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所以,当十万多乌蛮人对蛮龙洞进行最彻底的扫荡的时候,云瑾已经把龙婆从架子上放下来了,询问她能否以她那一对巨大的蜈蚣为种,繁衍出更多的次一级大蜈蚣出来。
“你们唐人需要那么多的毒虫做什么?”
龙婆果然是聪明人,一张嘴就问到了重点。
“我大唐的孙真人在长安开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医馆,那里每日消耗的药材不计其数,龙婆婆既然身负驱虫独门绝技,何不去长安颐养天年呢?”
龙婆闻言想了一会道:“孙真人,孙思邈?”
云瑾笑道:“正是他老人家。”
龙婆淡然的道:“老婆子以前住在云雾山里,后来有一个老道来云雾山采药,他也看中了老婆子豢养的毒虫。”
云瑾闻言大喜,还以为龙婆跟孙神仙有旧呢,就听龙婆继续道:“老婆子当然不给,那是老婆子性命交修的一对金龙。”
云瑾问道:“比之这一对如何?”
龙婆带着一丝回忆过往的神情道:“那一对金龙已经有了灵性,只是没想到那个老道找来了一只半人高的神鸡,我的金龙就此成了老道手里的药材。”
云瑾发现龙婆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愤恨的意味,立刻转移话题道:“晚辈可以做主,请龙婆婆成为我大唐安定公主府的供奉,地位崇高,如此,再见孙道长,婆婆或许可以找回一些场子。”
龙婆脸色变得和缓了一些笑道:“你能做得了大唐公主的主吗?”
云瑾笑着点头道:“明年,我们就要成亲了。”
龙婆笑道:“如此,老婆子或许可以走一遭长安,不过话说到头里,养毒虫最好的地方就在云雾山里,长安不成。”
云瑾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龙婆婆可以走一遭长安与孙道长见一次,之后再论其他。”
龙婆长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定不与那个老杂毛干休。”
天色黑透的时候,紫琪阿果从蛮龙洞回来了,这一次,她捡到了非常多的妇孺,看妇孺的样子,就知道蛮龙东的白蛮人的日子过的还行,虽然妇孺们同样是黑漆漆的,不过看起来还算健康。
不装神弄鬼的龙婆婆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仅仅是简单的洗了个澡,刷掉牙齿上的靛蓝染料,穿好了自己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头上挽了一个发髻,就是一个头发斑白的枯瘦老妇人。
盘膝坐在一张垫子一种由内而发的威严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即便是狄光嗣告诉紫琪阿果龙婆就是一个擅于养毒虫的骗子,紫琪阿果依旧以大礼参拜了龙婆。
龙婆见到紫琪阿果就欢喜的拉住她的手道:“让我看看啊,大山里的月神啊,多神秘啊,老婆子听过你的名声,没想到还真是一颗可以照亮南诏的明月……”
狄光嗣瞅着紫琪阿果跟龙婆热切的交谈,就来到云瑾身边道:“这个老婆子不像是一个好人。”
云瑾点点头道:“蛮龙不听这个老婆子的话,如果听了,蛮龙还真的有可能成为南诏的一股大势力。”
狄光嗣道:“那么,紫琪阿果……”
云瑾笑道:“一个想要成为女王的女人,终于遇到了属于她的宰相。”
狄光嗣道:“西南不许有什么蛮王,也不会再有什么女王。”
云瑾道:“龙婆觉得自己当上安定公主府的供奉之后,就能去找老神仙算算旧账,估计紫琪阿果也会去长安走一遭,这是你将她留在长安的最后机会。”
狄光嗣所答非所问的道:“山中的幽兰,长安种不活。”
云瑾叹口气道:“那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狄光嗣道:“谁亵玩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两情相悦,岂不是水到渠成?”
