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大明 第236章

　　史可法一只手撩着自己的官袍下摆，艰难地爬上了斜坡，袍角弄上了不少泥尘，显得有点狼狈，但是，内心深处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大桥啊，好大一个桥啊！

　　到这个桥上去走两步，会感觉很爽的吧？

　　果然，当他登上大桥，站在桥面上向下俯视的那一瞬间，感觉当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汹涌的黄河水在脚下数丈的地方流过，站在河岸边的人看起来变得好小好小，河风呼呼地吹着，将他的官服都吹得飘了起来。

　　其实别说他了，哪怕是现代人，偶尔去一次大桥上面，都会感觉到爽，一个古人哪能抵挡这种感觉？

　　“啊，这桥！这桥真是太棒了。”

　　史可法激动地道：“从此以后，天堑变通途，山西与陕西两地之间的交通，可以变得更加顺利了。”

　　他一个文官，不顾形象地在桥面上奔跑起来，跑了一圈，又跑回到李道玄身边来，双手指着桥栏杆，对着李道玄道：“你不是凡人，你是神仙？”

　　李道玄微笑：“其实，我一直都在避开官府行事，尽量不让官府知道我的存在。”

　　这句话一出口，史可法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他马上就听懂了李道玄的话中之意。

　　李道玄：“那为什么，我会当着你这个锦衣卫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呢？按理说，越是看到锦衣卫，我越是应该隐瞒才对。”

　　史可法表情一肃，拱手为礼：“何解？”

　　李道玄伸手指了指，那三万老弱妇孺：“因为这些人要过河。”

　　史可法：“！”

　　李道玄：“他们不是青壮年，是老弱，他们无法在摇摇晃晃的浮桥上轻松地渡过黄河，我敢肯定，他们在从陕西渡河前往山西的时候，就已经遭受过一次苦难，不知道多少人坠河而死，而现在，他们又要经历一次这样的苦难了。”

　　史可法猛地一下明白过来：“天尊哪怕暴露自己的存在，也不想看到这些老弱妇孺失足落水而死。天尊仁慈！”

　　李道玄：“天对人仁慈，人能否也对自己的同胞仁慈一点呢？”

　　史可法：“！”

　　李道玄：“好好照顾这些老弱妇孺，将他们平安地送到澄城县，然后，再用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澄城县吧，到时候再考虑一下，你袖子里那一封密信，要不要递交上去。”

　　史可法：“！！！”

　　说完，李道玄也就不理会他了，走到桥下面，从石坚那里要来了几根结实的布绳子，将它们扭在一起，变成了一根巨绳。

　　他将巨绳的一头系在了桥柱上，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众人大惑不解，很想问天尊在做啥，但是神仙做事，凡人哪能随便问？

　　只见天尊把绳子捆好之后，突然翻过大桥的栏杆，向着黄河猛地一跃，跳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坏了，几万双眼睛，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天尊“自由落体”、“高空坠落”，还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哦哇哈哈”的诡异叫声。

　　眼看天尊就要落水，绳子猛地一下崩直，将他拉住了，回弹了起来，又弹起，再落下，好几次之后，天尊悬停在了水面上空两丈高的位置，哈哈大笑：“石坚，拉我上去。”

　　石坚带着一群民团士兵赶紧上桥，拉着粗绳，将天尊给拉了上来：“天尊，您这究竟是……”

　　李道玄嘿嘿笑道：“这叫做蹦极！是上面的人喜欢的一种极限运动，除了很危险，容易死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众人：“……”

　　蹦极什么的，大伙儿听不懂，但是天尊刚才那一跳，似乎很刺激的样子。天尊都喜欢做的运动，大伙儿当然理应仿效。

　　这就叫【上行下效】。

　　石坚二话不说，也给自己腰上缠好了绳子，确定缠得稳稳的之后，也对着桥下面跳了下去，半空中响起了他“哇啊啊啊啊”的惨叫声。

　　接下来，勇敢的民团士兵，不对，应该是不务正业的民团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玩了起来。

　　就在大伙儿玩蹦极玩得嗨爆全场的时候，史可法也开始组着那三万老弱妇孺过桥了，老人们腿脚不便，刚才看到浮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自己搞不好就要死在这里，但现在走上了宽阔又舒服的大桥，吹着舒爽的河风，心情一下子变得贼好。

　　“过了这个桥，就回陕西了呢。”

　　“要回家了！”

　　“我们是俘虏，回了陕西，也不会跟良民一个待遇的。”

　　“唉，管他呢，走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还能回到家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候，大桥的桥头，居然响起了音乐，原来，这个塑料大桥还带着音乐功能呢，只不过里面自带的歌都是儿歌。

　　李道玄只好给它换了一个MP3塞进去。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大伙儿大吃一惊：“哪里响起的音乐？”

　　“铺天盖地的声音！”

　　“这是仙人在唱歌吧？”

　　“在劝我们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流眼泪了……”

　　“呜呜呜……”

