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噩梦般的经历已经带走了她的双亲,儿时的旧友,自然是不想再丢。
“苍也过来。”
招了招手将苍唤道身旁,顾担蹲下身来,跟他说道:“来,谢谢林阿姨。”
苍茫然的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反倒是林小依说道:“阿姨好难听啊!不如让苍认我做干娘怎么样?正好我也没有儿子呢!”
她也学着顾担的样子蹲了下来,伸出仍旧白皙细嫩的小手,捏了捏苍肉嘟嘟的小脸蛋,又道:“来,喊声娘亲听一听!”
“娘……亲?”
苍看着她,张开双臂就要抱抱。
“诶!”
林小依应声,月牙弯弯,酒窝醉人。
顾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岁月不仅能带走过往,偶尔也会还来一些。
……
自顾家小院中走出去的时候,林小依脸上仍有着止不住的轻快而明亮的笑容。
似乎一块心病被填补,让人觉得分外充实。
那是拾起幼时的一份珍宝后,情不自禁的让人发自内心流露出的喜悦。
虽然过去了整整十五年,她的孩子都能够上房揭瓦了,可住在豪奢的裕王府中时,越发感觉过往记忆的珍贵。
当权势和金钱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情这种东西似乎极为脆弱,更是奢侈。
脆弱到完全让人不敢去考验和细细思量,奢侈到哪怕花费万金都仍不解寂寞。
唯有在尚未发迹之时的情感,哪怕时隔时间的长河,仍旧让人心生向往和渴望。
渴望的不仅是当初的时光,还有那份年轻而平安喜乐的心态。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当是,少年游!
秋日很快就要来啦,到了那是会有桂花的香气满街的飘荡,落入千千万万户人家。
年幼的时光已经过去,可总有人处在年幼的时光。
到了那时,富贵的人家可以酿造桂花酒,贫瘠些的人家也能买上几块桂花糕,便是已无立锥之地的穷苦人家啊,摘下些许桂花,那也是有甜味儿的!
不知不觉之间,竟走到了皇宫门前。
有侍卫行礼拜见。
这个时候林小依才总算回过神来。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属于昔日太医院的,那个青春姣好满是活力的小女孩正在渐渐褪去。
全新的,收敛起笑容,满脸威仪气度,就差写上生人勿进几个字的大月皇后回来了。
脚步踏过一个又一个宫阙前。
林小依竟先走到了冷宫那里。
当即便有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的跑了过来,低声说道:“禀告林皇后,齐贵妃……已经不行了。”
“是吗?”
林小依面色淡漠而冷冽,自带着皇后仪态。
“是的。”
太监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怕是没有人知道,三皇子的生母,在冷宫硬生生被做成了人彘,又被扔到茅坑之中,还有人为她“诊治”。
其间之惊悚可怖,饶是他这个太监心里都有些承受不了!
“我知道了。”
林小依点了点头,转身折返。
不多时,一处大殿中。
新皇正在龙椅上拿着大臣们的奏折眉头紧皱。
林小依脸上挤出笑容来,走了进去,轻声道:“夫君,还在为国事烦忧呢?”
第113章 为国为民
要称呼一个在位的皇帝,可以有很多种叫法。
当面称呼的话,要显示皇权与众不同,身份无比尊崇的,可以称呼陛下。
要彰显自己的敬畏之心,可以喊皇上。
若既要表达自己的敬仰,顺便再拍一拍马屁,圣上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若是再不要脸一些,把自己低贱到尘埃里,称呼主子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称呼都有人在用,各种人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可这些都比不上一个“夫君”。
抛开虚名,这代表的是彼此之间最真切的联系和利益的紧密程度,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缘分。
四下无旁人,一声夫君似乎将一切都给拉近了不少。
正在凝眉苦思的新皇抬起头来,其实不用看他就知道是林小依,因为只有林小依现在还敢这么称呼他。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微微点头说道:“朕的确有些头疼。”
林小依风情款款的走到他的身旁,曲着身子跪坐下来,伸出仍旧细白娇嫩的小手,抚开新皇紧皱着的眉头,温柔的声音像是夏日的一捧凉水让人舒适般说道:“国事再忙,也该注意休息才是。”
新皇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之意,可看着温柔贴心而又不争不抢的林小依,实在是不好把脾气对着她发泄。
毕竟她还有一位武道宗师级别的旧友,顺便还认了姬老做爷爷。
不过,好消息是她的父母早已不在,所有的亲族全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对朝堂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的确全都仰仗他的声势。
是真真切切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多不便与外人言的话,说给她听倒是没什么,毕竟她就算知道,也无法插手庙堂一丝一毫。
“我倒是想休息。可是不行啊,大青、大越、大祈、大雍……这次是玩真的!”新皇指着面前的奏折,面色阴沉,声音寒彻。
羽州的消息,庙堂自然也能收到。
这次四国联军征伐,以大青数万将士的生命为钩,勾引镇边将军,国内战神张启瀚一时贪心,竟想功毕于一役,被直接套牢,瓮中捉鳖!
