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修士来自地球 第841章

　　金雀花号抵达奥尔特云时，一路上闭目养神的老道忽然抬手，提醒不能继续向前。

　　这是一位目空一切的老道，但业务水平上冠绝诸天，当他愿意开口说些什么时，最好乖乖听话。

　　溟墟星域表面平静，陆远入定感知却隐约感到杀机无处不在，幸好没有再向前一步。

　　出师不利，行动小组停在原地。两位大佬并无任何不耐烦，灭道仙继续闭目养神，小白老师在给自己做指甲，真是闲情逸致。当陆远好奇询问的时候，小白给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原因：

　　“这是心灵的暗示，来世我会在某一次做美甲时，想起自己是谁。”

　　小白没有解释，此时菲菲莉丝少校那边终于有了进展，真武大帝在溟墟星上还有唯一一个坐标，而这个加密坐标在数秒钟前被激活。

　　垂抛航行可规避绝大多数探测，但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么短距离上的精确垂抛，灭道仙就是“几乎没有”中的一员。

　　在那一瞬间，陆远看到一条五爪青龙抓住自己，咆哮着撕裂空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处地窖，真武大帝的铜像在身后，香案上三支袅袅的烟令人瞩目。

　　两位武者气质的人戒备做出出手的架势，老道不屑一顾，小白脸色冰冷，陆远环视一圈便明白前因后果，微微一笑：

　　“两位不必紧张，我们是真武大帝搬来的救兵。”

　　顾展睁大眼睛，身后师弟忍不住大喊：“神仙下凡？！”

　　隐秘的地窖中骤然出现三人身份不明，顾展师兄弟心头极度警觉，还以为是黄衣教的人终于杀上门。以黄衣教的势力，两人断无幸存的可能。顾展心尖颤抖，真武门隐藏在此地已经二十多年从未被识破，现在被黄衣教找到，恐怕是师妹已经落入他们手中顺藤摸瓜杀到这里。

　　正是心肝寸断之时，来者道明来由，顾展懵逼片刻，很快信了七分。理由很简单，师父一直念叨着真武大帝下凡，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信，但内心还是很愿意相信的，他毕竟是真武门传人，只是多年的现实让他拒绝承认这一点罢了。

　　真武大帝果然没有忘记我们，竟然动用私人关系从“天上”搬来救兵！顾展心里美滋滋的，对着三位上仙纳头便拜。

　　老道和小白无动于衷，这两个家伙都是懒得废话的大佬，陆远虚扶一把，以真元托住两人：“不必行此大礼。”

　　师兄弟直起身子相顾骇然，没有身体接触却有一股力道将膝盖托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真气！不愧是上仙，真武门有救了，溟墟世界有救了！

　　见两人放下戒心，陆远便让他们说明情况。地窖狭窄，一行人上到宅院厢房，那里有一间久不使用的会客厅。路过天井时，灭道仙忽然隔空抓住一粒下坠的雨滴。

　　“这雨有问题，两位……”他提醒小白和陆远，“不可在雨中施展神通，会被发现。”

　　小白皱眉：“麻烦，全杀光得了。”

　　她真心不喜欢这种费脑子的活。

　　“雇主要求秘密调查，那就得秘密调查。”老道有自己的坚持，“本道向来拿钱办事。”

　　小白没有反驳，她和灭道仙互相欣赏，多次合作愉快，所以这次把老头也给拉过来。

　　会客厅落座之后，顾展知无不言，将真武门多年来的遭遇和盘托出告知上仙。

　　当说到“黄衣教”时，老道耳朵动了动，看向小白。

　　“没听过。”小白老师摇摇头，“不是深渊来的恶魔。”

　　老道点头，示意顾展继续。

　　真武弟子顾展说得激动，但心头越来越凉，他本以为真武门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三位上仙多少会有所同情，至少去看看师父的情况。但三位上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态度相当冷漠。

　　这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造成的误解。特别是灭道仙和小白，两位大佬见证过太多世界的新生和毁灭，真武门的衰落甚至算不上一朵小水花。如果不是因缘际会，顾展哪怕三生三世也不会和这三位有任何交集。

　　说到最后，还是师弟凌岳忍不住开口：

　　“三位上仙，你们法力无边，请救救我们的师父吧。”

　　灭道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雇主合同中没有这一条。”

　　小白两手一摊：“路伽之道从不提供拯救。”

　　陆远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

　　顾展师兄弟欣喜，灭道仙叫住陆远：

　　“陆道友，此世邪性，情况不明之前，我和修罗王不便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暂且由你在外走动，搞清来龙去脉。若是遇到危险，唤我名号便可。”

