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值得被拯救的人才会获得拯救,不值得拯救的人对大唐来说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死了也就死了。
大唐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狼群,也需要汰弱留强。
如果任由那些没有啥用处的人肆意繁衍,以后的大唐,就不能称之为狼群了,而是应该被称之为猪群。
云初啊,你也是一个真正牧过羊的人,朕来问你,你在西域牧羊的时候,每逢冬宰的时候,你是先杀那些病弱的羊呢,还是说先杀那些膘肥体壮的羊?”
云初瞅着独眼李治叹息一声道:“一定是先杀病弱的羊,保留膘肥体壮的羊,病弱的羊熬不过西域漫长而严寒的冬天。”
李治摊摊手道:“一理通,百理通,百官其实就是在帮助朕牧民,你觉得他们跟你在西域当羊倌有啥差别,手段有什么不同吗?”
云初长叹一声道:“臣总以为人应该是不同的。”
李治站起身,瞅着紫薇宫外的夕阳道:“你的想法虽然不对,却让朕的心头舒服,全天下官员都在当屠夫,突然出现一个喊住手的人,这个人的存在就弥足珍贵了。
朕今天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既然你不想改变,那就继续保持你的本心吧,官当到你这个地步了,还有这样的想法,挺难得的。”
云初沉吟片刻道:“微臣想要回长安了。”
李治点点头道:“那就回去吧,朕也想在有生之年,看看你到底能把长安引导到何等的高度。”
云初告辞离开,李治带着巨熊亲自送他离开紫薇宫。
来到宫门前的时候,云初忽然转身对李治施礼道:“陛下但有所需,云初一定会守在陛下前边。”
李治笑吟吟地挥手道:“去吧,朕知道了。”
云初独自离开了皇城,枣红马就在皇城门口等他,云初扳鞍上马,坐上去的时候,枣红马的背就下沉一分,很快,枣红马又挺直了脊梁,驮着云初朝白马寺边上的云氏前进。
回到家里,殷二虎用手抹一把枣红马身上淡粉色的汗水,对云初道:“君侯,该换马了,枣红马已经老了。”
云初点点头道:“我十三岁得到这匹马,已经二十一年了……”
亲自把咋枣红马送进马棚,云初亲自给马洗刷了一番,这才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后宅。
虞修容送进来一壶茶水,靠在云初身边道:“夫君今日进宫不愉快吗?”
云初点点头道:“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所有的人都不对劲,阿容,我想回长安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长安有别于大唐其余地方的时候,其余地方就会疏远长安,这是一定的,夫君在洛阳处处不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初长叹一声道:“陛下真的要把我囚禁在长安这座孤城中了。”
虞修容轻笑一声道:“没什么不好的。”
云初喝一口茶水点点头道:“确实没有啥不好的……”
等虞修容离开了,云初就把今日与皇帝的对话,默写了一遍,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这些文字看了许久,他竟然寻找不出这些话的漏洞何在。
这是一篇很符合优胜劣汰自然法则的话,很有道理,且是科学的。
就是没啥人味。
全家吃晚饭的时候,云初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李思,她竟然让妇人给开了脸,脸蛋上细微的绒毛不见了,整张脸成了一个剥皮的鹅蛋。
见阿耶看自己的目光不善,李思几乎要把脸埋进饭碗里,还不断地用脚踢云瑾,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于是,云瑾放下饭碗看着李思笑道:“思思今天很漂亮啊。”
虞修容白了云瑾一眼。
云锦故意侧过脸,露出自己鬓角附近的淡黄色的绒毛。
云鸾不解的看看姐姐哥哥们,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就继续低头大吃。
云瑾帮李思发话了,云初与李思的关系立刻就变成了公公与儿媳的关系,就不好再说李思的不是了。
云初责罚李思的时候,一般都是用师父的名义进行的,偶尔还会用养父的名义,这两个身份怎么惩罚李思都在理,唯独公公这个身份就很尴尬了。
“孩儿已经向陛下请辞秘书一职,陛下答应了,准许孩儿回长安与思思完婚。”
云初点点头道:“礼部,宗正寺操持,到时候充当男方主家的人应该是纪王慎,背思思出嫁的应该是雍王贤。”
李思娇滴滴的来到云初面前行礼道:“谢过阿耶帮孩儿争脸面。”
云初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李思本就是一个滚刀肉,虽然阿耶现在看她不顺眼,李思觉得这不是啥大事,一旦自己嫁过来了,给阿耶生一个孙子,阿耶最疼爱的孩子一定还是自己!
云瑾见李思不被阿耶待见,连忙道:“孩儿还要去楼观台参与辩经事宜,不知阿耶有没有啥要吩咐的?”