云瑾抬头看着天空中难得出现的明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长安,啥都好,离开长安,一个个的本性暴露的厉害。
难怪崔瑶先生说云氏宅院里锁住了一群猛兽,平日里看起来跟花熊一般娇憨惹人喜欢,天知道这一张张花熊皮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怪物。
云瑾瞅着幽蓝深邃的夜空,努力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出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天亮之后,石宝,查黑他们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但是,世上却不再有什么蛮龙洞了。
被钉在架子上的蛮龙嘶吼了一夜,也流淌了一夜的眼泪,天亮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他挣脱开了绑绳,将手从木刺上拔出来,再把自己的后脑勺钉在木刺上,因为后脑受到了重创,他的眼珠子似乎在眼眶里掉了一个个,只有乳白色的眼白,看不到半点黑色。
蛮龙洞太大,太深了,洞里面应该还隐藏了一些人,石宝认为继续搜索的意义不大,这才停止了搜索,只是在蛮龙洞口放了一把火,将蛮龙洞口密密匝匝的竹楼,木头房子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
蛮龙洞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烟囱,四面八方都在冒烟,虽然每一处冒烟点,就是一个出口,查黑想要封锁那些出口,被云瑾给阻止了。
没有家园的蛮龙洞人,在林莽中想要活下来很难。
在龙婆的指挥下,两只巨大的蜈蚣缠在了温欢的胳膊上,两颗乌黑的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温欢那张脸,此时,温欢原本堪称俊秀的脸已经狰狞铁青的不像是一张人脸,他的裤子已经被尿液濡湿,打湿鞋子之后还弄湿了老大一片土地。
“老子不怕你……”
虽然温欢出了好多好多的汗水,还弄湿了裤子跟地面,云瑾几个人还是坚持认为阿欢是一条好汉。
当然,如果两只大蜈蚣有毒的顺腭牙没有被包住的话,他就更像是一个好汉了。
第六十五章 教育的要点重在自察
人一旦进入了林莽,屏蔽掉各种繁杂的信息之后,世界就变小了。
世界变小之后,所有的人和事情就在触手可及之地。
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仇恨,憎恶因为环境小,都会变得鲜明起来。
所以说,不论是获得,还是失去,都显得尤为明显。
这种感觉在长安是找不到的。
长安太大了,人太多了,选择性太高了。
这就导致爱情没有那么纯粹,仇恨没有那么刻骨,毕竟,长安太大了,人太多,可替换性太高,而人们行色匆匆的来不及在很多应该铭记的事情上驻足,就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所以,长安多薄凉之辈。
云初认为一个人一生中至少要换一次生活环境才能客观性的来看待自己生活的世界。
所以,他就把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这些弟子丢到暗无天日的林莽里重新生活一次。
这样一来呢,这些见识过极度的繁华,也体验过彻底的贫瘠,知道如何在繁华的长安做一个谆谆君子,也知晓在贫瘠的西南林莽里当一个无恶不作的大盗,有过这样经历的孩子,才有资格作为礼物,留在他喜爱的大唐。
云初认真的翻阅着云瑾的社会调查报告,在他手边上,还有温欢的,狄光嗣的,李承修的。
四个人经历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社会调查报告的视角却是完全不同的。
云瑾的社会调查报告重在改造与融合,他认为想要将西南融入大唐社会,首先就要填平认知上的鸿沟,他选择填平鸿沟的方式便是除掉异见者,留下顺从者,而后再平等视之,移风易俗之后,自然会与大唐成为一体。
温欢的社会调查报告重在山川地理的记录与调查上,他的报告中鲜少提到具体的人,只说西南这片林莽本身对大唐的价值,云初还特意注意到,温欢还在自己的报告中详细记录了这里的物产,与可能的矿藏。
狄光嗣的社会调查报告重点在于管理,教化上,他甚至认为长安人与西南人之间并无智力上的差距,不同的不过是长安城的人摄于严苛的律法,这才表现得平和,如果长安城跟西南地一样,都没有所谓的律法的管控,人与人之间的残毒程度要远超西南地。
毕竟,西南这边的蛮人,只有在粮食不够吃的情况下,才会出去抢劫,就像狼必须吃羊一样的自然。
而没有律法的长安人,他们即便是吃的很饱,也会咬死羊,他们咬死羊的原因不是为了吃饱肚子,而是在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李承修的社会调查报告在四人中,价值最低。