　　“孩子他爸在河曲县城突围出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真希望他能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丢下你们孤儿寡母自己跟着王嘉胤跑了，你也别想着他了，忘了他吧。”

　　史可法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啥好。

　　他带着这群人走到大桥的西桥头，回过头看，却见到天尊站在东桥头，并没有跟着过来，远远地对着他们挥手。

　　史可法对着天尊长长地一揖拜了下去，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密信，心想：且不忙将这信发出去，我就去澄城县，用我这双眼好好地看一看吧。

第493章 算得不错

　　过了龙门大桥之后，很快就到潼关道韩城县了。

　　作为军事重镇，交通要道，这里也依旧是掌握在朝廷手里的。

　　史可法故意跑去粮行，问了问粮价，不出他所料，距离澄城县越近，粮价越近，这里的粮价已经降到了120文一斗，只比非天灾年间高一点点了。

　　粮价下跌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整个城市百业复苏，街上重新变得繁华，工业和商业都开始恢复，老百姓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史可法随便在街上走了几步，就看到路边茶馆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话说那石四，到了澄城县高家村，打了几天苦工，赚了点力气钱，心想，千着做苦工，哪能发得了财啊？那必须得学点技术，便装了一袋面粉，提了二两腊肉，想去找个铁匠拜师学艺，哪料到他刚走出家门，到了竹林边，就感觉后脑一痛，碰，被人给打晕了……”

　　史可法听到这里，居然也听出了兴趣，不禁驻足想知道后续。

　　说书先生却把扇子一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史可法怒：“继续讲下去啊！好的不学，学断章？”

　　“官爷别生气，来喝口茶。”店小二给他奉上一杯香茶。

　　史可法端起来随口一喝，脸上表情顿时僵住，普通老百姓也许喝不出来，但他却一口就能尝出来，这茶居然是一品的雨前龙井，有没有搞错？就算在苏杭富裕之地，这种品质的雨前龙井也不是路边茶馆能提供的啊。

　　只有达官贵人才享受得起。

　　在这韩城，居然路边小茶馆就给我倒上了一杯？

　　史可法：“你这茶哪里购来的？”

　　店小二乐呵乐呵地道：“掌柜的弟弟带回来的，他在澄城县高家村学校里做教书先生，据说这茶是教书先生的特别慰问品，天尊亲手赐的呢，他也不爱喝茶，就派人送回来给掌柜，掌柜也不好茶，就干脆拿出来待客了。”

　　听到天尊二字，史可法瞬间懂了。这品质的茶算什么？天尊连黄河大桥都能直接赐下来一座。

　　他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告诉你家掌柜，这茶在江南都不易买到，名贵得很，别拿来随便乱请人喝了。”

　　店小二：“啊？是这么好的茶吗？”

　　这么一打岔，说书先生已经跑了，史可法没听到故事后续，相当的失落：“那说书先生讲故事，后续是怎样的？”

　　店小二笑：“他讲的故事是《高飘》，其实韩城的人大多都看过小人书了，只是再听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讲一遍凑个热闹罢了，官爷若是有兴趣，可以去买本小人书看看。”

　　史可法：“书店在哪？”

　　店小二：“前面拐角便是。”

　　史可法到了书店，只见这里摆满了书籍，其中一半是他熟悉的各种文字著作，什么四书五经三国水浒，但另一半就很奇葩了，什么《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光看名字，只看得懂前面两本，后面的什么《物理》、《化学》，简直让史可法一脸懵。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大堆绘本，《道玄天尊除魔传》，这个名字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想到天尊赐下大桥的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买一整套六册，让随从捧着。

　　再向前走同，《杨家将》、《岳飞传》、《三国演义》，各种小人书开始出现，还有他要买的那本《高飘》，也挤在其中。

　　史可法也算是个有钱人，管他呢，扫货，凡是自己没见过的书，不管文字的还是绘本，全部买下，都让随从捧着。

　　本来他是来买《高飘》，想看石四被人打晕之后的故事的，哪料到这一堆买的书里，他最感兴趣的居然是《道玄天尊除魔传》，于是便一边走，一边翻看起这本书来。

　　没多久，队伍出了韩城，向着合阳县前进。

　　史可法就在马背上翻看着小人书，一连六册，全部看下来，总算是对“天尊”有所了解了。

　　心中也不禁暗惊：原来我在龙门渡口碰上的，就是书里这位天尊，他在人间显圣和我说话呢。

　　“大人，合阳县的农田，庄稼长势极好，好得不正常的那种。”

　　随从见他看完了书，便赶紧向他汇报来了。

　　史可法合上书本，抬头四顾，四周的农田还真是长势喜人，让人一看就知道，今年必是大丰收，而且是比往年收成更多几倍的那种。

　　若是没有看《道玄天尊除魔传》，他现在肯定要大吃一惊，但看过书之后，心里已经有数了，淡淡地道：“这是因为天尊为此地的农民们赐下了仙肥，庄稼只要浇了仙肥，收成就会翻倍，嗯，这本书的第三册讲了这个，你们好好看看吧。”

