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241章

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王莽笑呵呵的点头,全然没有皇帝的傲气,“这些年来,诸位功劳苦劳具有,与夏朝有大功,你们的请求,定然是不会被忽视的。”

  “多谢阁下,多谢夏皇!”

  此言一出,几位宗师莫不是喜上眉梢。

  来的路上他们便已想到顾担可能已经答应,不然何必如此麻烦的再将他们叫过去一趟?直接派个人跟他们说一声也就得了,总不能是想当面拒绝,再训斥他们一顿吧?

  此时真切的从王莽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心中的激动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那可是宗师之上的路!

  何止是千金不换,便是百城都得往后稍稍。

  给人干三十多年的活儿就能换一次机会,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对于宗师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们谈就好。”

  王莽又盛赞了几人一番劳苦功高之后,便率先离去。

  只余下五位宗师,眼巴巴的看着顾担,眼中尽是渴望。

  “几位,可是要寻觅宗师之上的路?”

  顾担问道。

  “是的。”

  哪怕明知道对方有些明知故问,薛闻剑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连连点头。

  “宗师已至尘世之顶峰,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宗师便可尽数取得。据我所知,各位也没有什么奈何不得的仇家,需要去铤而走险。既然如此,已至宗师之身,又将至大限,何必还要去寻求那样的一条路呢?”

  顾担再问道。

  “宗师既不是尘世的极限,我们又怎能故步自封?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愿意舍弃一切去试一试!”

  “是极!宗师当了这么多年,尘世之中所有该享受到的东西,早已享受腻了,原本活着就是在等死而已,既然知道了有继续向上的希望,又岂有止步之理?”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等年岁已至大限,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若能在临死之前一窥宗师之上的风景,便胜过了天下无数的英豪,无愧来人间一趟!”

  几位宗师纷纷开口,信念极为坚定。

  他们既是宗师,也是求道者。

  “好!”

  顾担轻轻拍了拍手掌,眼中也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这世上总有人会去挑战高峰,因为高峰就在那里。

  无论此前如何的纸醉金迷、尽享荣华,当得见希望的时候,仍愿意去搏一搏,已是难能可贵。

  “诸位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宗师之上的路……我这里也的确有一份。”

  顾担认真的说道。

  几位宗师的耳朵都恨不得支起来,甚至不自觉的上前几步,离顾担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

  顾担又道:“这条路的创始者,也没有走通那条路。我只不过是拾人牙慧,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连我自己如今都没有信心能够成功。如此,诸位还想要试一试么?”

  几位宗师彼此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顾担只是在那条路略略前进了一点点,便可横压宗师,若真能走通,又该是何等的可怕?

  这究竟是谦辞,还是一种警告?

  “恳请您给予我们一个机会,无论是成是败,是生是死,皆是我们自找的。”

  薛闻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那好。”

  顾担点了点头,又道:“这条路,乃是曾经大月的护国宗师,姬老所探寻到的。曾带给当时还是宗师的我,很大的震撼。但诸位必须要知道,便是发现这条路的姬老,也倒在了这条路上。

  如果真能够随随便便超越宗师的话,与我关系匪浅的禽厘胜、荀轲又怎会继续止步宗师呢?”

  几位宗师都不是傻子,一听便明白了顾担的意思。

  他在表达自己未曾藏私。

  如果那条路真的稳妥,他自然会让关系更为亲近,更为信任的禽厘胜、荀轲去走。

  如果连这两个顾担都不愿意分享,他们这伙人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必理会。

  正是因为这条路完全不稳,甚至有性命之忧,才会一直隐没。

  “您请放心,我们已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情,皆是我们自找的。”

  薛闻剑立刻说道,其余宗师也是连连保证。

  真要有一条稳妥的宗师之上的路,他们得有多大的脸才敢去直接问?

  正是因为那条路足够危险,他们才有机会可以尝试!

  “既然如此……”

  顾担轻轻叹了口气,从袖子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那是他刚刚书写完成不久的,姬老曾经对于先天之境所留下的笔记。

  关于宗师之上的各种揣摩,尽在其间。

  至于真正的笔记,已经被当初还是个熊孩子的苍给烧掉了,还好顾担的记忆力很好,完全可以一字不差的再写出来。

  “这本书你们可以看看,但到底要怎么抵达那条路,具体的方法,谁也不知道。”

  顾担将书给递了过去,“如果你们中有人观摩之后,做好了决定,还要继续冲击那个境界,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前去观摩。”

  “多谢阁下!”

  薛闻剑用双手珍而重之的将那本书接过,那本书分明不大,在他心里却是重若千钧。

  那可是关于宗师之上的道路啊!

