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爪爪此世之锅
特使的豪爽让达尔维尔感到愉快，他略微思考，决定给特使阁下一点见面礼，顺便展示昆亚家族的财力。
“不知特使阁下对投资是否有兴趣，最近加尔斯文有很多非常不错的机会。”
“抱歉阁下，我此前一直在军中服役，并不太了解投资。而且我在加尔斯文的任期只有两年，时间结束我就会随神州一同离开。”
达尔维尔微微一笑，从经过的侍者手中拿下两杯酒，一杯递给祝桓：“资本市场的乐趣在于，哪怕没有本金，也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惊人回报。”
“前提是。”他向祝桓举起高脚杯，杯中葡萄酒鲜红欲滴，“您得有内幕。”
这是进入顶级圈子的邀请。
祝桓嘴角上扬，与之碰杯。
第1248章 诀别·舞会7
参加舞会的当然还有加文精灵的贵族，他们大多是年轻一代的氏族子弟，在看到以撒人这边和特使阁下寒暄结束之后，他们便很快围上来。
如果说和以撒名流的交流是一种名为勾心斗角的痛苦，那么加文精灵带来的是则是阿谀奉承的痛苦。几周前小猪同志还是一位热衷于搜集色图的大好青年，他对身份等级的认知仍然停留在见到军衔比自己高的人要立正敬礼这个层面。
几周后的现在，一群男男女女精灵围着他，脸上洋溢的热情令他难以招架。
“真不愧是以撒的地球表亲，您的风度令阳光失色。”
“特使年纪轻轻，被委以如此重任，前途不可限量。”
“阁下的气度，是真正的勇士的气度，让我无法直视阁下的眼睛。”
这些马屁让祝桓全身发麻。血税军里的马屁王是叶清材，但他也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肉麻。不只是言语，其中两位女精灵向祝桓大抛媚眼，眼神频频暗示主殿外的静谧花园，她们不介意尊贵的特使阁下拉着她们去角落里欢好一场，两人一起都不介意。
小猪哪见过这种架势，狼狈招架，好在好友沃伦上校替他解围。
“精灵女孩都是easygirl”几句话把过于热情的精灵贵族挥退之后，沃伦拍着祝桓的肩膀，嬉皮笑脸道，“看上哪个就好好享受吧，别担心，不会有后续的麻烦，没人会让你负责，也别为她们花钱，根本不需要。”
“不过当心，别真的怀上了，会挺麻烦的。”看来沃伦真心将祝桓当成朋友，倾囊传授上手精灵女的经验。
祝桓抬起酒杯尝了一口，默然不语，刚刚被赶走的精灵女还在人群中向他暗送秋波。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如果走在街上遇到，祝桓没准会动心。但她的脸上画着厚厚的奇怪的妆，眼影厚重且细长，掩盖了她天生丽质的美。她的体态有着精灵特有的婀娜，可她的晚礼服暴露而夸张，反而让柔美的线条沾染上浓浓的风尘味道。
祝桓想到在科尔瓦纳冰冷荒凉的地下挖出的女精灵，她们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眼眸中只有麻木。人类历史上曾有很长的一个时期，下层被压榨，换取社会上层的奢华与高贵。这本无可厚非，人性就是如此。可在加尔斯文，上层精灵通过出卖同胞又得到了什么，在异族面前犯贱的自由吗？
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冬宫的钟楼敲响，钟声悦耳优雅，侧厅的乐手暂停演奏，卫兵打开主殿二层的金色门扉。
夜璃公主款款走来，她穿着一条浅黑色的露肩晚礼服，浅黑色自上而下逐渐变淡，至裙摆的拖尾处已经褪色为透明，如同夜空在和晨曦交替。华丽的罩裙滚边繁复的流苏，夹杂着鎏银的精灵纹路，细小的珍珠镶嵌在裙摆的肋线上，如同夜空中洒落的星星。
浅黑色衬托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绿宝石项链，几点翠绿让她的色调活泼起来。因为还没有正式加冕，夜璃戴着公主冠。银色小巧的冠冕顶在漆黑如镜的秀发上，有点可爱。
公主驾到，全场一百多人停下低语交谈，仰望身处二层的公主以示尊敬。
夜璃的目光扫过全场，当看到处于宾客中心的特使先生时，她略微停下目光，好奇打量华族和以撒人到底有哪些不同。
但也只是片刻，这个时候盯着别人看会很不礼貌。侍卫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公主的欢迎致辞。夜璃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不需要照着稿子念。
“感谢诸君今夜的来访，众所周知，最近我们加尔斯文迎来了新的朋友……”