第1577章 太微尸解·大雨

　　东灵晨报主编狄云先生外貌斯文清瘦像个老学究，他在新闻界有一些威望，以严肃的经济报道著称，是很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外人很难想象，他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溟墟真武门第八十七代掌门。

　　过去真武门相当辉煌，在溟墟地界信者众多，在过去人眼中的道长可厉害了，又能问诊治病，又能占卜吉凶，还有一身好武功行侠仗义。那时真武道长是平民百姓的大英雄。

　　后来现代文明发展起来，这一套成了封建迷信，现代社会有钱才是英雄好汉，道长的身手再厉害，能顶得过火枪大炮吗？

　　于是真武门逐渐势微，门人大多出走，有些给大老板当保镖维生，仅存得几座道观，更是靠着旅游业勉强支撑。几十年前总坛被黄衣教所灭，警方的调查工作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世人都以为真武门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如同那个早已远去的神话时代，但溟墟真武还有一息尚存。

　　陆远随顾展师兄弟来到卧房时，狄云真人还在昏迷中，他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两眼紧闭，几天粒米未进脸上已经泛起不祥的死灰色，但口中依旧喃喃着“真武不绝”的胡话

　　“这样子没办法送去医院。”顾展为难的向陆仙长解释，“外面人多眼杂，被黄衣教徒听到可就麻烦了。”

　　没人知道黄衣教的确切来历，他们好像随着这场满世界的大雨突然来到并迅速蔓延，他们对真武门人赶尽杀绝，师徒几人多年来只能以记者身份隐藏行踪。

　　“我来看看吧。”

　　陆远坐到床边装模做样的扣关搭脉，其实他懂个锤子的脉象，只是以神念观测狄云真人体内的气血运行。人体是一个神念禁域，即使大修也很难隔空对某人进行内视，不过在对方失去神智且有身体接触时，可以做到这一点。

　　从内视的情况来看，狄云真人的五脏六腑还算正常，只是头部灵枢位置气血溃散得厉害。这种情况陆远恰好知道，结合来之前真武大帝的情报，便搞清了前因后果。

　　狄云真人施展“通天术”，以一缕神念呼唤相隔千万世界外的真武大帝，要知道这是末法世界，修练强度上狄云真人最多只有二品初段的水准，他没有当场爆体而亡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

　　“摇光逸散，神仙难救。”陆远摇摇头。

　　在一旁听候吩咐的师兄弟顿时泪崩，原以为上仙下凡一切都会好起来，怎么连神仙都救不了师父吗？

　　“嗯，神仙救不了。”陆远再次确认，“这活得找法爷。”

　　在M74AL与诸天贸易商的洽谈中，神州得到了一份很有趣的技术目录，有许多玄法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其他体系的文明中却不算困难，大家取长补短，这就是自由贸易的好处。

　　法师那边有修复神念重创的药剂。法爷的冥想和修士的入定观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和清心寡欲的修道者不同，法爷们相当脱离高级趣味，所以冥想时经常走火入魔，他们称之为精神力失控。因为这个原因，法爷那边神念修复技术相当发达，属于需求促进技术发展。

　　当然现在肯定没法将狄云真人送到M74AL进行治疗，而且他是真武大帝的人，费用也不应该是陆远承担。

　　老陆好人，以神念封锁狄云真人体内绝大部分气血，使之进入类似龟息的状态。这样拖个一年半载问题不大，只要记得定时补充一丁点葡萄糖。

　　看到师父不再呓语脸色安详，顾展总算放下心来，他对陆远一躬到底表达感谢。

　　陆远摆手，示意两人不必拘谨，又问了真武门在溟墟的情况。得知真武门只剩最后几人以及多年来的坚守，老陆感叹一句：

　　“基层的同志不容易啊！”

　　老陆打了个哈哈，话题转到此行的目的上来，当然他不能告诉师兄弟俩人次元舰队的盘算，这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也太危险，只说真武大帝察觉溟墟世界有异，他自己又有要事在身，便托几位朋友“下来看看”。

　　顾展自是知无不言，溟墟世界的异常从六十多年前的大雨开始，这场大雨几乎没有停歇，阴云始终笼罩大地。专家们解释这是全球变暖的表现，号召全人类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雨一直下，作物几乎绝产，只有少量种植大棚还在运转。本来人类应该面临粮食危机，但意外的海洋中的鱼群变得极为丰富，捕鱼业勉强维系人类生存。

