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下圍棋啊! 第185章

作者:山中土块

  聽到有人喊自己,俞邵有些驚訝,抬起頭,向前方望去,然後不禁怔了怔。

  正是初秋,晨霧初散時分,徐子衿似乎也帶著幾分未褪的霜氣,她今天穿著一身素色長裙,皮膚瓷白,幾縷碎髮垂在耳際,看起來無比驚豔。

  此時,她已經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俞邵。

  “早啊。”

  俞邵回過神來,對徐子衿點了點頭,打了一聲招呼,笑著問道:“你今天也有比賽?”

  徐子衿雖然參加了英驕杯,但是據俞邵所知,徐子衿已經輸過三場比賽了。

  雖然在積分迴圈賽上,並不會有選手被淘汰,所有選手都必須將賽程全部打完,但是輸了三場,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進入本賽的希望,現在只是陪跑。

  所以,徐子衿的英驕杯比賽,不太可能是在今天。

  “嗯。”

  徐子衿輕輕頷首,將額前的碎髮輕輕撩至耳後,說道:“今天我有名人戰預選賽。”

  “加油。”俞邵笑著說道。

  徐子衿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如果你再贏兩盤棋,應該就能穩進英驕杯本賽了吧?”

  “對。”

  俞邵點了點頭,回答道:“還差兩盤棋。”

  以他目前的戰績,只要今天的比賽能贏下來,然後再贏一場,那麼就能穩進本賽,只需要等本賽開始了。

  “是嗎……”

  聽到這話,徐子衿再度默然片刻,開口說道:“其實,自從薪火戰後,我就在反覆研究點三三的下法。”

  聞言,俞邵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徐子衿。

  徐子衿淡淡一笑,說道:“其實我本來是想從中找到弱點,然後以後遇到你,如果你點三三的話,我就加以利用,然後下贏你。”

  “但是,隨著我下的越多,我就越發現一個問題……”

  徐子衿繼續說道:“最開始,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卻是——”

  “我發現點三三這種下法,並沒有破綻,甚至,比如黑子點三三後,該改變的……”

  徐子衿頓了頓,抬起頭,一雙眸子如秋水,看著俞邵,開口說道:“是白子。”

  聽到這話,俞邵一下子愣住了。

  徐子衿默然片刻,然後才繼續說道:“黑子點三三,白子的外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厚。”

  “甚至可以說,因為省略掉了扳粘,黑子連爬脫先之後,迅速搶佔其他大場,白子外勢的棋子難以形成有效配合,反而,很容易受到攻擊。”

  “雖然很違背棋形經驗,但事實卻是——”

  徐子衿又沉默片刻,這才終於開口說道:“如果黑子點三三,白子選擇扳長的變化,如果後續白子無法及時補強,那麼……”

  “白子非但不是厚勢,反而……”

  “會是孤棋!”

  徐子衿都不知道,當她前幾天終於徹底想通這個問題後,心裡究竟掀起了何等的驚林駭浪。

  她本來是想透過這一手點三三,尋找到俞邵的破綻,找到戰勝俞邵的機會,結果,她不僅沒從點三三找到俞邵的破綻,反而從中找到了所有棋手的破綻——

  此前所有棋手曾經對棋形經驗的判斷,完全錯誤!

  聽完徐子衿這一番話,俞邵只是靜靜看著徐子衿。

  對於有人終於開始意識到厚薄問題,俞邵並不意外。

  或者說,當他選擇在薪火戰上,下出點三三的那一刻,就是期望有人能儘早發現厚薄問題,因為只有磨刀石越好用,那麼磨出來的霜鋒才能見血封喉!

  他才有可能在這一世,破而後立,登至絕巔!

  厚勢的價值,需要透過實際戰鬥和全域性配合來驗證,而非單純依賴棋形經驗!

  這也是為什麼,俞邵此前從來不過多解釋這個問題的原因。

  因為,這個問題,必須要透過大量實戰去檢驗,它並非一個區域性問題,而是一個全域性問題,其答案必須需要在後盤慢慢顯現。

  但是這個答案,和經驗完全相悖!

  “俞邵。”

  徐子衿表情有些茫然,她第一次顯得如此脆弱和無助,緩緩低下頭,開口說道:“我一直覺得,我能追上你。”

  “但是,我不知道,我怎麼才能追上你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贏你了。”

  徐子衿聲音有些微弱,開口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徐子衿第一次將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眼前,她是那麼那麼的驕傲,無論什麼事情都能輕易做到優秀。

  她自詡在同齡人之中,無論男女,她一定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但是,如今她卻發現……在職業棋手的世界當中,她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職業棋手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天才,在女棋手當中,她固然是鶴立雞群,可與那些男子棋手中的那些天驕相比,她就顯得有幾分黯然失色。

  更別提她撞到了一堵高牆,一堵難以想象的高牆,而且,還不只是俞邵這一堵高牆,還有蘇以明這另一堵高牆!

  如今,俞邵甚至已經快要打入英驕杯本賽,如果進入英驕杯本賽,就意味著已經能高段棋手爭鋒,而她卻只能陪跑,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

  “我不甘心。”

  徐子衿聲音有些嘶啞,睫毛上甚至彷彿有層霧氣,開口說道:“我……真的不甘心。”

  看到徐子衿這個模樣,俞邵頓時也有些沉默。

  片刻後,俞邵終於開口道:“我認識的徐子衿,可不是這個樣子。”

  徐子衿怔了怔,抬起頭,看向俞邵。

  俞邵笑著說道:“我認識的徐子衿,可是個職業棋手啊。”

  聽到這話,徐子衿一下子愣住了,長長的睫毛之下,一雙如琥珀般的雙眸,怔怔看著俞邵,一言不發。

  我是……職業棋手?

