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想想他一个残疾人,拖着条瘸腿,碰碰磕磕走到今天,也挺不容易的,咱可不能坑他。
工厂管理,选的是柳兆玉。砖厂那块,就全交给七伯了。
砖厂成立时间最早,内部管理和外部运作已经相当成熟,七伯虽然不以管理见长,倒也不怕出什么岔子。毕竟他是“技术总监”人家不服他的权威不行。
柳兆玉在砖厂一年将近一万元的收入,是柳家山所有“高管”层里工资最高的,甚至比腾飞厂厂长张力和搪瓷厂总工程师唐元英的工资还高一大截,让他放弃这么好的待遇,去“屈就”风扇厂厂长,工资低了许多,着实在心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最后还是五伯闷声说了一句“做人要向前看”才算是解开了这个心结。
五伯这话一点没错,如同严玉成语重心长开导我一般,做人做事,有时还真是要向前看,“格局”要够。制砖厂工资是高,但是规模已经到顶了,发展前途十分有限。七伯五十岁的人了,守着这么个小摊子自然合适,柳兆玉正当大好年华,前程未可限量。贪图一时之利,将自己陷在制砖厂里,未免不划算。
工厂表过不提,言归正传。
听说有专车接送,江友信很是高兴。以他和我的关系,自然半句客气话都不消说得。当即和大姐拜别父母,高高兴兴坐上吉普车,奔赴省城去了。
我原本有意跟他们一道去省城看看周先生和师母,顺带将大姐介绍给白杨。想想还是算了,不去做这个电灯泡惹人厌。只是将白杨的联系方式给了大姐,叫她有空和白杨多亲近。
打从上次“黑子事件”我就一直与白杨和彭飞保持联系。自然,主要靠写信,虽说巧巧面包屋已经装了电话,但需要通过总机转接,还是不大方便。再说我总觉得电话里建立起来的友谊,远不如白纸黑字建立起来的友谊牢靠。
江友信从省城回来没多久,他的工作调动便提上了议程。
第152章 江友信的起跑线
江友信工作调动的直接原因是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大姐从宁清大学回来,第一次和他出去逛街了。虽说是晚上下班后,向阳县的街毫无可逛之处,黑灯瞎火的,还是被好些个熟人瞧见了。
作为县革委主任的秘书,江友信在向阳县算得是个名人,县委大院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大姐此前一直在上学,原本认识的人不多。但接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所有县委常委和县革委副主任都登门道贺过,大姐作为被道贺的主要对象,焉能躲进深闺不露面?如此乎,大姐也便成了“公众人物”县革委一把手的女儿,人家见过一面之后,岂能轻易忘记?
柳主任的秘书和柳主任的女儿手拉着手逛街,神态亲密,除非是白痴才看不出名堂来。
第二天县委大院里就悄悄传开了这个小小的花边新闻。当然大多是善意,也夹杂着一点小小的妒忌——江友信这小子,运气也忒好了些罢?
一篇文章登了龙门,由一个小小教师一跃而成为县革委主任的秘书,转眼之间提了副科级。貌似严书记和柳主任上位,还写过三篇文章呢。
这犹罢了,竟然不声不响的将柳主任的闺女也拐骗到了手!
瞧把这小子能的!
不过人家郎未娶女未嫁,要拉着手逛街,好像谁也管不着。
次日下班时分,老爸破例按时回到家里吃晚饭。如今向阳县经济发展迅速。不单柳家山建起了工厂,其他地方也冒出好些集体办的小企业,势头很猛。尤其是石马区,李勇领导得力,工厂居然办了五家之多。尽管规模都还很小,毕竟来势很可喜,假以时日。前程未可限量。
老爸诸事缠身,成了一等一地大忙人。一个月有半个月泡在基层,调查研究,现场解决实际问题,平日里难得准点回家,老妈总要给他热着菜。
为此事,我不止一次提过意见。
这样整,身体吃不消。得个胃病是最轻的。
但老爸总是一笑置之。被我和老妈逼得急了。就撂下一句话:“我也知道要劳逸结合,我也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是事情总得有人做。”
我很不服气,反驳道:“你手底下六个副主任,几十个局长、主任,都干什么的?”
“各有各的一摊子事,大家都忙。”
“做一把手要掌总,小事情叫人家去做。”
“我是二把手。不是一把手,就是做实际工作的。”
老爸一句话差点将我噎得背过气去。
然则本衙内也不是这么好折服的,正经满了十一岁,吃十二岁地饭了,眼见得成了半大小子,肚子里还有点货色。焉能轻易服输?
“爸,你这样是不负责任!”
“嗯?”
老爸瞪圆了眼睛。这个说法挺新鲜,还从未有人说他不负责任。
“我对谁不负责任了?对什么事情不负责任了?”
“你对严伯伯不负责任!”
“小俊,别胡说!”
老妈连忙呵斥。这话是真的不能乱说。
“嘿嘿,我不是胡说。我爸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严伯伯轻松倒是轻松了,这万一换个地方,或者他调走,或者爸调走,他到哪里去再找这样一个副手?”
我振振有词。貌似也不算胡说八道呢。
老爸怔愣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便有些落寞。稍顷,吐出六个字。
“士为知己者死!”
这六个字一说出来,本衙内无言可对,再有千般理由也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许多杰出地男人心甘情愿累死,为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别说那么多了,吃饭吃饭。”
老妈吆喝着。
吃饭的时候,大姐明显心不在焉,匆匆扒完一碗饭,放下筷子就起身。
“爸、妈,我出去玩一会。”
老妈笑着点点头。
“华子,你等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老爸端着碗,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哦。”
大姐就是一惊,乖乖坐了下来。
我朝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大姐就在桌子下向我挥拳头。二姐便吃吃地笑,只有三姐,懵然不知,安心对付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等饭吃完,老妈边收拾桌子边将我们姐弟三个赶到房间里面去,说是复习功课。三姐乖乖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二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也还是进去了。
我只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打个转,随即又溜了出来,远远坐在角落里。
老妈从厨房出来,瞪了我一眼。
我搔搔头,却是巍然不动。
一旦我摆出这般撒赖的样子,老妈拿我一点辙都没有,索性装作没瞧见。
貌似这个儿子,真有点人小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