　　但危机并没有结束，或许因为大雨不停，海平面不断上涨，曾经繁华的沿海城市大多已被海洋淹没，和大雨前相比，陆地面积已经减少百分之三十。东灵城几十年前还是内陆，现在已经滨海，如今半个城已经泡在水中，估计再过十几年也将不复存在。

　　海水带来的危机不仅如此，海水本身带有毒性，长期接触不但让人产生幻觉发疯，还会造成身体上的变异。每个幸存者都知道这场大雨和海洋有问题，但包括政府在内所有人束手无策，黄衣教正是崛起在这绝望的社会氛围中。

　　他们身着黄色衣袍神出鬼没，有目击者称他们经常在深夜的海岸向着大海朝拜。黄衣教徒传言，海水并没有毒，那是神明的恩赐，证据就是越来越丰富的鱼群。他们说，那个伟大的存在即将苏醒，届时全人类将迎来新的时代。

　　很多人信奉黄衣教，包括许多社会高层。至于为什么黄衣教会对真武门赶尽杀绝，顾展并不清楚。或许狄云真人知道些什么，但他现在尚处于昏迷中。

　　陆远盘算着目前为止获得的线索：

　　已知弃族要在溟墟世界搞事情，按照李桃的猜测很可能是将溟墟打造成一个坚固的要塞世界，弃族舰队可以以此为核心执行他们既定的围点打援战略。

　　但如果这场大雨是弃族所为的话，恐怕对方的目的不止如此，因为将溟墟改造成要塞世界不需要这么麻烦，这颗星球的全部战力加在一起也顶不住一条深空护卫舰。

　　那么弃族很可能另有所图，而且所图者就在这颗星球上，所谓黄衣教很有可能是弃族战略的执行者。

　　最简单的行动方式是真武门人公然现身，吸引黄衣教前来袭杀，然后小白老师出手将其揍得爹妈都不认识，最后灭道仙出手抽出对方的元神油煎火烤逼问出弃族的阴谋。

　　不过秘密调查行动，活不能干得这么糙，一旦幕后主使察觉危险逃离，可能对李桃的后续战略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必须先搞清楚幕后主使是谁，然后小白老师出手将其揍得爹妈都不认识，最后灭道仙出手抽出对方的元神油煎火烤逼问出弃族的阴谋。

　　那么应该先找到所谓的黄衣教。

　　“顾展。”陆远抬起头，“你说你们还有个小师妹，出去寻药已经五天未归？既然狄云真人已经稳定下来，我们一同出去找找吧。”

　　“多谢上仙。”顾展感激不尽。

第1578章 太微尸解·医院

　　溟墟世界发展程度一般，他们正处于无线电革命的前夜，但大雨改变了一切。几十年过去，文明不断倒退，现在连电视台都很稀少，人造卫星早已成为老人们记忆中的传说，大部分地区没有无线电信号。

　　固定电话倒是有，只是线路受到莫名影响时灵时不灵。小师妹江砚秋五天前去医院为师父求药至今未归，一开始顾展以为是那边电话线路故障，可到现在连电话也没有一个就很异常了。在溟墟，异常代表着危险，如果不是上仙下凡，顾展现在已经在出门寻找师妹的路上。

　　陆远和顾展裹上雨披穿上雨靴走入雨幕，天光微微亮起，但透过乌云的天光反而让周围的一切显得越发阴森。雨水溅在皮肤上有一丝刺骨，寒意中还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陆远克制住神念外放探查究竟的冲动，闷声问道：

　　“这场雨从没停过？”

　　“更靠近内陆的地方有时会放晴几天。”顾展回答，“但沿海的雨永不停歇，直到成为深海的一部分。”

　　他看向不远处的天际，城市的边缘是无垠的混沌，那是乌云、暴雨、闷雷和汹涌的海浪共同构筑的模糊了天地界限的混沌。那也是人类的禁区。

　　五天前江砚秋出门为师父找药，那么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医院。东灵城现在只剩一个医院在西城区，中间有几条街道被海水淹没，因为海水有毒，居民只能乘坐小船。这种摆渡船小巧灵活，燃料是湿漉漉的煤炭，船夫在内舱铲煤，甲板上有雨棚遮雨。陆远和顾展混在七八位乘客中，大家沉默无言的抽着烟，混合着船舱中飘散出的煤烟分外呛人。

　　周围是泡在海水中的房屋，墙壁上水生植物蔓延，带着鱼腥味。有些还有人居住，大部分都是空屋。一扇窗口亮着暗淡的烛光，突然从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是骨骼折断的可怕声响，片刻之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大雨簌簌的背景噪音。

