。

  除了蘇以明四人外,隨行來首爾的鄭勤、吳芷萱、徐子衿等人也都在研討室內,俞邵是最後一個到的。

  “俞邵,你來啦?”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棋手跟俞邵打了個招呼,開玩笑道:“託你的福,我今天來研討室的時候,一路上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啊。”

  “雖然很多人有意見,但是他們也沒有說太多,都把情緒壓下來了。”

  這是,一個穿著西裝,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嘆了口氣,說道:“我會一點日語,剛才來研討室的路上,遇到一個日本棋手,想替你道個歉。”

  “他說我不需要替你道歉,因為你確實有實力,但是你要是接下來的比賽輸了,那臉就丟大了,他一定會笑的很大聲……”

  “這明顯已經是生氣到完全聽不進去道歉了,其他人大概也是這個想法,所以把情緒壓下來了,想要以棋局見真章。”

  男人有些無奈,說道:“你要是輸了……那些人壓下去的情緒,恐怕會瞬間的宣洩出來,你這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俞邵,你壓力會很大。”

  “其實我覺得還好。”

  年輕棋手搖了搖頭,說道:“哪怕今年,宮本俊和申勝賢居然都不把我們中國隊當回事,眼裡只有彼此,就該狠狠出一口惡氣。”

  “那如果輸了怎麼辦?”

  男人眉頭皺成了一團,問道。

  “這件事我已經跟馬主席說過了。”

  俞邵一邊說,一邊向蘇以明走去,很快便走到了蘇以明對面空置的椅子旁,拉開椅子坐下。

  跟馬主席說過了?

  男人和青年都有些驚詫,忍不住扭頭看向馬正宇。

  “行了行了,你們都少說幾句吧。”

  馬正宇搖了搖頭,說道:“反正都別聊這件事了,你們越說給的壓力越大。”

  聽到馬正宇發話,二人才止住了話題,覺得如果繼續說下去,確實只會給俞邵更大的壓力。

  見俞邵坐在了自己對面,蘇以明看著自己對面俞邵,最終什麼也沒說。

  俞邵向電視螢幕投去視線,此時電視螢幕之上只有一張空無一子的棋盤,比賽還並未開始。

  “真是沒想到,日韓第一場就對上了,應該會很有看頭。”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苗條的女棋手望著電視螢幕,說道:“去年朝韓是主將和四將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