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毫无所觉的苍晃晃悠悠的跑到顾担的面前,伸出白嫩的小手,合着,然后又打开一道缝隙,示意顾担看。
顾担俯下身,配合的瞅了一眼,很给面子的也“哇”了一声。
苍很满意他的反应,小脸上升起开心的笑容,又努力渡着小碎步凑到荀轲的身边,抬起小手,照例露出一条缝隙来。
荀轲本是沉着一张脸,心情很不好。
可见到来他面前卖乖的苍时,还是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巴巴的说道:“真厉害。”
“嘿!”
苍啪的一声将双手合住,高兴的笑了起来,又要去抱他的小腿。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苍抱在怀中,荀轲有些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目光寻着声音探去,没话找话的说道:“外面这声音……隔壁大婶家的肉包子是很好吃的。”
禽厘胜瞥了他一眼,目光像是越过了院门,悄然间已是捏紧了拳头。
顾担垂着脑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以往的镇定与从容终究消散了许多,人生于世啊——真的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他交的那几个朋友,狠起来都是能不要命的。
“咚!”
猛然间,小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经历了数十年风雨的木门终究只能不甘的嘎吱一声,摇摇晃晃不成样子的向着两侧奔去。
顾担猛然间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那手持刀剑,全副武装的士卒站立在小院门前,手中的刀剑映衬着猛烈阳光,仿若琉璃妆点其上,那是一片耀目的金黄在致命的锋刃间流动,煞是好看。
此时的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何等的心绪,有惊讶,有不解,有疑惑,但更多的,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喜意。
这可是你们自己招惹我的……他想。
顾担站起身来,走到荀轲和苍的身前,将二人挡在身后,看着那全副武装的刀剑出鞘的士卒,问道:“你要作何?”
“墨家余孽,还不举起手来,乖乖跪地投降!”
那士卒站在阳光下,让人看不清楚面庞,中气十足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铿锵有力的语调,命令道。
顾担眉头皱了皱,一瞬间他想到了丁季,又想到了被他宰掉毁尸灭迹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安,随即又摇了摇头,此事外人不知,更跟墨家余孽四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自问尚算安稳,也从未曾主动搅闹过什么事端,哪怕要动手也总该有个理由才是。
顾担问道:“墨家余孽是什么意思?墨家做了什么事?”
“呵,作乱贼子此时竟还敢佯装不知?”
士卒冷笑一声,“墨丘刺杀先皇,你以为你们逃脱的了干系?老老实实束手就擒,还可留你们一命。待审查清楚,未尝没有一条活路!”
那墨丘跑了也就算了,连皇都之中的墨者一个个都早就被派往了羽州。
刺杀皇帝这么大个事,主犯是武道宗师,跑了也就跑了,力所不能及嘛,尚能理解,可总得给上面个交代吧?
墨丘抓不到,墨者又一个没有,那就只能逮着曾跟墨丘亲近的人抓!
理所当然的,这间墨丘经常光顾,甚至曾经担任过好几年馆主的小武馆,立刻就落入到有心人的眼中,第一时间就要拿下。
抓不了墨丘还抓不了你?!
院子里还留着的人必是主谋,活物一个都不能放过,蚯蚓都得竖着劈,鸡蛋都给他摇散黄咯!
胆敢刺杀先皇,没你好果子吃!
“刺杀先皇?”
顾担先是一愣,“宗明帝死了?!”
“大胆!竟敢冒犯先皇,果然是主谋!”
那士卒眼前一亮,懂不懂什么叫不打自招啊!
“宗明帝死了?”禽厘胜也愣在原地,握紧的拳头都不由松开些许。
只觉所有烦闷一扫而空,心中无比畅快。
顾担嘴角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并不尊敬逝者的笑容。
好死!
狗皇帝总算死了!
不到一天就成了先皇,皇帝干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从那士卒话中,不难判断是墨丘动的手。
干的好呀墨兄!
我就知道你能成事儿!
越来越多的身影从那被踹开的木门间涌入小院,披坚执锐的士卒们各个都是受皇家供养之辈,甲胄精良,武器锐利,身强体壮自是不必多言。
诸多人汇聚而来,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挡在小院入口处,尽显皇家威仪。
对武道宗师我唯唯诺诺,对升斗小民我重拳出击!
那本已飞走的蝉被众多人所惊扰,竟又重新飞落在柳树上。
“知了知了知了——”
重新鸣奏的叫声绵长而有力。
阳光猛烈,万物显形。
第88章 前途无量
人流如织,密密麻麻,很快便将半个小院堵得水泄不通,仍旧有人硬挤也想要挤进来。
宗明帝已死,功劳只有那么多,从龙之功可不好找。
先前那墨丘逃遁之际,内阁大学士,当今裕王——哦不对,应该说是新皇的老丈人嬴梁都被人乱刀砍死!
死前还是左坦的。
这说明什么?
庙堂里有坏人呐!
此事必须彻查!
而在清缴之前,宗明帝之死也必须给一个合适的交代,起码不能抚落皇室颜面。
仍旧留在小院中的这伙人就很不错!