　　又有人疯了，乘客中有人嘀咕，有几个人点头赞同，然后是诡异的沉默。人们对近在咫尺的惨剧漠不关心，只是希望这种倒霉事别落到自己头上。

　　东灵第一医院只剩下一座五层的住院部，其他建筑因为地势较低已经泡在海里被废弃。如今的医院的主要内容是收治发疯的病人。他们的治疗方式是注射镇定剂，然后用拘束衣将病人牢牢的固定在病床上。当然别的病也治，但能不能治好要看天意。

　　主治医生林济生是狄云的朋友，顾展找到他时，他正带着两名护士试验新药物。只见病人被绑在病床上，一名护士用产钳撬开他的牙关，林济生将一管紫色药水灌进去。很快这位病人的口中漫出大量白色泡沫，皮肤表面的血管骇人暴起，他忽然变得极为有力，拘束衣在挣扎中几乎被绷断。另一名护士拿起电叉直接叉在他脖子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这位病人终于消停下去。

　　显而易见，新药实验失败，林济生医生显得有些沮丧。

　　“砚秋确实来找过我，我这里可没有治疗幻觉的药，然后她就走了。”在病房走廊上林济生点起一支烟，周围病房中传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狄主编还没好吗，要不送到这里让我看看？”

　　发疯是大雨后最常见的病症，如果发疯者没有当场把自己弄死，那么他的家人就会将其绑起来送进医院。

　　虽然医院从来没有治愈过一例发疯病患，但终归算是有点心理安慰，至少不是死在自己手中。这是家属将人送过来的真正原因。

　　“砚秋有说她要去哪吗？”顾展问。

　　“没有。”林济生摇摇头，“我当时在忙，一回头她人就不在了。”

　　正谈着这些，林医生的烟刚抽一半，外面传来嚷嚷声。几名警官押着一位全身是血不断咆哮的男人进来。警官说这男人在码头那边用斧头杀了好几个人，不知道是发疯还是蓄意谋杀，所以来让医生鉴定。

　　如果是蓄意谋杀，他会被警官当场枪毙。如果是发疯，那么他会被绑在病床上挣扎直到力竭而死。

　　凶手被警官按在地上不断挣扎，林医生扔掉烟蹲下，用小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又捏住下巴看了看牙齿。

　　“他是半疯。”林医生的结论。

　　这个结论让警官感到为难，简单商量几句之后，他们还是决定按谋杀枪毙。

　　他们当然不至于在医院大厅枪毙罪犯，于是将犯人拖到医院外的垃圾堆行刑。

　　可能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已到，凶手咆哮着诅咒：

　　“所有人都会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大海即将复活！哈哈哈哈！”

　　没人理他，陆远和顾展对视一眼，决定换个地方碰碰运气。小师妹来过医院，但这条线索已经断了。

　　正打算离开，顾展忽然停在原地如遭雷劈，陆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才凶手挣扎的地上，赫然掉落一支钢笔。这年头用钢笔的可不多见，除非是老派文字工作者。这支钢笔顾展认得，是师父送给师兄弟三人的，一人一支，这是师妹的钢笔。

　　凶手和师妹有关系！

　　“等一下！”顾展大喊着冲出门，可惜同时枪声已经响起，凶手脑袋流血尸体蜷缩在垃圾堆中。

　　“你认识他？”警官的眼神变得危险。

　　顾展反应很快，他拿出小本子：“我是东灵晨报社记者，本来打算采访他。”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警官耸耸肩没有追问下去。另外一位警官看起来人不错，他在离开前回头建议：

　　“也许你应该去码头区看看，那里还有幸存者，或许你能找到什么大新闻。”

第1579章 太微尸解·低语

　　“师妹去码头区找药的可能性很大。”

　　在前往码头区的路上，顾展这么分析。天降大雨后，百业凋敝，唯有捕鱼业愈发发达。实际上东灵城的大半产业围绕渔业展开，人类畏惧深海，但更畏惧饥饿。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居住在距离恐怖深海这么接近的地方。

　　海水有毒，泡久了会令人发疯。按理说渔民总是深入深海，早该死完了，但事实是渔民并不比其他人更容易发疯。

　　盛传渔民团体中有抵御发疯病的手段，那么师妹江砚秋在医院寻药无果后，很可能到码头区找渔民碰碰运气。至于师妹的钢笔为什么会落到刚才那个凶手手中，顾展不愿做最坏的推测。

　　“有一点我不明白。”陆远提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渔民有抵御发疯病的方法，为什么没有被推广开？”

　　按理说，这是溟墟世界最需要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