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智者为帅,勇者为将,不惧死者为先锋。
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偏偏要把家里不成器的子弟送进军营,进去了还要越过那些智者,勇者,不惧死者,成为他们的长官,等到敌人出现了,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想出足够好的办法御敌,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面的与敌人厮杀,更没有不惧死的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周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保护军队中的贪腐者。
即便是介入,我只会杀更多的人。”
周兴松一口气,甩甩袖子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群之马。”
云初笑道:“行刑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来观礼。”
云初表明了立场,最舒坦的人就是周兴。
多年以来,云氏在长安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的深入到长安的方方面面,假如云初出手阻拦,周兴有很大的可能在军营里啥都查不到,铩羽而归的可能性太大了。
现如今,云初置身事外,周兴有信心从十六卫中打开缺口,最后将军队里的害群之马一扫而空。
瑞春大总管进长安城的时候,朱雀大街上瞬间就只有他们这一支队伍了。
黑色高冠,赭红色披风,披风下是修身的皮甲,胯下是宝马良驹,腰间的横刀将披风顶起老大一个包,让这些宦官们看起来更加的雄壮。
马蹄特特,战马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踏上朱雀街中间的沙土驰道之后,李慎握在手中的酒杯落地,当啷啷的发出很大的声响。
他呆滞良久,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金杯,重新添满酒,对同样震惊的忘记歌舞的乐师,歌姬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云初眼瞅着瑞春大总管在他眼前停下马步,在他身后,万年县的官吏们已经跪了一地。
看着面色红润,两鬓有些许霜点的瑞春,云初的思维立刻就飙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些关于宦官的电影。
那些经过舞台美化过的形象,与瑞春大总管的模样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看来,李治的百骑司宦官化,已经彻底的完成了。
任用宦官其实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表示皇帝已经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了,只能通过宦官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来保证这些人能够忠诚于自己。
其实有没有胯下那二两肉,对于忠诚没有啥影响,想到李治如今已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云初就倍感伤心。
二十年前的李治,可以让护卫远离自己,跟他云初两人徜徉在开满棉花的田地里,可以看着一望无际的棉田,跟云初探讨干掉高句丽,新罗,百济的可能性。
两人甚至能对着逃走的老鼠,将它比喻成突厥人。
现在,李治想依靠这些没卵子的家伙来保证他的安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初现在就希望,李弘登基之后不会是这副窝囊废模样。
面对瑞春,云初的身形笔直的如同一柄长枪。
感受到云初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杀气,瑞春跳下马,对云初道:“大将军免礼。”
云初道:“某家根本就没有施礼的打算。”
瑞春道:“某家乃是天使,表天子威严。”
云初瞅着瑞春道:“天子威严我知道,也感受过,就是从你们身上表现出来,某家觉得有些滑稽。”
瑞春不解的看着怒气冲冲地云初,他实在是不明白云初身上滔天的怒火从何而来。
瑞春见云初有些不可理喻,就率先向万年县衙门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找一个安静的所在说话。”
云初冷哼一声,这才带着瑞春来到了自己的官廨。
瑞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你以前是一个很周到的人,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的耿介,像一个毛头小伙子,多过像成熟稳重的云大将军。”
云初坐到桌案后边道:“因为失望所致。”
瑞春略微想一下就道:“陛下今日能相信的人中间,你云初可进前三。”
云初冷漠的道:“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可以伤害陛下,所以,陛下在害怕什么?”
瑞春叹口气道:“陛下病重,一只眼睛已经失明,缠绵病榻许久,对外边的世界的了解不足,因此上,只能牢牢地抓住身边的人。
重用宦官,也是人之常情。”
云初沉默许久,慢慢的抬头道:“陛下应该相信我不会插手十六卫的事情。”
瑞春笑道:“以前相信,后来你出手剿灭了七八个无所谓的农庄之后,陛下就觉得有必要派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让你产生出一种你是大人物的错觉。”
云初皱眉道:“纪王慎他们啥都干不了,杀之无益。”
瑞春诧异的道:“陛下没有杀他们的心思。”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从武氏兄弟身上,以及周兴的行为判断出,有人要杀了那些无用的皇族。”
瑞春看着云初道:“这又与你何干?”
