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查黑安静的守在云瑾的身边,他同样高兴。
阴云散去,好日子就在眼前。
杨春风站在一个山坳里,笑得满面春风。
站在他对面的紫琪阿果同样笑得跟一朵花一般。
杨春风高兴的是,他带来的马队如今满载金银珠玉。
紫琪阿果高兴的是,她用一些没啥用处的金银换走了杨春风马队带来的所有货物。
最让两人高兴的地方在于,杨春风的货物一个钱都没有花,紫琪阿果的金银也恰好是白捡的。
不论是杨春风,还是紫琪阿果都对这一场没本钱的交易非常的满意。
“石宝寨,将会变成西南最富裕的寨子。”杨春风继续恭维紫琪阿果,他觉得这是一个商人在生意成功之后必须给大客户提供的情绪价值。
“我们的金银还有很多,杨掌柜以后但凡运来了上等的货物,请先来我石宝寨。”
身为大客户,紫琪阿果天然明白如何给贪图利润的商贾画大饼。
然而,这一番话落在杨春风耳朵里意味就完全不同了,他只听到紫琪阿果在严重的警告他,寨子里虽然还有很多金子,寨子里虽然都是妇孺,你如果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死的一定是你。
杨春风在西南一代做生意还是很有一些名头的。
在西南做生意跟在大唐做生意不太一样,有时候大家和和气气的买卖,有时候是大家凶神恶煞一般的搏斗,所以,杨春风之所以能在西南一枝独秀的做生意,凭借的不是他的巧舌如簧,而是他麾下的那群伙计们比较能打!
他不仅仅要跟粗鲁的乌蛮人,狡猾的爨人,盛气凌人的白蛮人做生意,还要跟来自大唐乃至越族,吐蕃的商贾们战斗。
很多时候,他的商人身份跟强盗身份不怎么能分的清楚。
或许紫琪阿果的话是真心话,杨春风却不能不多想想——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光嗣公子的内宠。
身为云氏在西南路的二级掌柜,对于云氏一族的权力构成还是了解的。
尤其是他这个在西南路这边可以一言九鼎的二级掌柜,在狄光嗣面前不过是一个仆人。
主仆之别便是天与地的差别,看样子在从今往后,要小心伺候这位光嗣公子的内宠了,直到光嗣公子对这个蛮族女子失去兴趣为止。
他这一次之所以能在半路遇见紫琪阿果这群妇人,原因就在于他要给大公子他们运送物资,否则,他们七八百人想要从苍山,洱海逃回来,难度很大。
紫琪阿果带着一群妇人随着杨春风装满金银的马队回石城接收属于石宝寨的货物去了。
杨春风则率领着装满粮食物资的马队继续向无量山挺进。
云瑾他们前往苍山洱海的时候,足足有十万之众,回来的时候,只有区区两千人。
数量上巨大的差别让云瑾等人心头空落落的。
尤其是看到来时的营地,云瑾的鼻子发酸,很难相信是自己亲手把十万人送到了死地。
在看到营地附近已经开始腐烂,爬满白色蛆虫的尸体,云瑾叹息一声,觉得将来不论是遇到什么样不好的下场,自己都没有资格抱怨苍天不公。
“所以,我们兄弟以后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宁可抱残守缺,也不能急功冒进。”
听云瑾这么说,李承修不以为意地道:“按照你的说法,积尸百万的大将军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瑾瞅着李承修道:“有好下场的不多。”
李承修没来由的想起自己阿耶,低下头道:“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难道说的就是我们目前的境地吗?”
云瑾道:“你觉得被我们送到弥渡城的那些乌蛮人现在是一个下场?”
李承修道:“四面围攻,十面埋伏,最后难免一死。”
云瑾点点头道:“从今往后,我将不再踏足西南。”
一边装睡的温欢道:“如果东南西北都来上这么一遭,你今后就打算老死长安是吧?”
云瑾摇头道:“我现在只想尽快赶回长安,守着我的几个窑口,尽早将阿耶要的雨过天晴云破出的好颜色烧出来。”
狄光嗣将大脑袋凑过来道:“没关系,等我将西南整治成人间福地之后,你的罪孽也就消散的差不多。”
云瑾盖上毯子轻叹一声道:“破坏如山崩海啸,建设如针头挑沙……谈何容易。”
温欢道:“时间终究会抚平一切创伤,西南会好起来的。”
狄光嗣在黑夜中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温欢道:“这屁话你信吗?”