特别是其中一位还是御医,其父更是前往天牢诊治之时被贼人杀害,那贼人乃是先帝亲判,算到先帝的头上很合理吧?
你看,动机都有了,还敢说这跟你没关系?
再加上墨丘曾在此处担任武馆馆主,时常来此地坐一坐,那不直接板上钉钉?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能够形容。
天衣无缝!
前途无量近在眼前,又有谁不想分一杯羹呢?
不多时,本就极为拥挤的人流竟好似潮水分流般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人身着月白甲胄,自人流让开的通道中闲庭信步而来。
其甲胄上雕琢的猛兽各个栩栩如生,威武不凡,映衬着那人的身躯越发高大而威猛。
被养的极为壮硕的身躯带着天然的压制力,虎目开合之际有精光显现其中,一路走到最前方站定,上下打量着院中几人。
片刻后禁军统领吴庆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吾乃禁军统领吴庆,奉新皇之名捉拿反贼!尔等胆敢谋害先皇,罪孽深重!自知天下再无容身之地,倒也没有逃遁。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日后未偿不可给你们一个痛快,若是试图反抗,所有亲友都要一同受罪,何苦来哉?切莫自误!”
顾担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话一出口,就能听出水平。
此人三言两语间便站好了队,定下罪名,解释缘由,取得正当性不说,还隐含许诺与威胁,听起来就比小卒说的好听多了,水平着实不一般。
不愧是曾跟在宗明帝身边的禁军统领。
宗明帝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他手下的将领也是各个都不差嘛!
顾担伸出手,把苍安稳的放置在怀中,又不急不缓的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柔顺的绸缎,打了个死结之后将苍给兜在怀里。
禽厘胜早已是跃跃欲试,不过还是有几分担忧的看了看顾担怀中的苍和一旁的荀轲。
他的实力已至练脏,在军阵之中杀几个来回自是简单,哪怕死也能换掉几个。
可兵凶战危之下,孩子就很危险了。
“我曾听墨兄说过,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看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禁军,顾担让荀轲呆在背上,缓缓说着,“现在看来,墨兄说的也不太对。总有些人啊,费尽千辛万苦谋财害命也要往上爬,再怎么与人为善,也会被穷追不舍。”
“我早就说过,当今天下无道,奉行道义难以成事。”
禽厘胜捏紧了拳头,兴奋的说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定要痛痛快快的杀一场才是!也好教这些奸贼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待在顾担背上的荀轲也肯定的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帝存,不为仙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今天下无道,君王祸国,宦臣作乱,官吏逞凶,人多不义。合该重整山河,荡涤寰宇,杀也该杀出个朗朗乾坤!”
一阵风吹拂而来,挟裹起纷纷扬扬的杨絮。
清风曼舞,蝉鸣有声,飞雪即来。
那轻盈而洁白,恍若飞雪般的东西,是杨树的种子。
当白絮飘落一方之后,便会落地生根,在恰当的时机成长为参天大树,带来一片余荫庇佑。
这天下,已需要一颗新的大树。
而在此之前,还有许多枝叶需要细细修建一番。
“看来,尔等是想要顽抗到底了?”
禁军统领吴庆听着几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自顾自的贬低着大月,脸都不由得黑了下来,这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顾担吐出一口气来,认真的说道:“我看你们不爽已经很久了!”
此言一出,只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困扰在他身上的某种东西纷纷散落一地。
真当他是泥人捏的不成?!
吴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看我们不爽的多了,你算老几?
当即挥手命令道:“擒下他们,留活口。我倒是想要看看,在天牢之中,他们的嘴是不是跟现在的一样硬!”
早已等待颇久的士卒听到此话,兴奋不已,摩拳擦掌的飞扑而来。
大功捞不到,擒拿贼首的功劳总是要捞的!
龙精虎猛的士卒伸手就要将顾担擒拿,小小御医又能有多少斤两?不过是长了个俊颜而已,小白脸最该死了!
顾担伸出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拨。
不见他如何用力,最先伸手的那位士卒竟直接被抛飞而起,直挺挺的撞在靠的太近一众士卒身上,鲜血自其口中喷吐而出,眼见是没有了呼吸。
宗师之境,举重若轻。
“有点实力,难怪敢反抗。”
吴庆冷笑,“可在皇都之中,又算得了什么?便是那墨丘都不敢硬悍军阵之威,小小御医还妄想自大军从中杀出不成?”
纵使宗师也惧怕万军围困,气血枯竭,如今外面已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管这院子里藏着的到底是王八还是真龙,都得老老实实的趴着盘着!
回应他的,是顾担冰冷的目光。
即使我怀抱婴孩,背负荀轲,仍可于万军从中七进七出!
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快,甚至连真正值得揣摩的招式都见不到,平凡而普通。
可任何一个冲他而去的士卒,在兵刃落下之前,都会先一步被甩飞。
看似迟缓的动作,永远比他们快上一截!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好似虎狼般扑上来的一群士卒便倒了一地,绝大部分士卒甚至是被自己人给撞飞出去的,连那御医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莫过如此。
吴庆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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