　　随从接过书翻了几下，恍然大悟。

　　史可法伸手从袖子里拿出密信，看了看自己写的那段：“粮价低得不正常”的汇报，轻叹道：“澄城县和合阳县，在天启年间两县人口加起来约十六至二十万人，也即是说，如果没有闹旱灾，这两地的粮食产量本来就可以养活差不多二十万人的，而现在，粮食产量比平常年间翻倍，这两县的粮食即可养活四十万人！如果再加上多开垦了一些荒地，那养活五十万人不在话下。”

　　史可法：“我先前还写密信，置疑这里的粮食为何如此便宜，为何能接纳大量难民？现在这样一算，接纳这点难民还真不算什么，就算天尊不出手，只靠农田产的粮就能负担得了几十万灾民，更别说天尊还要时不时的赐下些物资了。”

　　史可法算得不错！

　　自从李道玄给澄城县降雨，提供化肥之后，他赐下的粮食就开始刻意减少，让这两县学会自给自足。勤劳的老百姓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早就已经实现了自己种的粮食养活自己，还有多的可以拿出来卖给村库。

　　再由三十二从村库里调出来，分配给劳改犯们。

　　而李道玄现在赐下的粮食大多直接转去山西了。

第494章 啥？烧开水？

　　很快，史可法就来到了合阳县城。

　　合阳县令冯隽迎出了城来，双方见过了礼，史可法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问：“此地粮价如何？”

　　冯隽被问得一僵，但马上反应过来，回道：“八十文钱一斗。”

　　史可法：“果然，八十文了么？这价格，已经与寻常年间一样了。粮食产量翻了两倍，但粮价却与寻常年间一样，并没有暴跌，正是因为向外输送，以及接纳了大量的难民，对吧？”

　　冯隽被人劈着盖脸这样来了一通话，心里有点小惊悚，暗想：这西安来的推官，一开口就是一幅在搞调查的语气，莫不是已经怀疑上我了？糟糕糟糕，我一直好不容易欺上瞒下的混到现在，若是朝廷起疑，派军镇压，我就……啊，不要慌！不要慌！我的家眷已经全部接过来了，大不了躲在天尊的金手大手后面。

　　史可法：“冯大人？你怎么流鼻血了？”

　　冯隽伸手一抹，刷，鼻血抹得干干净净：“无妨无妨，下官自幼的小毛病，不妨事的。”

　　两人正聊到这里呢，呜呜呜的汽笛声响了起来，一辆巨大无比的铁车，矿吃矿吃的来到了合阳县城门外。

　　史可法吓了一大跳：“什么东西？”

　　冯隽：“那是从澄城县高家村到合阳县的小火车，您来得可真是时间，这火车昨天刚刚通车呢。哎呀，咱们两地之间弄出这条铁轨可真是不容易。出动了几万民工，拼了命的建了几个月呢。”

　　史可法一脸懵，什么火车，什么铁轨，都听不懂。

　　冯隽：“大人要把这三万多老弱妇孺从合阳县送到高家村去吗？四十余里路，倒也说不上很遥远，他们走得过去，但史大人不妨少走点路，乘坐火车过去吧，还可以从老弱妇孺里面挑出一千名体质较差，走得很慢的人来坐火车过去，免得他们拖了大队伍的后腿。”

　　史可法：“什么？一次能运一千人？这……莫非是天尊赐下来的仙车么？”

　　冯隽听到他嘴里吐出天尊两个字，倒是心中一松，原来你也知道天尊啊？我还怕你知道之后把我当白莲妖人看，既然你也知道，那我更不怕了。

　　他精神一振：“以前天尊赐下过仙车，那仙车一个时辰能跑240里。但后来，高家村的白公子研究出了蒸汽火车，咱们凡人也能造出来了，只是凡人造的蒸汽火车比仙车要慢一点，一个时辰只能跑60里，从这里到高家村，需要大半个时辰才能跑到。”

　　史可法这一惊非小，运着一千人的车，一个时辰跑六十里，这是什么可怕的怪东西？居然还不是神仙赐的，而是凡人也能造的？

　　“这个东西，本官倒要试试。”史可法精神一振：“这样吧，本官随着第一辆火车去高家村，再挑选一千个走得最慢的老弱妇孺一起坐车过去，另外的两万九千人，就让我的兵押着他们慢慢走过去。”

　　冯隽拱手。

　　很快，史可法登上了小火车。

　　这台小火车就是白公子制造的第一台蒸汽火车，原本只能跑每小时八公里的时速，但在测试运行之后，白公子就开始不断地对它进行优化，不断地提高蒸汽机的效率，以及传动轴的传动效率，现在它已经能跑出每小时十五公里的时速了。

　　而它的铁轨，也是才分成了好几截同时架设，一边从高家村向合阳县城修，一边从合阳县城向高家村修，两条铁轨昨天才连接上，刚刚通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