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既然被她看到了,这就是缘分呐。
正好今日的每日一算还没用,就用在阵痴身上吧!
女子挥手之间,一百零八道光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百零八张……类似于名帖般的东西,每一个都不过是正常人巴掌大小,长方形,其中三十六张名帖泛着碧空般的光泽,余下七十二张名帖则是土黄色。
目光注视其上,便能看到一些名帖上浮现出光怪陆离之景,有山川日月、草木虫鱼、飞禽走兽,不一而足,但仍有大片的名帖呈现出空白之态。
女子双手掐诀,原本百无聊赖的脸庞很快变得宝相端庄起来,伴随着她身前那一百零八张名帖在身前舞动、轮转,女子脸上的表情愈发空灵、幽静,属于人的情绪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身上剥离了出去,恍如一尊神像。
而在她的身前飞舞的一百零八张名帖上,有景象呈现出的名帖则是发散出了蒙蒙光亮,浸润一方天地。
那些光亮彼此交织、蔓延,最后凝为一处,却是浑浑沌沌,不可得见,犹如浓雾笼罩一处,尽是阴影。
“好哇,还屏蔽天机?”
女子睁开了眼,一开口就立刻打碎了那静谧犹如古神般的姿态,不岔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不屏蔽我也就是随便看看。你敢屏蔽,我非要瞅瞅怎么回事。”
女子嘴角挑起一丝不满的弧度。
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防着天机宗跟防贼一样?
天机宗在外面的名声有那么差么?
真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她要是不搞清楚怎么回事,简直就是在给天机宗的脸上抹黑。
女子伸开双臂,展现自己傲然的胸怀,那张看上去有些过于稚嫩的脸庞,如同凡俗女子十三四岁的模样,她闭上了双目。
玄奥的气息在她的周身流转不休,一方天地随之静谧下来,连飞禽走兽的声音都已消失不见,风声亦就此隐没了下去,万籁俱寂。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的功夫,一道道繁复的神纹开始绕着她的周身运行,最终没入到她身前悬浮的有景色彰显的名帖之中。
“堪天之术,天机在我!”
女子猛然睁开双眼,双目中神光湛湛。
一百零八张名帖无论有没有内蕴景色,此时皆在彼此共鸣,空气中传出“呜呜~”的声响。
一阵难以言喻的压力骤然临身!
仿佛山岳袭来,正中神魂与血肉,任何抵御之术几乎都失去了效用,女子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鲜血,正落在那彼此共鸣的一百零八张名帖之上。
“我去,真占卜到天机了。”
女子大惊,不仅没有擦拭自己嘴角的血迹,反而是赶忙看向自己的手掌。
还好还好,没有继续变小,些许小伤而已,早已习惯,不足挂齿。
然后她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宽广的胸怀,秀眉微皱。
怎么该小的地方不小,反倒是年龄看起来越来越小呢?
天机秘法,你害人不浅呐!
“嗡~”
在她摸索自身的时间,一百零八张名帖逐渐归于寂静。
其中十二张碧空色的名帖腾空而起,其中十张内里空白,其余两张碧空色的名帖中,分别蕴藏有一道模糊不清隐于迷雾中的身影,以及一颗不知究竟是什么的种子。
“虚无身影……隐匿?修为高深之辈?世外之人?不可测算之物?
种子……尚未成长起来的某种东西?刚刚显露端倪的机缘?”
女子凝眉,分析仔细。
当然也很难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天机难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混混蒙蒙。
就算偶有披露,也极少会出现确信之事,除非马上就要发生,无可挽回。
准倒是准,就是屁用没有。
而想测算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不小心反噬都能要人性命。
还好她测算的时候并无自身欲求,只是‘求知’而已,没想借此捞什么好处,或者非要查一查阵痴究竟想干什么,否则那个代价,会极为恐怖。
说不定会让她变成十二岁的样子,接受不了,绝对接受不了。
而且她测量的方向干脆就是一界,真想要知道什么具体的东西,化神天君也顶不住那种反噬。
不过,既然天机已显,即是天象已漏。
空白的东西,也是一种信息。
“足足十张空白的渡世天符,不愧是道则重新显化的世界,机缘当真非同一般。待在这里,百年都难以撞到一个,说不定还拿不下。”
女子感叹,眼睛亮晶晶。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
“既然是以阵痴为凭测算的,起码也得有一两个机缘在阵痴的身上吧?或者说他要去的地方,藏着至关重要的媒介也说不定。”
女子挑起了好看的眉毛,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阵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不久之后,又是一道扩散亿万里的空间涟漪传荡开来。
……
“师尊回信,大概一两年的时间,就能赶来。”
夏朝一百五十三年,柳清明告知启志帝,他的师尊阵痴已然动身。
跨界传讯之事,本就颇为缓慢。
而且事关化神天君遗留的东西,他也不便光明正大的用宗门手段联络,否则来的究竟是阵痴还是一大堆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夏朝这里有他坐镇,不可能出现什么大问题,消息慢一点也就慢一点,不出意外就行。
“不知夏朝需要做什么准备?”