温欢道:“必须相信啊,要不然怎么原谅自己的恶行呢?这次回去之后,我就想无所事事的在长安胡逛,哪怕声色犬马都成。”
李承修道:“师父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温欢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了……”
跟云初的四个弟子不同,程龙一干纨绔们却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矫情。
他们只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在西南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等功绩几乎可以与班定远率领三十六骑出塞的功绩相媲美。
以区区七百余人,荡平乌蛮,将西南搅动的翻天地覆,日后必定会成为长安的一段佳话。
天空中的明月正盛,惨白色的月光落在众人的脸上,欢喜的多,哀愁的少,狂喜的只有查黑。
在林莽中经历了四天缺衣少食的日子之后,云瑾等人终于遇见了前来送补给的杨春风。
“大帅有令,命尔等即刻奔赴石城。”
一见面,杨春风就把云初的军令交给了李承修。
正在吃炒面的云瑾,猛地剧烈呕吐起来。
杨春风莫名其妙的瞅着云瑾,小心的把炒面往嘴里塞了一点,味道不错,没有受潮,也没有发霉。
云瑾呛咳许久之后,才停下来,对杨春风道:“我不想去石城。”
杨春风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马上道:“石城如今被收拾的很干净,闻不到一丝一毫的尸臭。”
第七十四章 最抚慰人心的不过是一碗面
有云初的地方必定是一番平和喜乐的模样。
就在刚才,云初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看了一眼喧嚣的石城,又看了看城外的青翠的林莽,高坡草地上百花盛开不说,还处处牛羊。
一道清亮的小河从山涧奔腾而下,抵达石城之后,也就变得平静下来,汩汩的流淌着,像是担心搅乱了谁的清梦。
天色蓝的有些刺眼,白云低垂,显得稍微有一些脏,不过,一场很小的太阳雨过后,白云就恢复了纯白色,随着清风飞度。
两只巨大的蜈蚣在草丛中快速爬行,顷刻间就到了云初身下的竹椅,然后熟练的沿着竹椅的腿攀援而上,最终停在云初的袍子上,盘成两个毛茸茸的饼子,似乎很是享受此刻的阳光。
尽管对这两个东西已经很熟练了,云初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头,李思俏皮的将一个竹哨在嘴巴里翻卷一下,发出一阵并不高亢的吱吱声,然后,两只蜈蚣就立刻从云初身上离开,飞快地钻进龙婆宽松的花衣裳里面去了。
“以后不要显摆这个东西,我很担心,你再耍这个东西,以后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了,巫蛊,巫蛊,自古以来就是皇家大忌。”
云初伸出手,李思就把茶壶放在他手里。
“皇家之所以畏惧巫蛊,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东西不够了解,如果彻底的了解了,以后宫中就不会有人因为巫蛊之祸而倒霉了。”
“皇家要的是堂堂正正。”
“拉倒吧,皇家的阴私事情,阴私想法最多,有这两条毒龙镇宅,说不得会变得光明正大起来,都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货。
我有毒龙,目的就是不想进宫。”
云初撇撇嘴道:“随你吧,反正你已经成年了,想干啥就干啥,只要能承受的住自己造成的后果就可以了。”
“阿耶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做梦,云瑾不到十七岁,你们休想成亲!”
“为啥,我都十九了,都老了。”
“男子十八到二十岁身体才算发育完全,女子同样,等云瑾回来了,一定要注意,你们两个要是给我干出丑事来,你看我会不会打断你们的腿。”
“别人家的小娘子十三四岁就能出嫁了。”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驾驭不了真正成熟的女子,在幼女面前彰显自己的雄风呢。”
“啊——您说大唐的很多男人都是禽兽?”
“我没有这样说,你别想着给我设下陷阱,我知道太宗皇帝就是十四岁成亲的,不过,过早生育就是文德皇后为何短命的原因。
你实在是心里觉得没底,我们今年回长安之后就给你们两个定亲,等走完三媒六证之后,云瑾也就十七岁了,到时候正好成亲。”
“嗯——”李思气鼓鼓的走了。
李思走了,张东海就殷情走过来在云初身边轻声道:“大帅,爨弘达求见。”
云初摆摆手道:“他应该见的是李元策跟姜协。”
张东海道:“爨弘达愿意以万金为献,只为求见大帅一面。”
云初道:“万金?怎么个万金法?”