云初沉吟片刻道:“与虎谋皮,火中取栗都需要你拿出真正的本事出来。”
云瑾笑道:“邀请佛道入客居长安,孩儿晓得了,不过,在这之前,阿耶是不是先把积欠佛门的那些钱给还清楚,否则,孩儿就没法子硬气的说话。”
云初看一眼云瑾道:“要是把钱都还了,老子还用得着让你提前去楼观台?”
云瑾的眉头皱成了一疙瘩,为难的对云初道:“阿耶,道门不值三百万贯啊……”
云初不耐烦的道:“自己想办法,你师爷一个人就值几百万贯。”
听到家主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连老神仙这等人物都标注好了价钱,云氏能上桌吃饭的除云初一人之外,齐齐地低头吃饭,似乎今晚的饭食格外的好吃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武大郎的命运是注定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是有,有些风也能自动在墙壁的另外一面自动形成,继而将断断续续的风变成一股接近持续且永恒的风。
李治就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这都是他至高无上的皇帝身份造成的。
他判断一个人一件事是不是正确,不需要证据证明,只要他这样想,事情必然就会跟他想的方向是一致的。
如果不对,那一定是他想象的太提前了,事情的最终结果必然跟他想法是一致的。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皇帝的能力。
放眼如今的寰球,李治的权力无人可及。
哪怕他身患重病,哪怕他只剩下一只眼睛,哪怕他已经无力提振雄风,他还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一个人,云初无力反抗李治。
云初睡下之后长久不能入眠。
虞修容有些丰腴的身子靠过来,云初也只是抬手揽住,即便是手放在了应该放的地方上,云初的脑海中依旧是李治说的那些话。
“骗子——”云初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虞修容转过身抱住云初道:“士大夫安天下是一句很古老的话,却没有士大夫富天下的话流传下来,这是有道理的。”
“站那座山头唱什么歌,随波逐流一点意思都没有。”
虞修容抓着云初的手放在自己的臀上,身子往云初的怀里挤一挤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最好的,夫君明日还要见还朝的薛大将军,早点安寝才是正经。”
云初答应一声,手上用了一点力道。
老夫老妻的在一起,早就不是少年夫妻一点就着的状态,相互迁就,相互抚慰,情绪到了之后,就像长河从雪山奔流而下,最终注入大海一般顺畅。
天亮的时候,笼罩在洛阳城的烟雾被一阵西北风给吹跑了。
邙山那边的依旧冒着浓烟,如果老天爷还不降下雨水的话,这场火灾就会一直燃烧下去。
温柔,狄仁杰留在洛阳做官了,刘仁轨这个很多年都没有变化的长安留守也要回洛阳当官了,这一次他要晋升为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仆射。
昔日的旧人,只剩下云初一个人。
云初站在白马寺附近的街道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明白,皇帝跟他的情谊是真的,但是,皇帝准备控制长安的想法也是真的。
天助自助者。
这是一句非常非常无情的话语。
皇帝希望自己的臣民都是坚强勇敢之辈,希望自己的臣民可以自己解决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而不是寄希望于官府。
这是一种自私到了极致的想法,百姓遇到的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官府造成的,但是,官府却希望他们能够自力更生,战胜所有的苦难,最终还能一如既往的敬爱他这个皇帝,继续为他奉献所有。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牧民,牧民……牲口可以自己在草原上吃草,被狼叼走是自己不小心,吃到了有毒的草是自己愚蠢,身上长寄生虫是自己倒霉……
……不能这样的。
一个矮胖子挑着担子在卖胡饼,他家的胡饼上有很多烤熟的芝麻,掀开盖布香气四溢。
云初摸出几个钱丢进矮胖子的钱匣子里,矮胖子用眼角瞅一下就知晓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人给多了。
云初咬一口酥脆的胡饼道:“你姓武?”
矮胖子小心的道:“小人姓刘!家中长子,人称刘大郎。”
云初又道:“你老婆姓潘?”
矮胖子摇头道:“不姓潘,姓胡。”
“狐狸精的狐?”
“不,古月胡。”
“长得好看吗?”
“丑,郎君应该看不上。”
云初从袖子里又摸出一把钱丢进钱匣子里鼓励刘大郎道:“多赚一些钱,争取娶一个好看的姓潘的老婆。”
矮胖子刘大郎看着钱匣子笑道:“郎君说的是,只是小人不明白,为何要娶漂亮的潘氏?”
