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中土块
十五列十一行,尖!
幾乎在黑子落下的瞬間,俞邵便再次夾出棋子,落子於棋盤。
噠!
十七列六行,小飛!
雙方開始不斷落子如飛,“噠噠”的落子之聲,不斷響徹在覆盤室內。
棋盤之上,黑與白開始不斷交織,由四個邊角,向棋盤中央不斷傾覆蔓延,爭雄逐鹿!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棋桌旁的樂昊強等人,望著棋局,神情竟然有些呆滯。
這一盤棋局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白子連壓四路之後,黑子取得廣袤大空,但不知道為何,黑子的發展卻並不如預期!
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黑子立刻開始強攻白子,在左上角挑起了一場激烈複雜的難解廝殺!
這一場廝殺糾纏,雙方更是難分難解,局勢錯綜複雜。
因為一手棋的時間僅僅只有十秒,以至於黑白雙方都下出了不少緩手甚至是失招,即便是他們都看到了有幾手棋明顯不太好。
黑子一度挽狂瀾於既倒,白子也曾一度扶大廈於將傾,令人瞠目。
但是,雖然黑白雙方都或多或少的下出過失招和緩手,但在某些關鍵問題之下,雙方又往往能在這生死一瞬,下出連他們長考都不一定想得到的妙手!
超快棋多數中盤就會結束,但是這一盤棋卻竟然硬生生……下到了官子!
很快,看到俞邵再次落下棋子之後,莊未生沒有再繼續下棋了。
他……已經看清了那一條通往終局的路。
莊未生望著棋盤,緩緩開口說道:“我輸了一目半。”
聽到這話,樂昊強等人心中一驚,此刻終於如夢初醒,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之色,心中震撼。
“不……不下了?”
“這就不下了?!”
“輸了一目半?”
樂昊強等人不禁對視一眼,俱能看出彼此臉上的驚色。
他們甚至都還沒看出這盤棋的輸贏,就更別提到底輸了多少目了。
莊未生說他輸了一目半,這就意味著,在這個盤面之下,莊未生竟然就已經算清了後面手數極多且容易出錯的小官子!
聽到莊未生的話,俞邵也不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忍不住看了莊未生一眼,心中一時間也有些無法平靜。
超快棋全憑對於生死一瞬的棋感去行棋,和莊未生這一盤棋,他從始至終都能感受到源自對面的巨大壓力。
在中盤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下出一手失招之後,他一度以為自己要輸了,結果莊未生後面也下出了一招惡手,被他察覺到之後,抓到了機會。
就在這時,莊未生望著棋盤,突然輕聲喃喃道:“地與勢……”
聽到這話,俞邵一怔,忍不住抬起頭,看向莊未生。
“俞邵二段。”
在一片寂靜之中,莊未生從棋盤之上收回目光,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俞邵後,又看向一旁的蘇以明,又喊道:“蘇以明二段。”
聽到莊未生喊自己名字,蘇以明此時才終於從棋局之中回過神來,望向莊未生。
莊未生再度望向面前這張棋盤,看著這一盤棋,一邊伸手開始收拾棋子,一邊緩緩開口道:“我期待著,以後和你們在賽場上正式交手的那一天。”
莊未生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
ps:兄弟們,求下月票!
第299章 自我之前,一切名局,盡是假象
說完之後,莊未生剛好收拾完棋子,隨後便緩緩站起身來,又看向樂昊強、秦朗、顧川三人,笑著說道:“當然,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在賽場和你們過招。”
聽到莊未生提及自己,樂昊強三人忍不住向莊未生投去視線。
莊未生老師,竟然也希望有一天在賽場上和我們過招?
莊未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說道:“這幾年來,賽場上遇到的,絕大多數都是些已經交手過無數次的老對手。”
“雖然和他們下棋,有輸有贏,下的也算精彩,但是總感覺,有些單調乏味了些。”
“我很想見到如你們一般的優秀年輕棋手,在圍棋這條永無止盡的道路之上越走越遠,下出屬於你們自己的棋路。”
“圍棋這條道路,不是一個人能走通的,兩個人也不行。”
“需要一群人,需要一群才華橫溢的天才,才有一線可能,觸及到圍棋的答案。”
“當然,雖然我很樂意看到你們成為頂尖棋士的那一天,但是……我可不會讓你們這一條路走的太輕鬆。”
莊未生笑著說道:“不打擾你們訓練了,我先走了,祝你們團體賽有好的成績。”
說完,莊未生對著樂昊強三人輕輕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樂昊強三人目送著莊未生遠去,直到覆盤室的大門關上,莊未生的身影消失,才終於回過神來。
“俞邵,你贏了!”
顧川一臉激動,嚷嚷道:“牛逼啊!雖然我覺得你能和莊未生老師一較高下,但是卻沒能想到,你居然真的能贏下莊未生老師!”
一旁,樂昊強和秦朗一言不發,只是望向俞邵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只是一盤日常對局而已,而且還是快棋。”
俞邵倒是顯得很平靜,搖了搖頭,說道:“又不是比賽。”
“不一樣嗎?”
顧川有些錯愕:“反正你贏了莊未生老師一盤棋,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啊?”
