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手寂寞
陈雪滢伸出白嫩的玉手,抚摸着窗子,柔声道:“那就这样,小宇,我还要去煎药,你也去吃些东西吧。”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听着那边挂断电话,莫名地,竟又生出几分惆怅,坐在床边思虑良久,才笑笑,换了衣服,喊了秘书欧阳等人,一起到楼下用了午餐。
因为喝多了酒,没有起来,上午的参观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晌午睡过午觉,养足了精神,王思宇在房间里,单独接见了市长张怀安。
虽然刚刚接触,但是,王思宇有种直觉,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相比,这位怀安市长,为人还算本分,对自己也似乎更加亲近些,没有那种天然的敌意,应该可以积极争取。
果然,在私下场合,张怀安显得很是放松,委婉地表达了一些观点,对王思宇在座谈会上,对三零五项目表达的某种担忧,持赞成态度,并不露痕迹地给出暗示,他现在有些身不由己。
王思宇准确地接收到信号,也适时安抚了他几句,无论张怀安的表态是真是假,都可以加以利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激化他和陈建民之间的矛盾,对张平湖的人马进行分化瓦解。
下午两点多钟,收拾好东西,王思宇等人下了楼,钻进小车,在市长张怀安等市领导的相送下,离开了清安市区,车子开到郊外某处停下,秘书欧阳吉安打了电话,没过多久,两辆出租车赶了过来。
按照先前的安排,王思宇带上欧阳吉安、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保卫干部张成江,换乘出租车,前往下一站目的地,埔城市,而省委组织干部二处的处长刘鹤鸣,和司机老刘返回省城。
刘鹤鸣站在奥迪车边,目送着两辆出租车驶远,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秘书欧阳吉安发了封短消息,诉苦道:“欧阳秘书,请务必和部长解释,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欧阳吉安看了短消息,很快发了回信:“放心吧,鹤鸣兄,部长确实没有怀疑你,他只是通过这种举动,向部里那位表明态度,这件事情,他知道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此而已!”
“那就好,谢谢大秘帮忙。”刘鹤鸣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到衣兜里,戴上墨镜,钻进车子,冷笑着道:“瞧好吧,组织部这下又要热闹了,只要不把火烧到我屁股下面,随你们折腾吧!”
第26章 巡视江南(九)
既然是坐出租车,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王思宇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投向车窗外,远处的山脉虽不高大,也称不上雄伟壮丽,却灵秀逼人,如龙蛇起伏,连绵不绝,残阳如血,斜挂在天际里,为大地涂上了金粉色的胭脂,煞是好看。
江南自古多水,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江南运河了,宽阔的河道上,几艘乌篷船,载着杂货,顺流而下,在夕阳之下,化作遥不可及的黑点,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条如同彩带般的河流,蜿蜒逶迤,不知疲惫地向远方奔去。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写满了沧桑,他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边开车边吸着,半晌,转头望了下王思宇,笑着问道:“老板,你们去埔城,是去做生意还是游玩啊?”
“都有。”王思宇笑笑,收回目光,轻声道:“师傅,埔城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司机听了,立时两眼放光,不顾簌簌的烟灰从指间飘落,笑着咳嗽道:“那可太多了,想去高档的还是低档点的地方?”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对方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去找风月场所,寻花问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将错就错,微笑道:“师傅,高档点的地方啥样?”
司机深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就是环境好呗,住得舒坦,小姐人长得也漂亮,要学生妹也成,大学生,高中生都有,还有未成年的,只要有钱,想咋玩都行。”
王思宇笑笑,脱口而出道:“安全吗?”
“绝对安全,出了事儿,有人能摆平!”司机眯起眼睛,脸上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探过头,神秘兮兮地道:“凡是搞那个行当的,在公安局里都有人,没人早被整垮了!”
“啊,咳咳,咳咳!”欧阳吉安有些坐不住了,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暗自琢磨着,这老师傅真是多事儿,说这些做什么,把王部长当成嫖客了吗?真是不像话。
王思宇转过身子,有些不满地看着欧阳吉安,皱眉道:“欧阳,你怎么了?”
欧阳吉安吓了一跳,赶忙扬起脖子,拿手指着咽喉,哑着喉咙道:“老板,昨晚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上火了,嗓子有炎症,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
“多喝点水就好了!”王思宇拿起一瓶矿泉水,抛了过去,又瞪了他一眼,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既然下来搞微服私访,当然是什么话都要听的。
警告了欧阳吉安后,王思宇转过身子,笑着道:“师傅,你们清安市搞这些的场所多吗?”
司机点点头,踩了脚油门,把车速加快一些,跟着前面那辆车子,笑着道:“多,哪都多,不过这两天好像有情况,暂时都歇业了,要下周才能恢复营业。”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有什么情况?”
