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修士来自地球 第918章

第1773章 孤辰烬灭·众生道衍

　　成煌是一位恒星级超凡，令人尊敬的强者，可就算强者亦无法挽回逝去的族人。

　　和神州相比，羲和文明失乡的时间已经太长，数万年的时间，黄昏症足以吞噬整个文明。

　　很难想象成煌在宇宙间孑然一身的孤独，陆远无法理解。即使最困难的时候，至少还有同伴在身边。

　　他曾亲眼见证文明的黄昏，持续数千年的黄昏。族人一个个逝去，他无能为力。

　　为了弥补越来越稀少的人口，羲和文明发展出独步诸天的仿生人技术，原本只是苟延残喘，未料创生母舰意外激活部分仿生人的智慧。

　　黄昏从未远离，原本的羲和人如今仅剩成煌这位最强者。为了让“文明的父亲”摆脱黄昏症，启瞳等羲和仿生人特别积极的加入这场战争。

　　但对于成煌本人而言，个人生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他现在的心愿只是在死前再看一眼母星期耀，然后将羲和人的家园星正式交给仿生人。

　　就像把祖宅交给子女时的喜悦和悲伤。

　　“很羡慕你们神州，人民无恙。”在登上漫游船离开前，成煌再次拜托，“如果计划顺利，还请神州文明以后经常提点，正如陆议长阁下所言，启瞳他们还是太单纯了些。”

　　“我们会的。”陆远承诺，“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然后目送这位孤独的长者离开。

　　战役的下一阶段，将是期耀星系的光复战，真武舰已经抵达诺斯替星域，在另一颗恒星开启为期十日的出鞘作业。

　　该战役阶段明面上的目的是光复期耀星域，实际上还有一个更深的考量，硅盟的新型特种飞船有办法在期耀星域展开垂抛通道，通过弥达斯汐尾将一支精锐舰队传送到两百万光年外的银河系猎户悬臂天狼星域。

　　此举不但可以切断弃族及神思者的后路，也将保护神州的母星地球不被摧毁。

　　事关重大，这些天的作战会议开个不停。不过在和李桃部通讯之前，俞正教授的通讯先切了进来，他开场是一反常态的大通抱怨：

　　“现在很多人说我们玄修集团吃干饭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很多战修说我们尽搞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对实战的指导意义不大。”

　　“就连议长阁下的专属玄法开发工作，也一直进展不大，每次都要靠议长阁下临阵突破，这是在打玄修的脸。”

　　“最丢人的是议长阁下的神念已经远超任何一位玄修，为此我们经常被炼修们耻笑。”

　　老陆一脸懵逼的听俞正教授的长篇大论，末了弱弱的为玄修们挽尊：“其实我没有认为玄修没用，完全没有哈哈哈。。。你们不是最近刚搞出新一代玄法护盾吗。”

　　“所以教授您究竟想说什么，需要我出一条法案禁止污蔑玄修集团吗？”

　　“不需要，自己丢的脸自己长回来。”俞正教授可傲气了，“我想说，我们最近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说着通讯中传过来一张图纸，不是很复杂，老陆瞅着有点眼熟，好一会才不确定的问道：

　　“天人血脉神阵？”

　　“嗯，一个玄法魔改版。”教授肯定了这一点。

　　天人血脉神阵，将文明成员全部的玄法力量集中于一个人身上，从而发动至强一击。天虞的狗贼们曾用这一招背刺祖灵，神州的先祖们则用逆阵将超凡回归众生。所以对这么一副神阵，老陆并不算太陌生。

　　其实之前也有过使用天人血脉神阵对付神思者的方案，考虑到神州的玄法总量，其意义不是很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拿到了祖灵的道统！”

　　神州文明继承祖灵道统， 之前老陆的关注点一直是神州文明全员品级+1，神念+15，神州法权系数+2，玄法增益+25%，这些切实的好处。这些好处确实极大的推进了神州的玄法研究，比如仅仅两周时间，新一代可以防护神念攻击的护盾技术就已经研发成功。

　　但只有玄修们自己清楚，天命奖励最大的收获是统御祖灵80598处道场共13.58兆人口的总揽法权。其他用途不说，仅仅是天人血脉神阵，将发挥出远超原本的效果。

　　“根据计算，如果统筹祖灵的全部法权，天人血脉神阵将达到原有威力的42万倍！”

　　可以理解教授的得意。

　　虽然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陆远并未有太大的欣喜。天虞背刺祖灵的那一剑，陆远亲眼见过遗迹，即使放大42万倍，依旧无法匹敌一次真武打击。

