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修士来自地球 第738章

作者:爪爪此世之锅

第1336章 诀别·鸣涡7

  持续不断的轰炸给梅拉难民营带来大量死伤,尸体来不及处理,亲人们只能哭喊着将尸体拖到一个弹坑中集中焚烧。

  在熊熊烈火前,难民们向奈罗祈祷,将死者生前的物品扔进火坑中。

  这个弹坑已经持续燃烧了两周时间,就算如此火坑周围还是有不断拖来的尸体,盖着白布的尸体被堆叠在一起,白色的灰烬冲上天空又缓缓飘落像是鸣涡海岸从未下过的雪。生者在哭泣中思索,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就在举目悲伤的时刻,伊林达尔拖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以撒人来到火坑边,赛维丹娜和另外几个人跟在旁边,全都骄傲的抬起了头。

  有人认出她,喊道:“赛维丹娜,这是怎么回事?”

  赛维丹娜大声回应:“这是伊文烈士旅的战士,他们炸了一辆推土机,他们抓了以撒人!”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态度尊敬的给伊林达尔让出一条路。

  伊林达尔将以撒士兵踢到焚尸坑旁,这名士兵受伤严重,不能也不敢反抗,他到现在还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怎么忽然就从绝对安全的地方,落到了精灵暴徒手中。

  “听我说先生。”他还在试图讲道理外加恐吓,“您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吧,您不能杀我,您一定会死!”

  伊林达尔笑道:“对,我是在开玩笑。”

  士兵也跟着笑,还没等他的笑容凝固,就被伊林达尔一脚踹进焚尸坑。

  他发出惊人的惨叫,但惨叫声被震天的欢呼声掩盖,复仇的喜悦冲淡亲人逝去的悲伤,人们高呼着伊文烈士旅的大名。

  伊林达尔按按手,示意难民们安静一些,他有话要说。

  他说:“梅拉的同胞们,我们没法让死者复活,但我们可以血债血偿!”

  这句话极有煽动性,压在难民心头的以撒不可战胜的阴霾被一扫而空,有几十个难民站出来,当即表示希望加入伊文烈士旅。

  赛维丹娜这么多年没能搞定的征兵难得问题,被伊林达尔轻松破解,甚至在几周之前,伊林达尔还只是浑浑噩噩的难民中的一员,他只关心自己的家人。是战争让他迅速成熟,也不得不迅速成熟。

  这一幕被恰好赶到的公主和血骑士看到,作为战争修士,祝桓难免点头认可,这家伙的活干得不赖。他刚才还有点担心梅拉难民营的局势,赶过来打算主持大局。瞧吧,半天时间人家已经上路,像模像样的一个政委。可见精灵并不蠢,只是缺乏引导。

  夜璃被民众的欢呼声感染,她变得好激动。

  “呆呆!”她拉着血骑士的袖子,“我也想加入烈士旅!”

  祝桓笑:“你扛得动火箭炮吗?”

  夜璃犹豫了一下,支吾着说:“我会一点草药学的知识,可以当护士。”

  正在群情激昂的时刻,又有以撒人过来捣乱。天空传来引擎轰鸣声,一架瓦格纳低空向焚尸坑这边飞速接近。2号清障车遭袭终于惊动当地驻军,他们匆匆派出唯一一架瓦格纳武装飞船前来支援。因为在梅拉难民营中有线人,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瓦格纳打开投弹仓。

  难民看到瓦格纳,顿时大乱,这些天就是这家伙炸死了无数人。伊林达尔也是皱紧眉头,伊文烈士旅至今没有对空武器,他只能立刻组织疏散。

  眼见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士气又要跌落谷底,祝桓无奈摇头。

  “算了,拉一把了。”他小声道。

  理论上战争修士不能在精灵和以撒的冲突中出手,否则将严重影响神州的整体外交策略。不过,如果没人看到的话,应该不算吧。

  祝桓刚刚觉醒奇迹,实力飞速提升,已经有能力暗中使坏。

  暗夜流光剑在刹那间出鞘回鞘,一道透明剑气高速划过瓦格纳的机腹,将其中即将投下的重磅炸弹引爆。

  瓦格纳被炸得凌空解体,以撒驻军指挥官人都傻了。

  “发生了什么!”他在难民营外的指挥车中大喊大叫,“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精灵有了防空导弹吗?”有参谋这么说,但立刻被自己否定,视频中根本没有看到导弹的尾焰,而且精灵怎么可能有防空导弹!