云初跟刘大郎并排蹲着,细心的帮他谋划道:“你看啊,你要是能娶一个漂亮的潘姓老婆,这样一来呢,你旁边卖茶水的那个老妇说不得就会当你老婆的淫媒,帮你老婆认识一个叫做西门庆的大官人……”
刘大郎道:“郎君的意思是说,我这个时候就可以把低价娶回来的老婆,高价转让给西门大官人从中大赚一笔?”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一旦你潘氏老婆跟西门大官人勾搭成奸,你老婆就会趁着你得病的功夫在你喝的药汤里下半斤砒霜,让你毒发身亡,死不瞑目。”
刘大郎听的非常入神,不过,眼睛总是瞅着钱匣子,没办法,为了把这个家伙的故事讲完,云初又往钱匣子里丢了一把钱。
听着铜钱落进钱匣子的声音,刘大郎很有职业节操的追问道:“我死了之后,那俩个奸夫淫妇就这么逍遥法外了?我听说,洛阳来了一位新的大理寺卿,破案子很厉害的。”
云初悲伤的摇摇头道:“官府靠不住啊,这个时候,你应该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兄弟,他会帮你报仇,亲手割下潘氏的人头,再把她的心挖出来献祭给你,最后把西门大官人的人头剁下来一并献祭给你,你觉得这样的日子痛快不?”
刘大郎吧嗒一下嘴巴道:“不好,我啥都没捞着。”
云初一巴掌拍在刘大郎的后脑勺上怒道:“你必须娶一个姓潘的漂亮老婆,你旁边卖茶水的老妇必须是一个淫媒,你老婆必须跟西门大官人勾搭成奸,你必须被你老婆下药毒死,你必须有一个兄弟帮你报仇,最后杀了奸夫淫妇,这个故事才算完美。”
刘大郎被云初发红的眼睛看的双股战战的,不过出于商人的自觉,他还是咬着牙对云初道:“一百个钱,给我一百个钱,我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初袖子里没有一百个钱,摸索一下摸出来一颗金豆子丢进钱匣子悲伤的道:“这就是你的命运,你逃不脱的……”
刘大郎贪婪的瞅着铜钱堆里的金豆子,吞咽一口口水道:“那啥,我没有兄弟……”
听了刘大郎的话,云初眼中的悲伤更加浓郁,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哪里会有武二郎那么好的兄弟呀……一般情况下,你死了白死,奸夫淫妇拿走你的钱,你的房,过上没羞没臊的荒淫好日子,这才是故事的真正结尾。”
刘大郎见云初悲伤的不能自已,就小声道:“要不,我认一个兄弟?”
回过神来的云初瞅着满嘴黑牙,且一脸猥琐的刘大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腿踹翻了三寸丁刘大郎,两条腿闪电般的将刘大郎踹的满地乱滚……
等云初发觉自己被周围的小贩们围起来看热闹了,这才停下蠢蠢欲动的双腿。
抱着头跟肉球一样被云初踢打的刘大郎,抬起流着鼻血的脸对云初道:“郎君,您舒坦了,赏赐不能少啊。”
云初点点头,在所有小商贩们艳羡的目光中,又往刘大郎的钱匣子里丢了一把金豆子……
直到云初走远了,刘大郎还在后面大声喊道:“郎君,下一次心头不舒服的时候,再来啊,您再给点钱,我一定替您娶一个姓潘的美人回来……”
云初懒得听刘大郎的废话,抬头瞅瞅眼前的酒楼,就看到裴行检正用奇怪的目光瞅着他,薛仁贵则站在酒楼下边等他。
上了酒楼,见裴行检桌案上的吃食已经半残了,地上还有七八个酒坛子,看样子他们喝酒已经喝了不短的时间了。
云初从盘子里抓一把烤的香酥的鹰嘴豆丢嘴里,对裴行检道:“大清早的就喝酒,太奇怪了。”
裴行检道:“能奇怪的过你大清早的殴打别人?”
云初对薛仁贵道:“大将军班师回朝,怎么没一点动静?”
薛仁贵道:“老夫贪财好色,被御史台弹劾了,说不清楚的话,就要走一遭三司会审,这个时候再风光还朝的话,岂不是火上浇油?”
云初叹口气道:“还是英公他们班师还朝的时候威风。”
裴行检道:“你好歹还殴打了满朝文武,足够威风了。”
薛仁贵默不作声,丢给云初一坛酒,云初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口道:“现在不流行举着坛子狂饮,会被人说成粗俗的。”
薛仁贵道:“没关系,粗俗就粗俗吧,反正我老薛就是一个大头兵出身,高贵不到哪里去。”
云初喝一口酒朝裴行检挑挑眉毛道:“我们两个是一伙的,老裴人家出身高贵着呢。”
裴行检喝一口酒道:“苦日子就要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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