因为他是从军事的视角来看西南人的,而唐人过于强大,西南人过于弱小,自然得不出很有价值的社会信息,唯一的亮点,便是对乌蛮人社会雪崩暴乱的起因与过程有一个详细的记录。
四个人,四个方向,每一个方向都有可以赞许的地方,每一个方向却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老神仙很多年前就不跟所谓的人讲什么道理了,在他老人家看来,全天下的道理都是狗屁,所谓的道理都是为了方便控制人心那些冬烘先生们才一条条的弄出来的。
人赤条条的来到人间,中间狠狠的祸害一通人间之后,再赤条条的离开,对于自然没有任何的贡献……
这是非常自然的道家思想。
玄奘大师这两年也不跟任何人讲什么佛法了。
在他老人家看来,佛就是佛,人就是人,佛就该是泥雕木塑的坐在高高的台子上慈悲的俯视众人,让参拜佛的人感受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是怜悯自己的,就足够了。
人参拜佛之后,心中得到了一丝安慰,一点满足,回去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将人与人们的愿力集合出来的佛放在一起比较,或者相互成就,终究是一场虚妄。
在他看来,人,成不了佛,或者说,佛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皇帝李治这两年的心绪很是平静,不过,他现在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看多了,他就越发的喜欢那头巨熊了。
现如今,皇帝李治对于皇后秉持的态度就是敷衍,对太子李弘秉持的同样是敷衍的态度,至于朝臣们,他就更家的不在乎了。
对于一个每天睁开一只好眼看到太阳都觉得自己大赚的皇帝来说,日子就这样一直混下去就很好了。
至于自己死后的事情,说真的,云初在李治写给他的信中发现,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在乎。
云初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他写给皇帝的消息不再是以奏疏的形式存在的,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皇帝给他的消息也不再是以旨意的形式存在的。
云初给皇帝写信的时候,抬头都是——陛下金安,然后直接说事。
皇帝给云初的回信抬头从开始的云卿,变成宇初,最后干脆变成了二百五,原本工整,正式的内容开始出现了大段,大段的抱怨,吐槽,与咒骂,写的那叫一个随意。
每次拿到皇帝那边送来的信,都是厚厚的一沓,看的出来,皇帝的倾诉欲望非常的浓重。
所以,云初给皇帝的回信也越发的冗长,将自己如何给蛮族盖房子,将蛮族人的生活,甚至不厌其烦地跟皇帝说起了蛮人们关于猪的执念等等。
从皇帝,老神仙,玄奘大师他们最近的行为来看,所有人都对大唐目前平安祥和的场面感到满意,没有人有什么意愿弄出什么事情出来。
就连皇后在云初出征之后,都忙着督促武家兄弟盖房子卖,这就导致朝堂上平静的跟一潭死水一样。
挺好的,上面的人没有了更高的要求,下面的人暗流涌动的憋着一股子劲头到处寻找立功,发财的路子,不管路数正不正,都是欣欣向荣的表现,这才是一个盛世应该有的模样。
云初不知不觉的一个人在帐篷里待了一上午,也思考了一上午,觉得口渴,拿起茶壶倒茶的时候,才发现茶壶是空的,李思已经好久没来沏茶了。
云初将自己写给皇帝的长信,以及四个孩子的社会调查报告一起打包准备寄给皇帝当一场热闹看。
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蛮荒的西南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说真的,大唐朝廷对西南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盛逻皮干掉了大唐六千铁甲兵,皇帝对盛逻皮的唯一要求便是约束蛮人不得骚扰蜀中。
朝中大臣们对西南这边不感兴趣的原因就在于这里太穷,他们准备让盛逻皮他们家族好好的发展发展西南,等到西南被发展到拥有了足够利益之后,大唐再派遣大军过去接收。
这个想法是好的,省事不说,到时候一口咬在肥肉上,可以吃的满嘴流油。
云初不这样想,他觉得盛世的时候不收拢住西南,等到朝廷衰弱了,西南自己就会自成一脉,说真的,历史上的大唐从未真正拥有过南诏。
看着参谋将军带着打包好的信函送去邮寄了,云初就起身来到李思的帐篷里,结果,帐篷里没人,喊来亲兵之后,才知道,李思带着云瑾送来的生日礼物去了野地。
说真的,云初在看到那两只巨型蜈蚣之后,也觉得是真正的神奇,因为,当那两条蜈蚣从巨大的竹筒里爬出来的时候,枣红马第一时间就跑大象屁股后面去了,而大象也把鼻子卷起来,藏得紧紧的。
这在云初看来,就是两条基因突变的蜈蚣而已,但是,这东西在张东海,李元策,姜协三人看来就不是两条大蜈蚣这么简单了。
他们三人觉得这两条蜈蚣应该归属到龙的范畴里去。
应该敬上!