  “可能是机械故障!”另一名参谋找到了真相,“最近的机械故障特别多,已经炸了几十台毁灭者。”

  指挥官深以为然的点头。

  梅拉难民营这边,看到逞凶多日的瓦格纳凌空爆炸,整个难民营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奈罗显灵。

  只有夜璃看到祝桓出手,在这一刻她抛弃王室的一切矜持,像看到爱豆的脑残粉一样混乱。

  “啊啊啊!呆呆你怎么这么厉害!”

  “啊啊啊!我都没看清啊!呆呆!你教我教我!”

  祝桓把公主从身上扯下来,装模作样道:“别闹啊,这一剑对我损耗很大,我现在很累很累。”

  夜璃笑嘻嘻,又是给他捶背又是捏肩,血骑士阁下理直气壮的享受公主亲手服务。

  以撒驻军的拆迁任务遭遇重创,不得不草草收工,等待难民营中的线人提供进一步的情报,持续半个月的轰炸终于消停。

  返回地下工事后,赛维丹娜对伊林达尔的决定表达不解。虽然处决以撒士兵很解气,也确实现场招募到几十名战士,但她更希望将这名宝贵的人质保留下来,作为和以撒驻军谈判的筹码。

  他们天真的以为,手上有人质,星联就会乖乖谈判。

  但事实并非如此。

  特鲁尔的人质谈判,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的意外产物。如果现在梅拉难民营再出现同样的事件,首先这件事不会被以撒公众知晓,因为昆亚集团掌握着媒体。然后星联议会将被刺激,那些议员绝对不会容忍被精灵一再用人质威胁。最后,第二起人质事件将削弱昆亚对议会的掌控力度,而这一阶段伊文烈士旅的目标是确保昆亚集团平稳上位——来自战修的战略建议。

  公主和血骑士在地下工事会见了赛维丹娜等核心成员,公主此行是绝密,梅拉难民营的以撒线人又太多,公主不宜抛头露面。

  赛维丹娜等人对祝桓的感触也就一般,知道他是华族战修,但战修有多强,他们毕竟没有见过,以为大概和幽灵特工差不多。

  赛维丹娜是被公主出现在这里给惊呆了,片刻失神之后,他们全部单膝跪下。

  “殿下!你怎么能来这里!太危险了!”

  公主从未为他们做过什么,这是加文精灵根植于内心的忠诚。

  夜璃大窘,赶紧让他们起来:“别这样,都起来,我们是战友,你们怎么能这样!”

  是的,伊林达尔刚刚批准夜璃加入伊文烈士旅,她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前线医疗兵。当然只是名义上的,伊林达尔绝对没胆子把公主派上前线。

  好不容易都站起来之后,夜璃向赛维丹娜询问阿西米村的事情。赛维丹娜对此不清楚,谢天谢地她的一位战友恰好知道阿西米村的人住在哪。

  “是阿奎亚奶奶一家,我带你们去。”

  (最近码字的Surface送去修了,用台式机码字好不习惯……)

第1337章 诀别·鸣涡8

  梅拉难民营有几百万人,皆是鸣涡海岸一带逃到此处,各有各的不幸遭遇。公主问到阿西米村的幸存者,没几个人知道,但提到阿奎亚一家,很多人的脸色变得很差。

  这位老祖母是梅拉难民营的民政官之一,主管捕捞白鲟鱼和采珠工作,她会替以撒的公司从难民中招募大量人手,从事这两项危险程度相当高的工作。

  许多鸣涡精灵在她手下丧命,梅拉的难民对她恨之入骨,甚至赛维丹娜好几次都想除掉她。

  另一方面由于经济效益非常不错,以撒人对她倒是挺慷慨。她和一对儿孙居住在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楼中,在难民营中可谓鹤立鸡群,于是人们更恨她了。

  “我一直无法理解阿奎亚祖母的做法。”带路的战士年纪不小了,知道当年发生在阿西米的事情,“悲剧发生的时候,阿奎亚祖母抱着一对孙子逃进难民营,当时还是我还接济过他们,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奎亚祖母和以撒人之间,不仅仅是灭族之恨,共计101位死者不但没有得到安息,反而被做成姜饼的样子被永世嘲讽。