司机摇了摇头,坦白道:“不太清楚,好像是省里要来检查吧,反正,那些地方耳朵灵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知道,风头过了,又都恢复正常了。”
王思宇笑笑,饶有兴致地道:“师傅,你对那些地方好像很熟,经常过去?”
司机笑了,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又狠吸了几口烟,把烟头弹出窗外,笑着解释道:“我是不怎么去的,不过,干我们这行的,经常能拉到小姐顾客,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埔城市最高档的场所,叫什么名字?”
司机把着方向盘,悠闲地道:“好些个呢,最出名的应该是国色天香了,那个店是从黄曲市干起来的,这两年干得很红火,在几个地市都有分店,去的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多当官的也去消费。”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王思宇一眼,试探着问道:“老板,听口音好像是华西那边的,对吧?”
“厉害!”王思宇竖起拇指,点头道:“没错,我老家是华西的,不过,出来很多年了,说话的口音都南腔北调的。”
“口音没怎么变,一下就听出来了!”司机笑了笑,拿手在额头上划拉一下,把稀疏的头发抹到旁边,笑着提醒道:“老板,国色天香消费太高了,那是个宰人的地儿,一晚上没个六七万出不来,不太划算,你要真喜欢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环境也不错,还安全,几百块就成了,服务态度也挺好的,全套都能做,那边吧,还有个特色……”
“咳,嗯!”秘书欧阳吉安又听不下去了,把手放在唇边,大声咳嗽起来,心里暗自后悔,在挑选司机的时候,应该谨慎着点,提前和人讲好,别乱说话。
王思宇冷哼一声,望着倒视镜里的欧阳,皱眉道:“欧阳,身体不舒服,你就回省城吧,别跟过来了!”
欧阳吉安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讪讪地笑道:“老板,不用回去,克服一下就好了!”
司机见状,心头泛起疑云,迷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若有所悟,一脸神秘地问道:“老板,你是道上的朋友吧?”
王思宇顿时无语,苦笑着道:“不是,怎么,看着像?”
司机点点头,轻声道:“别说,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挺凶的,看着就像带头大哥的样子!”
欧阳吉安险些气乐了,却不敢再吭声,无奈之下,只好把头转向窗外,听着两人交谈。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我不是道上跑的,是本分的生意人。”
“了解,了解!”司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语气也比刚才客气了许多,显然,在心目中,还是把王思宇当成了不良分子,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转移话题道:“怎么,这边混社会的人很多吗?”
“也不是。”司机叹了口气,目光直视前方,轻声道:“那些人吧,哪里都有,可都在忙着捞钱,倒很少平白无故地祸害人,就是些外出打工的小年轻,挺可怕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
司机伸出右手,低声道:“老板,你瞧瞧。”
王思宇低头望去,却见那只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掌心一直到尾指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就皱着眉头,诧异地道:“遇到过抢劫的?”
“唉,别提了,真是晦气!”司机点点头,忿忿不平地絮叨起来:“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上夜班,有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想要出城,兜里钱还不够,就求着我拉他,当时瞧着他可怜,就琢磨着当回好人,没太计较钱的事儿,拉上就走了,可没想到,这小子恩将仇报,刚刚到了郊外,就拿刀逼上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你反抗了?”
司机摇了摇头,苦笑着道:“那哪敢啊,我就拿手挡了下刀,跟他解释,要钱给钱,要车给车,让我下去就得了,那小子挺黑的,让我脱光了下去的,大半夜的,我手上还流着血,光着身子跑到城里报警的,半个月后,车找到了,人没抓着。”
王思宇拍了下车窗,低声喝道:“真是不像话!”
司机叹了口气,把车速降下来,往远处一指,轻声道:“这种事情太多了,前段时间,就有师傅给害了,人给绑上石头,扔到那边的水库里了,其实抢的钱还真不多,才二百多块,就把一条人命给害了,你说那些家伙,有多过分!”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道:“现在的社会治安状况,真是很严峻,要严抓才成。”
“没用,根儿不在那儿!”司机摆了摆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道:“就咱爷俩说,现在这社会,两极分化太严重了,富人钱多得要命,穷人为了有口饭吃,累得要命,你瞅着吧,过段时间,这案子还得多,这不要过年了么,有些人出来打工,一年多了,没钱回家,逼急了就是连偷带抢,每年到了年根底下,我们这些拉活的,都得注意,后半夜的活基本都不接了,免得回去晚了,老婆孩子担惊受怕。”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师傅,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好起来呢!”
司机烟瘾很重,又点了颗烟,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喷出一股浓烟,牢骚满腹地道:“人心坏了,社会黑了,好不了,谁都没辙!”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师傅,也没那么严重,江南一带还是不错的,相对国内其他地方,还是很富裕的,能够安居乐业的人,还是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