大月十万的边军将士啊,最后仅仅逃了几千人!
这还不算,四国联军根本不给一丁点的反应时间,直接全军压上,逼的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张启瀚于羽州雄关搏命,最终还是不敌联军之势,死于城中。
接下来便是屠城的消息传了回来……
兵凶战危,国之将倾,绝非虚言!
大月再怎么地大物博,想要以一国对四国,即使是最强盛的时候也做不到。
更不要说大月境内此时狼烟四起,反贼成片!
扬州之地的黄朝,豫州之地的白莲教,以及杀了宗明帝,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的墨丘……以及无数连名字都不配提及的野心家,正在这场带着血与火的舞台上你争我夺,相映成辉!
抛开事实不谈,大月此时的确有一种英雄辈出的美感。
问题是,你们特么在拆朕的家业啊!!!
这是朕的江山!
所以每一次收到各地汇报上来的奏折,新皇就头疼,而且是越来越疼。
他的确是成功荣登大宝,可却全然无法再像自己的老爹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独自悠闲乐哉,无需上朝。
宗明帝已经将这个庞大的国度祸祸的差不多了。
其实宗明帝想的也没错,区区一个万寿仙宫,不过是几十万的徭役,十余年间的努力嘛,这么多的子民呢,给他来点耗材花一花怎么了?
不至于将大月给亏空个干净嘛!
真正致使这一切的,是二十余年不上朝后,民间肆意滋生的豪强劣绅、胥吏氏族,当皇帝都敢放开自己的欲望之后,下面的人自然懂得有样学样的道理,而且连一丁点的面皮都不需要。
一次次的生辰纲,一次次的献祥瑞,一次次的搜刮奇珍异宝……昔日的巨人早已被挖空了血肉,开始自掘坟墓。
这些东西全都累计起来,就化作要命的稻草,一点一滴的压在了大月皇朝的身上。
民间那些不配被提及的百姓,贡献了自己所能贡献的一切,甚至连生命都不得不贡献的时候,该走向的结局已然注定。
四国联军,是最后一根让这个庞大国度暴露出本来面目的稻草。
墨丘弑帝,则像是一把大火,点燃了所有的稻草,告诉天下人,这个国家,该宣告结束了!
这个时候坐上了皇位的新皇,还没有来得及去享受执掌天下的权柄,便不得不去面对冰冷至极的现实。
怎一个难字了得!
大月皇室现在还能撑得下去,那都是因为疆土够大,战火还未烧来的原因。
想到这一切,新皇面色上的苦涩之意愈浓,无比渴求的皇位,到了他的身上,怎就成了这个模样?
休息?
他当然也想休息,可怎么休息呢?
战事大败,反贼并起,要如何才能高堂安坐,一梦黄梁!
“夫君,四国联军虽然兵锋难挡,可我们大月也不见得无法应对。各地边军,不能暂时抽调一二吗?”
林小依一副乐天派的模样,立刻说出了一个‘好主意’。
新皇瞥了她一眼,女人哪里懂得什么战事呢?又不是小儿嬉闹!
“四国联军选羽州攻伐,盖因有诱杀十万边军将士之策,还因为羽州之后,兵锋便可直入扬州。扬州富庶,一旦沦落,税赋便要大打折扣!而各地边军却无法调动,四国只是选了羽州作为主攻,别的地方,亦是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新皇无奈的说着,与其说是给林小依解释,倒不如说是在趁机发泄一番心中的烦闷之情。
战事可不是单线程,选了羽州别的地方就不能打了。
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交战,只是佯装样子,是为了能拖的你边军不敢离去一步,但凡有所抽调,原本的佯装立刻就要成虎狼之态,指不定更惨!
“原来是这样啊!”
林小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崇拜的眼神看着新皇,再次谏言道:“那不如征调民夫,操练士卒,再派去羽州迎敌如何?”
“抽调民夫,操练士卒,分发甲胄,这些都要钱财……”
新皇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如果大月还有余钱的话,他至于这么难么?
总不能将刚刚建好的万寿仙宫的一砖一瓦全都拆了,分发给将士们当做军粮军费吧?
他倒是想这么做,将士们也得肯收啊!
如今各地皆要钱粮,没有谁多谁少,只有谁更多!
现在的大月陷入到了死循环之中。
不抽调民夫,增加赋税,便无法应对四国联军和各地反贼。
可抽调民夫,增加赋税,便又让各地反贼势力大增,指不定有多少被抽调到民夫就要振臂一呼了!
为了防止这样的局面,又不能强行去抽调民夫增加赋税,可不增加赋税抽调民夫,四国联军要怎么办……
是他不想选吗?
是他没得选!
任谁在这个时候坐上他这个位置,难道还能找出妥善的一条路来?
总不能加入反贼,从河边拽个一眼石人,就直接跟着喊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吧?
“原来夫君是在为钱财发愁啊!”
林小依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我懂了’的高妙表情,一副兴致勃勃狗头军师的样子,再次谏言道:“既然如此,夫君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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