　　即使是真武打击，对上仙女系中心黑洞M13依旧是蚍蜉撼树，这颗太初黑洞拥有1.2亿太阳的质量，而一次真武打击的全质量只有不到二分之一太阳。令人绝望的差距。

　　对付神思者，只能从神念的方式入手，想方设法达到观想法的云耀境。之前天命神谕的奖励确实包括云耀观想法，但在这部祖灵的心法中，老陆一无所获，这些天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感悟。

　　“所以说，这是魔改版，我们命名为【众生道衍矩阵】。”俞正教授继续解释，“我们集中13.78兆人口的总揽法权，并不是为了打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波，而是临时提升议长阁下的神念强度。”

　　“根据计算。。。”说到重点处，教授忍不住激动得发抖，“该神阵发动时，议长阁下的神念曲线将有可能跃升至云耀境的边缘，持续时间一毫秒。”

　　老陆：“卧槽！”

　　“宋玉婵团队的实验飞船搭载该预设矩阵，他们将很快抵达诺斯替星域，并跟随议长阁下的后续行动。”

　　“请注意，众生道衍矩阵处于法权极位，其在发动的一毫秒后便会丧失现实性。换句话说，有且仅有一次使用机会，无论成功与否，一毫秒后该法将永不可行。”

　　“所以时机由你把握。”

第1774章 孤辰烬灭·沉默先知

　　真武舰加入，弃族暗涌防御被突破，战局向联军倾斜。尽管每十天才能发动一轮真武打击，但战略平衡已经被打破，从海妖星云到弥达斯汐尾，多个星区迅速易手。联军上下一片欢腾喜悦的氛围，李桃则表现出担忧。总有一些人在大好的形势下未雨绸缪，并提前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中，这就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从真武舰出现开始，弃族势力就不应该固守，而是向银河系方向转移。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积极采取骚扰战术拖延时间。”在和老陆的通讯中，李桃如是说道。

　　这么多年，陆远已经能跟上老伙计的节奏：

　　“要么弃族已经放弃治疗，要么还拿着一张王牌，你倾向于后者？”

　　“第六雄主，沉默先知莫尔迪里安。”李桃提出自己的猜测，“外界至今未曾见证这位雄主的神通，如果弃族还有王牌，极有可能就是这位。”

　　说着这个名字，通讯中传来一张不甚模糊的照片，星幕中，一块漆黑的砖头状飞船沉默无声。如果照片上不是画了个红圈醒目，很容易将其忽略为曝光噪点。

　　老陆皱眉：“没有更多的情报吗？”

　　“这就是目前唯一的资料，根据伊莫顿交待，沉默先知莫尔迪里安比神思者还要古老，雄主们也是只知其名从未亲见。因为莫尔迪里安从不和其他雄主沟通，所以有了‘沉默先知’的名号，倒也贴切。”

　　在之前的战役中，联军已经先后抓获两位雄主，就连神思者的精确位置都已经搞到手，那么理论上应该也搞出所有关于雄主的情报。不过此事由情报部门负责，之后陆远也没有过问。

　　没想到还有一位神秘大佬。

　　“从最近的战略态势判断，弃族高层判断沉默先知有一举改变战局的能力，至少有对抗真武舰的能力，所以他们在面对真武打击时没有战略撤离，而是采取积极防御的战术。”

　　“但这张王牌不会藏太久，最多三次真武打击，弃族的战局将无法挽回。之前你们对XN477发动第一轮真武打击，可视为弃族对真武舰整体性能的测试。你们正在筹备对XN582的第二轮打击，我预感弃族会选择在这个阶段对真武舰动手。”

　　真武打击世间无敌，但真武舰可不是无敌。仙盟派出一队斩舰梭护卫其安全，从不久前的实战效果来看，并不是很理想。虽然是从师门借来的，李桃也不希望真武舰出问题，否则她要在宗门祖师面前罚跪一千年，这一点她没有和陆远提过。

　　“但我无法判断他们打算怎么做，你那边要万分小心。”说到这里，李桃隔着屏幕严肃指着老陆，“我虽然这么说，但你不要又深入敌阵搞秘密调查的把戏。现在你和神思者王不见王，不要给对方抓到机会，至少在天狼奇袭启动之前不要引出不必要的变数，目前以保护地球为优先事项。你手下能人很多，把机会让给他们。”