  “诸位请便。”

  顾担目送着得到了姬老笔记,跑的飞快的几位宗师急速离去,似是担心他反悔一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凝视向那宽广无边的苍穹,“姬老,当初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做到了一件。”

  薪火相传,如今他已将前人的火,传递了出去。

  只是,火焰灼热。

  好东西,也同样会烫手。

  就算是顾担,到了现在,也没有把握去冲击先天之境。

  毕竟上一次亲眼旁观姬老冲击先天之境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些,一朝被蛇咬,怎敢再去随意涉足?

  对于薛闻剑几位宗师,他也算是仁至义尽的提醒过了,如何去选,只看他们自己。

  如果他们还是想要搏一搏,顾担也可以再次旁观,从中汲取经验。

  有了准备和心理预期之后,特别是实力本身已拔升了一大截之后,收获怎么也会比上一次更大吧?

  他的时间,还有很长,不急一时。

  ……

  夏朝三十五年,王莽再度下旨传唤荀轲任职。

  这一次,荀轲没有拒绝。

  时任礼部尚书的荀轲,这一次不再是孤军奋战,他已有了自己的拥簇,自己的弟子,甚至还有着世家大族背后的支持。

  他说: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

  他说: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

  他说: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无益于理者废之。

  他说:善生养人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饰人者,人荣之。……不能生养人者,人不亲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显设人者,人不乐也;不能藩饰人者,人不荣业。

  礼,理也。

  他要为天下定理。

  首先,就必须要先扭转一些观念。

  比如墨家为夏朝子民留下的观念。

  这不是因为他和墨家有仇,而是道路不同,自然会有所冲突。

  伴随着荀轲的动作,以及那一篇《劝学》的雄文传播四方之后,很多人都明白过来。

  荀轲这是要青出于蓝了。

  或者说,是要胜过如今由禽厘胜所执掌的墨家。

  墨家有道义,儒家说仁义。

  什么是仁呢?

  仁,人也。

  仁者爱人。

  但爱有等差,所以仁之一字,便是在不怎么损伤自己的情况下,去爱护家人、朋友,乃至他人,这就足以称得上是仁了。

  何为义呢?

  义为公正。

  能够公正的对待每件事,不使其偏颇,便足以称得上是义了。

  在墨家大公无私的基础上,此时儒家的仁义无疑缩小了很多范围,更加注重自身的修养,对于人的要求远没有墨家那么极端。

  简单点来说:墨家期望人人互帮互助,而墨者更要身先士卒的去做到这一点,以至于墨者莫不是自苦以极。

  而儒家的仁义,则是先管好你自己,自己过的好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帮助家人。朋友,乃至陌生人,不去做不公正的事情,便称得上是仁义。

  相比之墨家的兼爱,儒家的仁义无疑是简单了太多。

  在明确了这两个核心观念之后,儒生的数量大增。

  墨家的兼爱绝大多数人实难做到,儒家的仁义就要靠谱和简单多了。

  连留恋青楼十来年的公子哥都敢夸赞自己一声仁义——嘿,他又从不欠人家钱,又没做过什么恶事,怎就算不得仁义了?

  而对于这种人,荀轲的评价是:照单全收。

  不要忘了他的核心理念,乃是人性本恶。

  因为人性本恶,才更需要礼仪教化。

  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之后,在荀轲的观念中,是可以去恶存善的。

  不能连重新做人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是犯了必杀的大错。

  除此之外,他还倡导自己的弟子能够“日行一善”。

  这个善不需要是多么大的事情。

  见到饥寒交迫的旅人递过去一块干粮、给一杯水;见到路面不平填一点土;甚至是见老人行走不便护送一程,都算。

  便是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到也没什么,儒生们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做不公义的事情,不去损伤他人,就算是合格。

  当然,仁义二字只是最为浅显的说法,是为了方便最底层民众的理解,让他们也能够听明白儒家在说什么。

  除了仁义二字之外,荀轲还提出了更高等级也更完善的追求:孝、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

  在完成了最基础的仁义之后,还有这些继续向上完善自身的路径,即是道德标准,也是人格境界。

  如果有人能够尽数做到这些,便足以称得上圣人了。

  荀轲给了所有人都能够参与进来的机会。

  而且不是一上来就要奔着那至高的,无上的大道而去,非要和墨子一样。

  而是先管好自己,然后在个人有更高追求的情况下,一点点的去完善,即使做不到,也没有任何的压力,只要守住仁义二字便已足够。

  正是因此,伴随着那篇雄文的传播,儒家仁义二字也是声名远播。

  无论是底层的逻辑,以及步步攀登,最终抵达圣人的本身的境界中去的过程,怎么看都更加合理和清晰。

  打个并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一辆马车只能坐下六个人,而身后有猛虎在追逐六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乘坐马车的儒生可以只救五个人,这是不损伤儒家仁义的,在儒家的观念下,没有任何人可以由此去批评他,儒生自己也不必自责。

  但如果是墨者,就得自己下去面对猛虎了,不去便不足以称之为墨者。

  当然可以借此来说儒生没有墨者那么高尚,可当真愿意那么高尚的人又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