  “比賽要開始了,去比賽吧。”

  俞邵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開口道別:“別遲到了。”

  說完,俞邵便向自己的對局室走去,留著徐子衿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許久後,徐子衿才終於彷彿想清楚了什麼。

  “對。”

  “我是職業棋手……”

  徐子衿深吸一口氣,精神一振,也向著自己的對局室走去。

  “職業棋手,怎麼能認輸呢?”

  “職業棋手就是不斷追趕、不斷挑戰,探尋棋道最高深的境界,永不止歇。”

  ……

  ……

  不久之後,俞邵來到對局室,向三號桌望去。

  此時,一個十八歲左右、留著碎髮的青年,已經坐在了三號桌一側。

  裘景瑞看到俞邵到來,不禁深吸一口氣,表情微沉。

  即便此前俞邵戰績不俗,但是他從未將俞邵放在心上,他的眼底只有樂昊強、王修遠、楊於強這寥寥三個人而已。

  英驕杯本賽的三個名額,按理來說,也本該在他們四個人當中產出,其他人都註定只是陪襯,只是過來磨礪棋技,順便混一混對局費而已。

  但是……出乎他預料的是,俞邵和蘇以明兩個初段棋手,竟然全都硬生生殺到了今天這一輪,還未逢一敗!

  甚至,就連楊於強這個連他都感覺無比棘手的對手,居然都敗倒在了俞邵手下,簡直讓他無法接受!

  畢竟,這他們四個人當中,他相對而言其實是棋力最弱的那一個,這一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

  他最有希望戰勝的就是楊於強,以此拿到本賽名額,想贏王修遠和樂昊強,雖然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會比較困難,特別是樂昊強。

  但是,楊於強,輸了。

  俞邵很快便來到了三號桌另一側,拉開椅子,緩緩坐下,等待比賽開始。

  裘景瑞望著對面的俞邵,握了握拳頭,心中倍感壓力。

  “本賽名額一共有三個,今天這一輪至關重要,如果這一輪贏了,下一輪只需要再贏一盤,就可以直接獲得本賽名額!”

  “即便下一輪輸了,也還有容錯率,但是如果這一輪就輸了,接下來還有好幾盤棋,得一盤棋不輸才行,所以說什麼也要贏下來!”

  “麻煩的是,之前太小覷他了,完全沒想到他剛定段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有任何關注,對於他的棋路根本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會下點三三的怪招……”

  想到這一茬,裘景瑞突然一愣。

  “等等,點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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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臥槽,你還真想!

  今天棋室內的氣氛,顯得格外沉重。

  不少棋手眼神不斷瞟向坐在三桌的俞邵,以及……坐在八桌的蘇以明。

  英驕杯預選賽,已經到了最後的決戰時刻,這兩輪的比賽,將很大程度決定誰能殺進本賽,勝出的人在下一輪比賽中,心態上也會更有優勢。

  俞邵和蘇以明兩個人,竟然能一路走到今天,已徹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但無論如何,此時所有人已經別無他想,事已至此,無論對手是誰,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一定要贏下來!

  雖然大部分棋手的積分,已經來到了懸崖邊緣,但畢竟還未墜入深淵,既然他們今天能來到這間棋室,就證明還有最後一博、觸底反彈的希望!

  坐在十號桌一側的竇一鳴,也向不遠處的蘇以明投去了視線。

  “那盤棋……我完全找不到任何機會,幾乎毫無勝算,在鬥力之中徹底落於了下風。”

  竇一鳴忍不住想起之前自己和蘇以明的那一盤棋局,因為輸的太難看,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擺出過那一盤棋局。

  “可是強如他……居然也曾經輸給過俞邵。”

  竇一鳴又看向俞邵,心裡百感交集。

  他其實是對於俞邵和蘇以明兩個人能走到現在,最不感到意外的那個人。

  “我畢竟已經六段了,同齡人之中,能讓我覺得毫無勝算的,之前只有樂昊強和王修遠。”

  想到這裡,竇一鳴又忍不住看向十二號桌。

  十二號桌前,樂昊強和王修遠對立而坐。

  他們兩個邭庥行┎睿谶@一輪就直接對上了,當然,這對於其他棋手而言,其實是好事。

  “唉……雖然我遲早會無敵,但在這無敵之路上,果然還是有許多波折。”

  竇一鳴心中暗歎一口氣,他雖然不如樂昊強和王修遠,但如果邭夂茫膊皇且稽c兒進本賽的可能都沒有,但是如今他心裡已經徹底沒底了。

  片刻後,竇一鳴深吸一口氣,收起心中思緒,握緊了手中摺扇,望向自己的對手,已經不復往日浮誇的模樣,態度罕見的認真。

  既然還有機會,那就絕不能放棄,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之後,兩名裁判終於來到了棋室,在裁判席坐下,隨著兩名裁判的到來,棋室的氣氛顯得更為莊重嚴肅了一分。

  “時間到了!”

  終於,等比賽時間到了,一名裁判沉聲宣佈了比賽規則完,繼續說道:“現在,可以開始猜先了!”

  聽到這話,一眾棋手立刻將手伸進棋盒,抓出棋子,開始猜先。

  “我執黑先行。”

  三號桌這邊,俞邵一邊將棋子收回棋盒,一邊開口說道。

  “我執白。”

  裘景瑞點了點頭,同樣將棋子收回棋盒,然後低頭行禮道:“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