云初摆摆手道:“杀了硕果仅存的几个皇族后,接下来,谁又是那个该死的人?”
瑞春摇头道:“某家不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没办法中的办法
皇帝身体不好,开始自保,且重用心腹的时候,瑞春的权力就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十倍以上。
以前皇帝是如何对待宦官的,比如瑞春的师傅,一件事没有办好,就让瑞春斩掉了他的人头。
现在,瑞春没有师傅当时面临的那种恐惧,他知道,皇帝此时离不开他。
云初逐渐变得跋扈的原因跟瑞出嚣张如出一辙。
就像海浪退潮了,就会有更多的陆地出现是一个道理。
露出来的陆地不仅仅是云初跟瑞春,还有更多的人。
其中,最大的两块陆地,一块叫作太子,一块叫作皇后。
洛阳血夜之所以会发生,不过是皇帝在给自己争取时间而已。
在政治上,弱者必然会被侵袭,不论朋友们的关系有多好。
瑞春,周兴进驻皇城。
召集十六卫大将军宣读皇帝旨意。
然后,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皇城。
皇城里有十六卫的办公地,这一次,偏将以上的将军都在召集之列。
与此同时,云初拿出镇军大将军印信,以及兵部调兵文书,召集长安府兵共六千人进城。
有拿出长安留守印信以及皇帝诏书征集长安民壮一万四千人,封锁了长安城。
一时间,长安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好在,百姓们透过门缝看到县尊披甲在满城池的巡逻,不知怎么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长安城在宵禁中,许久未曾关闭过的坊门彻底的关闭了,百姓们只能在各自居住的坊市子里生活,不得外出。
既然是县尊下令封闭坊门,那必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呢,这些不好的事情一定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无关。
反正坊市里啥都有,除过不能去别的坊市瞎混之外,别的并不受影响。
只是苦了纪王慎这些在平康坊作最后欢宴的人。
平康坊的坊门自然也被封闭了,他们即便是王族也出不来,于是,在封闭城池的三天时间里,他们通宵达旦的欢庆,将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一个遍。
瑞春,周兴在皇城里干啥,云初没有问,虽然皇帝旨意里说的很清楚,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云初可以接手除叛事宜。
云初还是没有过问过。
皇城大门已经关闭了整整三天。
云初就带着府兵,民壮,不良人在长安城里巡逻了三天。
捕杀武将与捕杀文臣是不同的。
文臣大多数时候都喜欢束手就擒,武将们不一样,他们大多数人身边有亲卫,有部曲,还有一些厉害一些的人手里甚至有私兵,大事不妙的时候,反抗就成了主旋律。
云初带着人马再一次巡逻到了万年县衙门,准备在这里喝口茶继续巡逻的时候,双目通红的鲁绣一把拉住云初的甲胄道:“君侯,怎可如此?”
云初淡然的道:“陛下诏令。”
鲁绣道:“怎可不分青红皂白?”
云初笑着下了战马,一边往衙门里走一边道:“皇城里面的事情少打听。”
鲁绣颤声道:“皇城外的金吾卫驻地死伤惨重,将官被屠戮一空,其余府兵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少数百骑司的密谍看官,一旦营啸,那就是滔天大祸。”
云初来到官廨倒一杯茶水喝一口道:“没有的事情,你还是多走走坊市子,看看里面的粮秣供应够不够吧,已经三天了,不少百姓家里的存粮都要耗尽了。”
鲁绣连忙道:“怎可如此大开杀戒?”
云初斜一眼鲁绣道:“你不是陛下的心腹吗?还有密奏之权,不妨写密奏去问问陛下是何原因。”
鲁绣颤声道:“县尊,长安不可擅动刀兵,这一杀,长安两年以上的辛苦就白费了。”
云初笑道:“听说你在河北不也是杀的人头滚滚的,怎么,到了长安就怂了?”