启志帝连忙问道。
那等在仙道中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来夏朝,如何安排为好,这个他还真没经验。
万一是个脾气古怪,喜好杀人的老怪物,那可就麻烦了。
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可言,只能尽力将一切做好。
“不用做什么准备,我就是告知夏皇一声。师尊只对阵法感兴趣,其余之物不屑一顾。能有阵法研究,对师尊而言就是最大的享受。”
柳清明看出了启志帝的不安,宽慰道:“师尊为人和善,有‘痴’之名也仅是醉心一事而已,莫要轻易打扰即可。”
“好说好说。”
启志帝连连点头。
像那等人物,不给他找麻烦就算不错了,他又怎么可能自讨没趣?
伴君如伴虎之意,没成想有一天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不过,相比于周围的国度而言,夏朝如今的境遇,已经可以说好到天上去了。
起码在夏朝,并无修仙者添乱。
……
大祈。
一切愈发荒凉。
自天地剧变,大祈与分崩离析别无二致。
各地起义军不知凡几,甚至反攻王庭,国说亡也就亡了。
但皇庭虽灭,新的皇帝却没出现。
而是呈现出割据之态势,彼此厮杀从未休止,谁也不肯承认对方是新的皇帝。
如今的大祈,虽尚且还用着大祈之名,实则内里已是四分五裂,那些占据一地的豪强,宁肯用死去国度的名讳,也不肯承认别人的皇位。
暂且保留下来的,是大祈的名头,以及满目疮痍的天下。
“昨夜这边隔着很远就绽放出七彩之光,想来是有灵株成熟。”
坚毅的声音在荒野上响起,墨锋已是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
自仙人下界之后,世人对仙道的了解,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模糊。
虽然下界的仙人并未让世道变得更好,准确的说是根本不管世道之外,客观上的确加深了许多人对于仙道的了解。
这些年来他行侠仗义,杀的人怕是千百有余,也从中得知了很多消息。
“好事儿,你小子福源当真不浅,在这方面还颇有天资。一身武艺即将练脏大成不说,仙道也要到练气中期了吧?”
韦传名嘴巴叼着一根枯黄的野草,吊儿郎当的说道。
离开夏朝十余年过去,他的精神看上去比刚刚离去时好了不少,没有了最初时那股子戾气和郁愤,说话之际花白胡子一勾一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顽童。
“这份福源……又有何用呢?”
墨锋苦笑。
如今这个世道,墨者能做什么呢?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便是墨子在世,也很难在如今这个时节,有所作为吧?
即使他能够有幸晋升宗师,即使他有修行的那份天资,更多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是无奈。
越是努力救世,越感觉到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奈。
努力了那么多年,他救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救的人定是比杀的人多,可世道却愈发寒凉。
他没有墨子那般的才能,唯有行侠仗义四个字做的还不错。
可墨锋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要再杀掉多少人,才能止住这一切呢?
如今仙人已经现世,就算他成为宗师,真的能够终结眼前的战乱么?
据他所宰掉的那些匪寇所言,那些人的背后,还站着仙人呢……
有些事,不想不明。
而另一些事,则是越想越觉得浑浊黑暗,整个人犹如身陷深海之中,挣扎的越是努力,窒息感也就愈发浓烈,黑暗加身,压力遍布,看不到分毫的光亮。
“又来了。”
韦传名啐了一口,骂道:“你们墨家这些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是什么让你觉得,墨者必须救世的?啊?墨子什么时候说过墨者必须要能救世了?
世人都说墨者好,要我看你们这群人才是最骄傲自大的,比当初老子都要自大的多。
寻常人连青史留名都做不到,你倒是好,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那比青史留名的难度大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自苦以极,行侠仗义,厉害!可这跟你能不能救世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两码事!也就是你们墨者,敢天天将这种事情、这种想法挂在嘴边,换成别人早就被嘲笑死了。”
韦传名深感无奈。
这些墨者一个个好像都中了名为“墨家”的毒。
不能拯救天下就跟自己白活了一样,一定要让世道往自己心中期望的方向去走,否则就不满意。
尼玛的,他就说墨家那么好的开局,怎么就在夏朝被儒家和法家抢了大半位置。
这不活该么!
没成想离了夏朝,外面的墨者还是这个样子,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这群理想主义者,抛弃了现实,以自苦以极要求自己,然后再以墨家的道理要求世界。
属实离谱!
所以大家都说墨者好,然后墨者越来越少。
要他说,墨者就是不够现实。
过于无私,就是最大的自私。
从别人身上找补不回来,就只能愈发苛责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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