　　老陆尴尬的到处找茶杯，他刚想说自己可以潜入暗涌区会一会沉默先知，目前真武舰吸收恒星作业已经进行到第三天，如果对方打算动手，必然在距离不远的敌方猫着等机会。合作多年，老李对他知根知底，先一步打消他的鲁莽念头。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作为兑子牵制神思者，等到神思者坐不住的时候，才轮到你去拼命。我又不是不让你拼命对吧。”李桃把老伙计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是老陆只能留守飞将号，只是从飞行联队抽调精锐飞行员，奔赴前方暗涌区调查情报。暗涌区被暗物质风暴充斥，贸然进入很容易迷航，所以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但战修飞行员们表现得特别积极，他们渴望建功立业的机会，李桃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况且就算迷航也不代表着一定丧命，几天后真武打击将驱散这一片暗涌区，那时只要还活着就能呼叫舰队的救援。

　　羲和的仿生人也参与到行动中，一船两人和战修组成高低搭配。仿生人的性格很有趣，他们没有主见很难独立完成侦察任务，但如果有“大人”跟着，他们的主动性就会很强。

　　真武打击准备第四天，宋玉婵团队驾驶试验飞船矩阵号抵达。多出这一张绝杀牌，老陆心头大定，继续留在飞将号参悟云耀观想法。

　　真武打击准备第五天，先前派出的侦察船陆续返航十几条，他们并未带回有价值的情报，甚至没有发现弃族舰队在前方暗涌区集结的迹象。

　　这让老陆感到疑惑，如果弃族真的打算对真武舰动手，显然并非一次常规的舰队行动。情报不足，他心里像被猫抓，但李桃禁止他亲自调查，老陆只能下令加强真武舰附近空域的防守。

　　真武打击准备第七天，一条几乎坠毁的侦察船摇摇晃晃的返航，机组带回关键情报，他们在一百五十光年外发现沉默先知莫尔迪里安。

　　如同传闻中的那样，这位神秘的雄主孤独的停泊在一片虚无的星域，周边没有任何星球，亦没有弃族舰队护航。

　　甚至在侦察飞船冒险靠近时，沉默先知也没有任何可见的反馈。机载扫描仪成功记录下沉默先知的数据，玄修们大喜过望，立刻卷起袖子上分析，但很快大失所望，因为所有的数据都指向一个事实。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单纯的虚空。”沈谦拿着数据向老陆汇报的时候，还在以为是记录仪出了问题。

　　更意外的发现来自炼修那边，飞回来的侦察船在船坞中进行检修。根据飞行机组称，他们在侦测到沉默先知后不久，飞船出现莫名机械故障，好在强撑着归航。

　　地勤炼修也以为是机械故障，但在拆开后不久发现大事不妙，立刻向大领导林檎汇报。

　　老陆盯着封锁在保护罩中的发动机核心组件，金属材质的光滑表面弥漫出大面积灰斑，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透过灰斑向外渗透。在观想法中，灰雾的结构明灭不定，这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类型的物质。

　　“这是什么？”老陆疑惑。

　　“就因为不知道才向你汇报啊！”林檎表现得很焦虑，“那条侦察船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我担心是什么奇怪的机械病毒，已经将检修区隔离起来观察，玄修正在分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你的处置很及时！”老陆也是被吓了一跳。

　　沉默先知好手段啊，未知类型的可以感染机械的病毒，那么确实有可能在极短时间里瓦解联军舰队的战斗力。

　　这就是弃族的王牌吗？

　　老陆立刻针对性的做出安排，先是飞将号进行舱段隔离，然后所有舰船暂停接触并拉开物理距离，同时通知周边星域的羲和友军。无论什么疾病，总要有感染途径。之前不慎将那条侦察船放回来，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真武打击准备第八天，飞将号及整个舰队在焦虑的等待中度过，大家担心飞将号已经被感染，甚至更悲观一点，整个舰队都已经通过未知途径被感染。

　　真武打击准备第九天，老陆停止观想法，在船长室睁开眼睛。他看着身体表面弥散开的灰雾，一时无语。

　　舷窗外，舰队每一艘飞船都弥漫着同样的灰雾。

　　更远方，恒星和星系，整个世界的灰雾。

第1775章 孤辰烬灭·余晖

　　“弥达斯汐尾整个星区正在失去物质的完整性，这些可观测到的灰雾是物质基础结构瓦解，向暗物质跌落的表现。”

　　“神州数据库显示，42年前第五法研究所曾在实验室条件下短暂实现这一过程，星系级规模的大范围基础物质瓦解仅在牧夫座大空洞观测过，以前我们一直无法解释，现在有理由相信，牧夫座大空洞正是沉默先知的老巢。”

　　“根据对云耀场的监测可以确定，如果我们继续停留在这一区域，22小时后将遭受不可逆的损伤，包括舰队成员在内的一切，将成为仙女系暗物质潮汐的一部分。”