鲁绣连连摆手道:“不同,不同,大不同,易县不过是一弹丸之地,封城三日造成的损失很小,长安不一样啊,如此血腥的杀戮过后,人心不稳不说,还会造成商贾外逃,流水牌子上的交易也会彻底的停止,已经达成的交易无法继续交易,损失惨重。”
云初奇怪的看鲁绣一眼道:“你居然懂这些?”
鲁绣来到云初面前道:“皇城里厮杀声不绝于耳,火器爆炸声惊天动地,里面的宫舍烈火熊熊,就算里面的叛匪罪无可恕,可是,皇城里还有长安百官,仆役们呢,他们何其的无辜?”
不管鲁绣如何哀求云初,云初都无动于衷。
皇帝下大力气平叛的时候,自己还是呆板的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为妙,这个时候脑子太活了,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
当皇帝这个巨人手持木棒横扫一切的时候,伤及一点花花草草啥的算不得什么,如果你想保护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木棒很可能会落在你的身上。
损失啥的皇帝早就心中有数,是不是划算,皇帝心中也有数,想清除家里的老鼠的时候,就要舍得砸碎一些瓶瓶罐罐。
长安说起来是人家皇帝的,人家都不心疼,云初这个时候如果心疼那些瓶瓶罐罐的,很有可能会让皇帝觉得长安不是他的,而是云初这个混账的。
鲁绣人不错,来长安当官时间很短,还被云初粗暴对待,他还是将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城池去用心维护。
云初最终还是没有跟鲁绣讲自己心中的想法。
喝过了茶水之后,就继续带兵在城内巡逻,路过金吾卫永安坊驻地的时候特意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府兵们一个个都卸掉甲胄安静的坐在地上,没有反抗的迹象。
等云初骑马来到金吾卫营地之后,坐在马上问坐在他马前的府兵道:“饭吃了没有?”
府兵抬头看着大将军道:“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云初就高声道:“伙头军何在?”
人群里就立刻站起来了百十个府兵。
云初随即道:“赶紧造饭,有好吃的都拿出来,吃饱了就把毯子拿出来披上,再熬一阵子就完事了。”
眼看着伙头军们去造饭了,几个披着斗篷的百骑司人马连忙过来道:“大将军,不妥,不给吃食,就是为了让他们衰弱。”
云初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为首的百骑司宦官,就没有再理睬他,骑着马在人群里四处搜寻,找了许久发现这里的最高长官居然只有队正。
就对那个跟着自己在队伍中乱窜的宦官道:“旅帅以上都处决了?”
宦官道:“只处决了中郎将,左右郎将以及兵曹参军,校尉至旅帅被囚禁,与旁人无关。”
云初道:“把校尉,旅帅都放出来吧,军心需要安抚。”
宦官抱拳道:“大将军,这不妥吧?”
云初淡漠的道:“皇城已经被长安府兵封死了,里面的事情我不管,金吾卫是不同的,他们在皇城外边,你们再这样苛待他们,引起无所谓的暴乱,你就死定了。”
宦官坚决的摇头道:“大将军,您答应大总管不参与十六卫事宜的。”
云初看一眼眼前的府兵,叹息一声道:“好,我不管,但是,无论如何不要把他们当成敌人来看待,该吃饱的一定要吃饱,他们现在是不想抵抗,如果他们想要抵抗,就凭你们几个人,说实话,还不配。”
宦官梗着脖子道:“大将军如果想要越权,先杀了某家。”
云初忍不住摸一摸腰畔的横刀,终究没有抽刀,长叹一声,就带人离开了。
人离开了,那些被云初安排去造饭的伙头军又被百骑司给撵回来了,盘膝坐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原本安静的府兵们,再看百骑司诸人的眼神,隐约带着杀意。
百骑司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一个宦官对为首的宦官道:“快稳不住了。”
为首的百骑司首领道:“不要再触怒他们。”
云初离开永安坊之后,就对守在门口的鲁绣道:“现在,你们可以给金吾卫的府兵们送饭了。”
鲁绣点点头,就带着一大群百姓跟不良人抬着众多的胡饼,腌菜,以及海带蛋花汤走进了永安坊。
随在云初身边的卢照邻道:“县尊强行给府兵吃食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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