公主殿下的演讲很有感染力，她声音温婉、清晰又坚定，尽管只是重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人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
场下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最先发表看法的是团宠悠然，她奶声奶气的：“爸爸，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他老爹把她抱起来，示意她小声点：“悠然最漂亮。”
杨令仪偷偷戳了戳闺蜜的胸，小声嘀咕：“晚晴，没开美颜哦，她就是长得比你好看！哈哈哈！”
自由魅魔撇撇嘴，强行挽尊道：“男人不喜欢这种高不可攀的类型。”
达尔维尔站在祝桓旁边，端着红酒杯，眼中尽是欣赏之色：“真是个美人啊，可惜是精灵……”
这句话是小声说给特使听的，祝桓没有搭理他，心中遗憾没有把相机带来，他有一种源自摄像佬的直觉，公主一定超级上镜。
“……最后，再次欢迎我们的特使阁下！”
以这句话作为结束，公主带头鼓掌，主殿中响起掌声。祝桓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公主和人群挥手致谢。
圆舞曲的旋律恰到好处的响起，夜璃公主在前奏声中款款走下步梯，沃伦上校非常绅士的走上前，邀请公主共舞一曲，夜璃微微屈膝行淑女礼。
其他人也各自邀请舞伴，跟随华尔兹的旋律在主殿中俩俩旋转。此时特使先生职业生涯以来的最大危机出现，全场只有他一个人不会跳舞。
“小仪你也会跳舞？”祝桓惊讶。
赵晚晴肯定会，她整天开直播各种跳舞，但杨令仪难道不应该是图书馆眼镜娘么，怎么也会这么高大上的玩意/
“我当然会啦。”杨令仪接受了一位精灵小帅哥的邀请，“我和晚晴幼儿园的时候就是舞蹈班同学。”
果然是家教优秀，祝桓扭过头，求助的眼神看向好基友：“琪琪，你别说你也会跳舞。”
“我真会。”黄本骐对好基友的哀求视而不见，“悠然教我的。”
然后被一位以撒女士拉走。
甚至连悠然都有舞伴，宾客们也有带了孩子来的，侧厅有专门的儿童区。小绅士们对悠然的大尾巴和黑猫好奇极了，悠然现在是儿童区的舞会王后。
嗯，怎么可能有不会跳舞的狐女呢。
所以小伙伴们都跑了，把小猪同学丢在原地，为了避免当场出丑，祝桓拒绝了凑上来邀请的几位女精灵，退到一边的冷餐区，假装对美食和美酒很感兴趣的样子。
也不是每个人都下场跳舞，比如王庭宰相加布里埃尔阁下，他为了保持体重正在大吃大喝。看到特使阁下也是如此，他开心的打招呼，同时卖弄他的学识。
“这是正确的，特使阁下，跳舞只是无聊的消遣，欢迎加入我们美食家的行列。”
小猪同学对清淡口味的王室糕点提不起半点兴趣，他真想吃的话大可以留在飞将号蹭班长的饭。没有社交技能可真惨，只能看人家玩，爸妈小时候怎么不给自己报个舞蹈班呢。祝桓也不是真喜欢跳舞，主要是别人都会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就这么忧伤了好一会，做好向悠然请教舞艺的计划，在第二曲音乐结束的时候，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骑士，能请你跳支舞吗？”夜璃公主站在身后，向他伸出手。
这是一只纤细的小手，戴着一枚过大的印签戒指，祝桓犹豫了半秒钟：“抱歉殿下，其实我不会跳舞。”
夜璃公主展颜：“没关系，我教您。”
第1249章 诀别·舞会8
（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
伴随着沉重敲响的鼓点，公主拉着骑士走下舞池。源自几十年来对社交场合的恐惧，祝桓的脚步有几次本能的退缩，但公主的手温柔而坚定。
“右手这样握住，对，不要太紧。”
“手心再往上一点。”
“嗯，现在右脚退后一步，跟着我的舞步。”
“现在开始。”
公主的一只手搭在祝桓的肩膀上，她的个头高挑，额头正好到祝桓的鼻尖，此时圆管低沉悲怆的独奏恰好在耳边响起。
祝桓随着公主的脚步小心翼翼的移动，他低头可以瞥见水晶鞋的脚尖，担心自己不小心踩到。他的担心很多余，精灵是以灵巧著称的种族，不可能被他不小心踩到，就像猫不会碰倒杯子，除非它故意这么做。
初识的两人略显尴尬，祝桓硬撑着打开话题：“这支曲子很好听。”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曲。”公主问，“特使阁下懂音乐吗？”
“不太懂，只是…听着好听。”