张东海立刻道:“一万两黄金,不是一万铜钱。”
云初直勾勾地看着张东海,看的张东海额头冒汗,连忙道:“他给了下官一千金。”
云初冷笑一声道:“生死关头,一万两?”
张东海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下官就是传个话。”
云初招招手,立刻就有两个护卫来到身边听用,云初指着张东海道:“打他三十军棍。”
“啊?大帅饶命啊。”
云初冷哼一声道:“一千两黄金就能驱使你传话,亏你还是跟着本帅南征北战过的,没想到你的眼皮子这么浅,今天教你一个乖,挨三十军棍之后好去跟爨弘达重新要价!”
张东海惊诧的道:“我要少了?”
话音未落,就被护卫拖下去,为了照顾他副帅的面子,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劈里啪啦的打了三十军棍。
不过,从这个家伙挨完打之后还能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在云初身边聒噪就能看的出来,那些抡棍子的应该是手下留情了。
云初淡漠的道:“爨弘达既然想走本帅的门路,那就该应着规矩来,先是护卫,而后为参军,再为军部郎中,然后才是军司马,行军长史,副帅,最后到本帅。
在本帅的军中,都是袍泽,有钱拿的时候,就尽量不要错过任何一个人,只有把护卫到你都喂肥了,最后才轮到本帅发财,你明白吗?”
张东海揉着后臀一边吸气一边道:“看来是下官辜负了大帅的一片好意。”
云初点点头,然后指着山坡上的牛羊道:“牛羊没有成片,比我在西域的时候见到的牛群,羊群差远了,让爨弘达补齐。”
张东海连连点头,抱拳施礼之后,就一瘸一拐的去了石城。
一直在等候张东海归来的李元策跟姜协见他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分明是挨了军棍,大帅连张东海的面子都不给啊,两人都长叹一口气,看样子即将到手的横财没有了。
“大帅不许?”姜协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张东海。
张东海揉揉后臀咬着牙道:“屁,大帅嫌弃我们是一群眼皮子浅的。”
李元策惊叫道:“天啊,万两黄金啊……”
张东海懊恼的道:“按照大帅的意思,我们如果想要勒索爨弘达,首先,就要对爨弘达的家产,以及东西两爨氏的族产应该有一个确切的了解,然后,按照得到的数字,再进行有目的的勒索。
等我们勒索够了,就轮到大帅亲自出手勒索了。”
姜协吃惊的道:“大帅是这么说的?”
张东海道:“大帅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在辽东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要不然你以为大战时期,大帅是如何给陛下万万铜钱的,是如何让长安府兵个个脑满肠肥回来的?”
李元策道:“就怕这么干,逼反了爨弘达。”
一直在沉思的姜协摆摆手,示意两人先闭嘴,他又想了一下道:“朝廷要求对爨氏,宁州刺史爨弘达尽量的安抚,你们觉得咱们大帅是那种愿意放下六千甲士,一万五千民夫之死不理不睬的,反而放下身段去安抚爨弘达的人吗?”
李元策吃惊的道:“大帅目的就是要逼反爨弘达?”
张东海将身子靠在桌子上道:“大帅已经用七百纨绔将乌蛮人的青壮彻底的覆灭了一遍,如今十万乌蛮流寇已经被送到了苍山洱海,不管盛逻皮如何绞杀,那不是十万头猪,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休想平定。
如此算下来,乌蛮人的青壮必然完蛋了,白蛮人那里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大帅的大军再进入苍山洱海,再把白蛮人的青壮再斩掉一批。
既然乌蛮,白蛮的青壮都没了,那么,凭什么会允许他爨氏一家独大?
难道说,大帅辛苦两年,就是为了给爨氏做嫁衣裳?”
姜协一拳砸在掌心道:“如今大帅兵临城下,刀子就架在他爨弘达的脖子上,敢说一个不字,大帅就能让五百年爨氏就此灰飞烟灭。”
李元策呲着牙齿不断地吸着凉气道:“以前听闻大帅领军,最是仁慈不过……如今,最仁慈的都是这个样子,难以想象英公,程公,苏公他们当年……”
张东海嘿嘿笑道:“苏公能把整个百济国搜刮的降而复叛,哈哈哈,大帅果然有我大唐老将帅之风啊。”
姜协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三个现在出头有些早了。”
李元策道:“那就让参谋将军去应对吧,等参谋将军禀报到我们这边,我们兄弟再出手,只是,爨弘达先前送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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