东西到了李思手里,基本上就没有敬上的可能了。
所以,云初找到李思的时候,就看到安定公主兴奋的戴上一双长臂鹿皮手套捉住一条大蜈蚣,任凭大蜈蚣半米长的身子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仔细地查看蜈蚣的口器,云初这见多识广的人头皮都在发麻。
随同大蜈蚣一起过来的龙婆将另外一只大蜈蚣也放在自己胳膊上,对李思道:“公主若是要培育这种蜈蚣,此时正是时候,雌蜈蚣即将产卵孵化,一次可有两百条小蜈蚣孵化成功,到时候需要将小蜈蚣分开安置,否则,就会出现自相残杀的现象。”
李思瞅着巨型蜈蚣毒鳌上出现的一滴毒液摇头道:“能采不少的毒液,但是,我觉得毒性不够强。”
说完话,就让亲兵拿来一只鸡,让蜈蚣缠绕到鸡身上,片刻,那只鸡就身体僵硬的倒在地上。
李思踢一脚僵直的鸡,就对亲兵道:“再送一只羊过来。”
龙婆有些疑惑的道:“但凡是被这两条毒龙咬到的人,活不过两个时辰。”
李思笑道:“如此说来,你已经在活人身上试验过了吗?”
龙婆看一眼靠近的云初,就点头道:“这两条毒龙本就是巡山的使者,有它们在,即便是豹子一类的猛兽都不敢靠近。”
第六十六章 云氏孔雀翎
云初以前一直认为西南这边盛传的“蛊”应该与细菌有关。
因为,进入西南之后,云初了解到,西南蛮人将一些较难治的长期咳嗽、咯血、面色青黑而形体消瘦等,以及内脏不适、肠鸣腹胀、食欲不振等症状为主的慢性疾病,基本上定性为着了蛊。
然后,家里有这种症状的病人,就会在寨子里叫骂,让人家把蛊虫收回去,直到病人痊愈为止,如果病人的疾病不见好,那就继续骂,直到病人死掉。
这个时候,死了人的那一家就会跟寨子里的“草鬼婆”结下冤仇,因为,蛊这个东西在西南又叫草鬼,养蛊的妇人便叫“草鬼婆”,一般是寨子里的巫医,他们不敢在实质上找“草鬼婆”的麻烦,就只好一直骂,因此,但凡是西南之地村寨里的骂词,一般都格外的丰富。
书上对“蛊”的解释是盆子里的虫,谷物腐败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这东西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
《汉律》中就有“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
大唐的法律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
官府对所谓施蛊者的处罚极其残忍。
以前,西南这边的官员在抓到施蛊妇女后,将其身体埋在地下,只露出头部在外,再在蛊妇头上浇上蜡汁点火焚烧,堪称挫骨扬灰。
经过云初进一步的了解之后才明白,蛊虫这个东西为啥在西南如此流行。
无它,主要是人体内的寄生虫太多的缘故。
西南人喜欢吃猪肉,加上养猪的环境不好,猪沾染了绦虫病,人吃了病猪肉,再把带有绦虫卵的粪便给猪吃,于是,绦虫病就在西南这边就成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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