公主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带着明显的拘谨，和自己同样的黑发黑眼，公主露齿微笑：
“好听就是听懂了啊…注意，要转圈了。”
此时沉重的鼓点再次敲响，随之而来的是齐奏的弦乐，悠长而深邃。
祝桓跟着夜璃的脚步，逐渐找到感觉，华尔兹的舞步并不难，至少他的军阵步法很扎实。
两人贴在一起，跟随旋律螺旋转圈，因为速度已经快起来，公主的裙角飞扬，大理石地板夜空倒映，他看到公主的裙摆如夜花绽放。
祝桓眯起眼睛，此情此景撩动他的心弦：“像是坐在火车上，看到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雪原一望无际，车厢里很暖和，外面很冷。”
“孤独感。”公主做出精准的描述。
祝桓深以为然的点头。
舞步继续，周围的红男绿女耳鬓厮磨，欢歌笑语，他们一对一对的在周围旋转，这些旋转在落地镜的反射中看不到尽头，像是宇宙星辰周而复始的运行。他们都是无声布景，如此纸醉金迷，世界的中心，公主和骑士在旋转中互相凝视彼此，祝桓在夜璃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阁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可能有些失礼。”
“殿下请问。”
夜璃公主吸吸鼻子，问道：“阁下身上没有体味吗？”
真是个别致的问题，一时把祝桓问住，他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公主在问什么：“你是说以撒人身上那股味道？我们华族可没有。”
“奇怪了。”夜璃歪着脑袋有点疑惑，“老师说，以撒人的体味是强者的标志，华族是以撒强大的表亲，却没有体味。”
祝桓莫名其妙的：“强大和体味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以撒人身上那股异味我可受不了。”
公主随旋律再转了几个圈，忽然贴近祝桓的耳朵，小声告诉祝桓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受不了。”
刚才的两曲，夜璃分别同沃伦上校和达尔维尔先生共舞，也是和现在这样贴近的距离。不可否认那两位先生都是以撒星联的年轻俊才，但是他们身上的体味，真的，熏得夜璃超难受，精灵本来就是嗅觉灵敏。出于王室的礼仪，她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和特使阁下跳舞，谢天谢地，呼吸轻松了好多。
她在5岁时请教过加布里埃尔老师，为什么以撒人都带着令人皱眉的体臭。当时老师严肃的批评她，对她说以撒人的体味是强者的象征，精灵没有体味，所以是弱者。她牢牢记住老师的话，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她身边的女性朋友偶尔也会谈及这个话题。但她们并不厌恶这股气味，而是大加赞赏，确定那是文明的味道。夜璃在内心中反复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接受那股气味真的很好闻，是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
今天，终于找到知己，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她内心雀跃，眉眼带笑，她盯着特使，希望能多说一些，此刻她只是一位开心的少女。
她在祝桓的瞳孔中，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气氛略有暧昧，华尔兹本来就是很暧昧的舞步，夜璃缓缓低下头，祝桓扭开目光。
就这么沉默的又旋转了好一会，祝桓主动打开话题，但几次开口都很艰难。在没见面之前，祝桓和小伙伴们都知道夜璃公主在加尔斯文的地位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吉祥物，大家报以廉价的同情。
就像隔着新闻报道看待某个人的不幸，更多的是茶余饭后的八卦。但这位不幸的少女此时就在自己面前，她以一种祝桓从未体会过的，细腻的温柔，和他分享着小小的乐趣。
这让很多想问的话，看上去像是嘲讽。
“殿下。”祝桓最后问，“您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夜璃公主思索片刻，声音带着一点点疲惫，她想到自己即将嫁给沃伦或者达尔维尔：“谈不上喜不喜欢吧，您知道的，这是我生来的责任……啊，您别误会，我不是说跟阁下跳舞很累，和您在一起很愉快。”