俞邵瞥了一眼顧川,說道:“一個棋士的真正強悍之處,不在賽場之上面對面交手,是永遠無法領略到的。”
聽到俞邵這一番話,顧川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
他是西部賽區的棋手,和李驄遊八段同為大佛道場出來的衝段少年,是師兄弟關係,因此二人在私下裡經常下棋。
雖然他和李驄遊的棋局,大部分他都輸了,但是他也贏過一些棋局,因此他自信在賽場上遇到李驄遊,他也絕不會膽怯。
甚至是李驄遊,也曾承認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贏下他。
但是,當他第一次在賽場上遇到李驄遊時,在這場師兄弟的對決之中,他才發現李驄遊彷彿變了一個人,陌生無比。
李驄遊每一手都毫不留情,不留餘地,被李驄遊抓到一個破綻之後,他立刻就被李驄遊猶如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擊潰到投子。
“不過,你這盤棋,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秦朗微微皺眉,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在中盤的廝殺之中,黑子發展的並不如預期那般好?莊未生老師也沒覆盤就走了。”
聽到這話,樂昊強、顧川齊刷刷的向俞邵投去視線。
秦朗的問題也是他們的問題,這也是這一盤棋最詭譎的地方,白子選擇連壓四路這種匪夷所思的下法之後,黑子的後續發展雖然不算太差,但確實遠不如預期的好。
即便是蘇以明,此時也由向俞邵望去。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俞邵沉吟片刻,最終緩緩說道:“雖然都覺得厚勢可以轉換為中腹潛力,但是,我並不這麼覺得。”
聽到這話,秦朗、樂昊強、顧川一下子被定格在了原地。
“什……什麼?!”
顧川瞠目結舌的看著俞邵,腦袋嗡嗡作響,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並不這麼覺得,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認為厚勢一定可以轉換為中腹潛力,相比於厚勢,我更注重於實地的即時收益。”
俞邵將視線投向棋盤,緩緩說道:“以我看來,透過厚勢構建中腹有些緩,甚至……可能會成為負擔。”
全場寂靜。
顧川、樂昊強、秦朗三人腦海空白一片。
他們一時之間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種驚世駭俗的話,居然是由從一個棋手口中說出!
厚勢不一定可以轉換為中腹潛力?
甚至,透過厚勢構建中腹有些緩,甚至還可能會成為負擔?
如果厚勢真的不一定可以轉換為中腹潛力,還可能成為負擔的話,那麼將要徹底顛覆圍棋對於地與勢的千年認知!
這豈不是說,幾千年前來,所有人下的圍棋都是錯誤的嗎?!
蘇以明站在一旁,表情也變得鄭重了一分。
“怎麼可能!”
片刻之後,樂昊強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寂靜,難以置信的問道:“厚勢怎麼可能不一定能構建中腹?”
俞邵搖了搖頭,開口道:“這就只能透過全盤大量實戰去檢驗了,反正我自己的棋感,確實就是這麼認為的。”
地與勢的問題,沒有一個準確的衡量標準,外勢是否值錢,每個棋手都有各自的看法,他也無法準確給出回答。
這個問題,有且僅有透過實戰去檢驗,才能找到答案!
“可是——”
顧川此時也忍不住想要辯駁,畢竟俞邵這一番話實在太驚世駭俗,太匪夷所思,簡直沒有任何道理!
就在這時,蘇以明打斷了顧川的話,問道:“點三三之前不是也覺得是壞棋嗎?在沒有大量實戰去檢驗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為好。”
聽到這話,全場再次歸於一片寂靜。
確實。
厚與薄已經被顛覆了。
也正是因為俞邵下出的點三三,徹底顛覆了世人對於厚與薄的認知,俞邵這個名字,才被所有棋手銘記於心。
世事滄桑,日月變換。
很多事情都會改變,很多東西都會被遺忘。
但是在英驕杯決賽之上,那一盤徹底顛覆了厚與薄的殺局,哪怕歷經千年時光,這張推進了人類圍棋程序的棋譜,也一定不會褪色!
對於厚與薄的認知是錯的,難道棋手千年來對於地與勢的認知也是錯的嗎?!
“不。”
又過了片刻後,樂昊強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雖然點三三被驗證為正確了,但是這個地與勢,我還是實在無法認同。”
“如果不僅厚與薄是錯的,甚至就連地與勢也是錯的……”
樂昊強語氣微弱,有些茫然的問道:“那麼,圍棋……到底還有什麼是對的呢?”
俞邵靜靜看著樂昊強,沒有說話。
與其說樂昊強是不相信地與勢是錯誤的,倒不如說是,他不願意相信。
他不願意相信,學了十幾年的圍棋,全都是錯的。
對於一個職業棋手而言,圍棋就是世界。
職業棋手放棄了學業,一心只撲在這縱橫交織的棋盤之上,全神貫注的參悟著圍棋之妙,踏上了圍棋這一條路漫漫其修遠兮的路途。
數千年來,無數棋手坐在棋盤之前,焚膏繼晷,禪心枯守,參悟著圍棋的玄機,甚至嘔血於棋盤之上,以證痴心不滅。
而厚與薄、地與勢全部都被顛覆,對於一個棋手的衝擊,相當於此前學了那麼多年的圍棋,全部被推翻,這無異於世界觀的崩塌!
厚與薄、地與勢,二者都是圍棋的根基。
如今厚與薄和地與勢全部都被推翻,全部都被顛覆,對於一個棋手而言,簡直就相當於圍棋……不存在了。
這就像是一個數學家,某天突然發現,一加一不等於二了!
“不對的,其實還不止厚與薄、地與勢而已。”
俞邵仍舊一言不發的看著樂昊強,眼神之中隱隱有些深沉傷感之色:“當那些錯誤一一被糾正之時,你便會發現——”
“圍棋的殿堂裡,空無一人。”
曾經,俞邵也曾有過如樂昊強一般的迷茫。
但是後來,俞邵便想通了。
上一篇:华娱:从囚徒到影帝
下一篇:别人练功吃苦,你直接速通高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