  即使精灵性格温和,这也是不死不休百世可报的血仇。然而阿奎亚祖母却很快和以撒人合作,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帮助以撒人采集鸣涡珍珠。

  鸣涡海岸的雕纹珍珠是非常贵重的艺术品,深受以撒富豪的喜爱,那些以撒的贵妇人以一件缀满雕纹珍珠的晚礼服为傲。然而鸣涡海水文环境极端复杂危险,采集珍珠只能由采珠人潜泳绕过无处不在的漩涡才能得手,因而产量特别低。

  阿奎亚凭借一手采珠的技艺,受到以撒人的器重,但是在她手下工作的难民,很多人被卷入漩涡再也没有回来。

  “大家痛恨以撒人,更痛恨以撒人的帮凶。五年前,她被人打闷棍,挖掉两只眼睛,可她却没有反思,依然为以撒人服务。”带路的战士叹口气,“殿下,您为什么要见一位叛徒,对方可能会把你的行踪出卖给以撒人。”

  公主无言以对,当年她的父王对他说,居住在阿西米村的阿奎亚家族对精灵王永世忠诚。可是现在的世道,哪有什么永远的忠诚。银冠城的精灵贵族绝大多数都是变节者和叛徒,他们也曾是精灵王最忠臣的子民。

  忠诚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忠诚需要时时刻刻的维系,夜璃之前从未见过阿奎亚家族的人,甚至不曾听闻他们遭受的骇人听闻的不幸,那么他们是否还记得那个古老的使命?

  祝桓看出公主的犹豫,宽慰道:“殿下,先见面再说吧,至少问出方法。只要知道怎么做,我带你去也是一样。”

  夜璃需要阿奎亚家族的人引导穿过漩涡群,抵达世界试炼之所。但如果知道怎么走,其实祝桓也可以代劳,对于这位强大的战争修士而言,鸣涡海的激流也不过是一种地形,就算多带一个公主也不会有多少阻碍。

  公主和血骑士心意相通明白他的意思:“唉,幸好有你在,否则我都没有走出冬宫的勇气。”

  是爱让她有了反抗现实的勇气,迈出拔剑的第一步。在此之前,她一直一个人。

  和阿奎亚族人的相见如同宿命,然而有些人比公主还要急。当一行人接近阿奎亚祖母的宅邸时,数百人正举着火把将房子团团围住。

  “帮凶!还我儿子!”

  “烧死他们!”

  人们高喊着口号,用石块砸破窗子,又将火把从破洞中丢进去。大火在房子一层烧起,并很快向上层蔓延。

  白天伊文烈士旅的战斗大获成功,至少在梅拉难民的眼中是大获成功。民众的热情被鼓舞,他们暂时无法突破隔离墙,因此将往日的怒火全都发泄到叛徒头上。

  此时梅拉难民营骚乱四起,好几位民政官都被人从藏身之处拖出来暴揍,阿奎亚一家不过是其中的一员。

  此时阿奎亚祖母一家被大火困在三楼,孙女席娜保护双目失明的祖母,孙子海伊试图从绝境中找出一条出路。然而他刚刚从窗口探出半个脸查看外面的情况,数块石头精准的飞来。梅拉的难民只能扔石头对抗以撒人的装甲部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的石头丢得相当准。

  海伊捂着冒血的额角缩回来,妹妹席娜哭着扔过来一条毛巾,示意他先把血止住。

  海伊心若死灰,任由血流不止。

  “够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压抑着极端的愤怒,“让一切都结束在今天吧!”

  海伊和席娜当年还在襁褓之中,被阿奎亚祖母抱出来逃到难民营中。他们从一场悲剧中幸存,不过是卷入另一场更为漫长的不幸。因而祖母和以撒人的关系,兄妹俩从小就抬不起头,人们向他们吐口水扔石头,这样的遭遇伴随他们的整个童年。

  阿奎亚祖母双目失明,她摸索着想拉着孙子的手:“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原谅我!”

  孙子和孙女的遭遇,她一直都清楚,哪个祖母不希望儿孙辈幸福?可她没的选择,为了履行和精灵王的古老约定,她必须让传承延续,不惜一切代价。

  海伊心若死灰:“祖母,我是会原谅你,可是外面的人呢?那些死在海下的人,他们会理解你吗?”