“阁下应该知道加尔斯文六英雄的故事吧，我是勇者的后代，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勇者的血脉，领导加文精灵就是我的工作。”
“勇者的血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祝桓随口问道，问完就后悔。他一直在和公主转啊转，良辰美景转的他晕晕乎乎，因而问错了话，假如这是“精灵的秘密”，这个问题就显得很失礼。
没想到公主回答了这个问题，带着一些狡黠。
“我的胆子比别人大一点，这就是勇者的血脉。”
此时旋律的高潮响起，管号齐奏着天长地久的悲鸣，祝桓抱着公主，忽然觉得跳舞也挺好，最好能一直这样跳下去。
可在某个节拍，公主的身体忽然下坠。他以为她扭到了脚，赶紧伸手试图拉住。可精灵的舞步是那样灵巧，公主的身形如翩飞的蝴蝶，他竟怎么也无法抓住。
公主快速后退三步，轻灵跃起转身，在空中时她两手提起裙角，向祝桓屈膝行礼。待落地时，她已转身款款离开，如同来时一般优雅从容。
此时最后一个音符恰好落下，原来是华尔兹的谢幕舞步。
第1250章 诀别·黑烛1
乌尔·银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月下林木的阴影中，尽量躲避无处不在的视线，他的体格高大超过一般精灵，只要用帽子遮住耳朵，夜色中很难被辨认出精灵的身份。
半天前，乌尔·银月从塞伦总督那里重获自由，所谓的自由就是个笑话，在银冠城附近活动的精灵必须有以撒人出具的工作证，否则会被当成黑烛成员抓起来，押送上一趟有去无回的运输船。
塞伦那头猪绝对是故意的，他不希望有任何活口留在加尔斯文，将他的贪婪恶行公之于众。
一周前，在南二星门等待期间，塞伦擅自将原本应该送回家的八千多精灵幸存者转手卖到翁达。一位服侍港务官哈洛特的精灵女仆在门外听到那两人的商谈，于是想方设法将这条消息传到运输船队中。
不能回家的消息甚至无法让精灵们更加悲伤一点，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相信以撒人真的会把他们送回去。华族非常友好，为他们治疗，给他们留下很多营养品，但加尔斯文的统治者是以撒人。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在绝望中人们只能哭泣着向奈罗祈祷，尽管奈罗早已不再展示神迹。但除了信仰，加文精灵已经一无所有。
乌尔·银月也在祈祷的行列中，但一位名叫晨鸽·橡木的女精灵在此时找上他，她看上去非常镇定。晨鸽告诉乌尔，塞伦至少会带几名精灵回到加尔斯文向媒体展示，而且塞伦会挑选最健康最强壮的精灵。
“乌尔，你是我们中最强壮的，以撒人一定会带你走。”
“把剑鞘带回加尔斯文，把最后的希望带给同胞！”
七十五年前，露娜历12419年，那时候加文精灵尚未看穿以撒人的真实面目，双方关系融洽，精灵王室非常感激以撒人击溃星际虫群。这些害虫在历史上时常越过漫长的星际距离，骚扰加尔斯文。加文精灵没有星舰，始终无法根除这一祸害。
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虫群危机，时任精灵王接受以撒星联的建议，率领数万高阶施法者和二十万精锐战士登上以撒星舰，在宇宙中与虫群作战。经过三年的鏖战，露娜历12416年，对虫群母星的决战在翁达星域打响。
联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母虫被杀死在翁达，但以撒人的目标可不止是消灭虫群，一发恰到好处的门罗大炮将加文精灵的精华力量全部蒸发为宇宙尘埃，自此加文精灵再无成建制的军事力量。
其中包括加尔斯文信仰力量的掌控者，奈罗神殿的大牧首，圣烛氏族族长阿兰·圣烛。
以撒人算计了一切，但他们唯独漏了一点，在魔法的世界中，总有一些东西可以脱离肉体存在。
一枚至关重要的符文被遗落在翁达星域，静静飘散在废墟和尸骸中，等待着后人的传承。
十二年前，雷托·烈风亲手杀掉自己的家人和族人，用三十多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换取到以撒人的信任。他成为一名幽灵特工，设法进入边境舰队服役。他以为会是一场漫长徒劳的寻找，可能会耗费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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