　　沈谦代表舰队玄修做出汇报。因为灰雾已经弥散到整个战区，羲和六支主力舰队皆受影响，这一突发事件升级为最优先事项，连接到后方北极天镜玄法总部进行“专家会诊”，因而调查进度相当快。

　　陆远和成煌，以及连线中的总指挥李桃，哈德温提督等舰队首领共同听取玄修方面的报告，成煌一言不发，陆远代为提问：“有什么可以防御的措施？”

　　沈谦拿着报告回答：“太虚维度不属于真实世界，不受灰雾影响。目前可以确定灰雾的范围是以沉默先知为核心半径大约一万光年的天球，只要通过垂抛航行离开这个范围，受影响的舰队可在122小时后修复结构损伤。”

　　只是这么做的话，弥达斯汐尾的战略部署可谓功亏一篑。陆远转而询问清微子：

　　“清微道长，可否对沉默先知实施真武打击？”

　　无论沉默先知有着怎样的神通，总不可能扛得住真武舰的直接攻击，真武舰就是仙盟暴力美学的直接体现。

　　清微子本不愿让真武舰继续冒险留在灰雾范围内，但怎么说呢，他刚受过老陆天大的恩惠，总不至于此时临阵脱逃。因此咬牙承诺：

　　“真武舰将在八小时内完成蓄势，但你们必须得锁定沉默先知的精确位置。”

　　真武舰是战略法宝，只能进攻位置相对固定的星系。而沉默先知明显是一条飞船，天知道它现在飞到哪里了。就算沉默先知还在原地，但真武打击启动的声势惊天动地，必然被弃族侦测到，届时沉默先知飞离原地，真武打击只能落空。

　　无法攻击高速移动目标，算是真武舰的缺点。

　　在茫茫星空中寻找一条刻意隐藏的飞船并非易事，更何况这条飞船还隐藏在神秘莫测通讯断绝的暗涌中。

　　鉴于22小时后整个星区的羲和舰队以及真武舰队将遭受不可逆的损伤，时间上特别仓促，未必来得及派出侦察机队锁定沉默先知的位置。

　　老陆略作思索，提请李棠总指挥弥达斯汐尾战区在八小时后整体后撤一万光年。等待八小时是因为真武舰还在蓄势中，中止条件苛刻。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至少沉默先知的攻击没有发生在几天前，否则只能冒着剑阵地仙全部重创的风险强行收撤。

　　李棠总指挥也赞同陆远的提议，讲道理通讯对面老陆黄泓成煌清微子等人周身灰雾泛起，看起来真的瘆人。

　　面对突发情况，本应暂避锋芒徐徐图之，反正最后玄修肯定能找到技术上的解决之道。

　　最近李棠麾下的神州舰队在女妖星云连连告捷，所以弥达斯汐尾这边暂时遇阻也可以接受。

　　似乎暂时撤退成了唯一可行的选项，但羲和的领袖成煌有不同的看法。他终于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说：

　　“你们都还年轻，觉得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当年我们也是如此。”

　　在羲和旗舰期耀号上，成煌走下舰桥，面对灰雾弥漫的星空张开双手：

　　“羲和人失乡一万余载，我们并未坐以待毙，前后反攻12次。有几次，我们走到了比现在更近的距离，那时我们离母星真的很近。”

　　“每一次，我们都遇到不得不暂时退却的困境。那时的我们和你们现在一样年轻，我们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只是退后一小步，我们很快还能打回来。”

　　“就是这么一小步。”成煌盯着泛起灰雾的双手，“我们蹉跎整个人生。”

　　指挥链路众人默然不语，这是对他人不幸的尊重的沉默，每一位联军将领都知晓羲和人为光复母星已经努力太久又失去太多。

　　面对指挥链路中的李棠，成煌继续：“李棠，你是天才，但我更了解神思者的风格，祇不会只有灰雾这一张牌，祇有着更深的布局更多的后手，我们今天的后撤将是祇布局的开篇。”

　　李棠没有反驳。

　　“神州诸君，我这个过来人给你一条教训。”成煌平静的叙述中隐藏着无穷的悔恨，“当你们站在这里遥望地球的时候，你们必须把这一刻当作此生仅有的机会。”

　　大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老陆勉强开口：

　　“成煌阁下，道理我们都懂，只是继续留下来风险太大，我们无法确定能在仅存的时间里找到沉默先知……我们神州不喜欢赌博。”

　　老人笑了笑：“没让你们赌，是我终于能够迈出当年的那一小步。八小时后，沉默先知将被锁定。神州诸君，抓住时机！”

　　大家面面相觑，老陆小心翼翼的问：“成煌阁下，您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