  梅拉难民营有数千人从事珍珠捕捞,每年葬身海底的人总有上百,遇难者的家属把账都算到阿奎亚祖母的头上,他们现在正聚集在外面,要烧死这一家。

  妹妹席娜护着老祖母,低着头:“哥,别说了!”

  席娜也很委屈,只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认命,既然已经逃不了,一家人何必在最后的时刻反目成仇。

  “好,我不说了,咱们等死吧!”海伊狠狠的靠在墙上,“祖母,我希望您亲口告诉我,这一切,就是忠诚的代价。”

  为了履行对精灵王的忠诚,阿奎亚家族不肯搬离阿西米村,活活被推土机压成肉饼。为了忠诚,兄妹童年受尽同胞欺辱。海伊最爱的女人,得知他的身份后宁死也不愿继续和他在一起。

  为了忠诚,他们成了叛徒,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现在,他们被大火和暴徒包围,海伊没有将死的懊悔,只有解脱的感觉。他终于可以从几十年的众叛亲离中解脱,连带着和精灵王的那个永恒约定。

  大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弥漫,祖孙三人沉默不语等待最终的结局。阿奎亚祖母的脸上闪过深重的悲哀,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的童年,那已经是近两百年前的事情。

  当年她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她的长辈,她已经记不清相貌的长辈教育她:

  “你必须记住海中每一处暗流的走向和位置,你必须记住每一个可以换气的节点,如果有一天精灵王找到你,你必须将精灵王带到那里。这是我族的使命,你的使命。”

  当年的阿奎亚祖母问:“如果精灵王一直没有来找我怎么办?”

  长辈告诉她:“那你就将我教给你的东西,传授给你的后人。”

  “因为,精灵王一定会来!”

  精灵王一定会来,这句话她记了一生。因为这个信念和使命,她在绝望中坚持到现在。可一切不过是一场空,如同眼前黑暗的虚无,阿奎亚家族的使命将在此刻终结,祖母的眼眶老泪纵横,她一生的坚持,海伊兄妹一生的坚持,乃至她祖祖辈辈一生的坚持,此时如同一个烈火灼心的笑话。

  可就在此时,阿奎亚祖母的身体一阵颤动,她没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感知,是一个人寻觅一生终于找到答案的悸动。

  “她来了!”祖母蓦然站起身,双手颤抖着伸向火焰,“她来了!!”

  海伊目瞪口呆,席娜以为祖母已经疯了,哭着问:“奶奶,谁来了?”

  一道冲破火焰的身影回答了这个问题,血骑士抱着公主穿过燃烧的墙壁,落到祖孙三人面前。

  公主从血骑士的臂膀中跳下来,她看了看正在震惊中的祖孙三人,在噼啪燃烧的火海中,她正色问道:

  “吾乃夜璃·加尔斯文,七十五世精灵王,为神剑诀别而来。”

  “阿奎亚的后人,你们是否还记得远古的誓言?”

  祖孙三人单膝跪下:

  “铭记此生,直到永远。”

第1338章 诀别·鸣涡9

  阿奎亚祖孙三人,带着公主和血骑士前往码头区。作为梅拉的民政官,祖母搞到几张通行证并不困难。

  和他们一同前往码头区的,还有十几万工人。以撒人在此地的工业区毗邻码头,远远可以看到几艘货运飞船起起落落。

  说是工业区,其实主要制造精灵传统工艺品,精灵的鎏银茶具、彩绘羽扇、手织成衣等产品深受以撒星联喜爱。鸣涡精灵的双手出了名的灵巧,作为工匠非常合格。

  精灵和以撒人有血海深仇,但为了今天食物,他们必须再次走进以撒人的工厂出卖血汗,这就是现实。

  以撒人昨天在梅拉难民营中吃了大亏,数名士兵死亡,还被打下一架瓦格纳,水止城震怒,恨不得将梅拉难民营夷为平地。但为了利润和订单,他们今天不得不再次打开大门让精灵工作,这也是现实。

  种族、信仰乃至价值观,最后全都败给现实。

  一艘精灵风格的传统小帆船停在码头,海风鼓动洁白的帆,船身由紫橡木打造,优美的曲线贯穿整个船身,并在船的首尾处高高翘起。

  “这就是我们采珠人的船。”阿奎亚祖母双手拂过刷着清漆的船舷,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几十岁。她灵巧的跳过船舷,稳稳站上甲板,好像双目失明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