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没有问。
“你说一旦有一条路被走到极尽后,此后所有的修行者都要遭殃……如果,有人在宗师境界,继续往上修行会怎么样?亦或者有练气修士不去考虑什么筑基、金丹的境界,一味按照古法继续修行下去呢?”
顾担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清平子,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关乎到了姬老陨落的谜团!
姬老试图冲击先天之时,突然降临而来的那股磅礴道蕴差点将他都给弄死!
这个仇,顾担可一直都记着呢。
“继续修行?想法很美好。”
清平子耸了耸肩,对于顾担会问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当即道:“仙——什么叫仙?一人一山即为仙!并非人在山上,而是山在压人!难不成你想扛着山往上爬?那结果就是你越往上,山就越高!
为什么巫肉身无敌之后是练气?是因为那群炼气士不想修肉身么?无他,修不了!硬着头皮修行,也是越往前受到的压迫也就越深!在这条道路上,永远不可能有人再去超越第一位肉身得道者,这是不争的事实,往后所有修行者,都是在为祂们增添力量!”
“哦?!”
顾担越听越是心惊,“什么叫都在为祂们增添力量?那些得道者……全都还在?”
清平子不答,反而问道:“你有没有见过秤砣?”
“当然见过了。”
顾担肯定道。
秤砣这玩意儿哪家商铺没有呢?他可是太医院出身的人!
“那就好理解了。你可以将修士当成秤砣,而得道者就是衡量秤砣的杆秤,秤砣越重,越是会让秤杆高高翘起,永远都不可能在高度上追赶的了秤杆。恰恰相反,当秤砣没有一星半点重量的时候,秤杆才是最弱的!”
清平子继续说道:“得道者离开了,可祂们成道时的烙印会留下来,方方面面的压迫着后来的所有修士。后来的每一位得道者,想要得道之前,就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去减缓秤砣的重量,否则连挑战秤杆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比喻可谓是通俗易懂。
秤砣没有重量的时候,秤杆最多也只能是保持在水平的状态,可一旦有了秤砣,秤杆反而会被拔高!
可如此一来……为了解决秤砣的重量,那岂不是?!
顾担双目微缩,一股莫大的危机感笼罩而来!
“修士自身是有重量的。
你既然借了前人开辟的路,就要背负上这份重量,同时这份重量还将成为有志晋升得道者的绊脚石……这就是仙道。
哪怕你不想走前人的路都不行,烙印已经留下,必须要按部就班步步攀登上去,才能踩在前人的背上再次开辟新路,努力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得道者……哈,是不是很可笑?”
清平子分明是在笑着,可脸上却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悲哀,“世人皆道求仙好,殊不知仙道之危难,远超凡俗百倍!更甚之!”
“也就是说,在一条路上,不要命的继续突破下去,不仅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是给自己找罪受咯?”
顾担有些心凉。
姬老辛辛苦苦谋求大半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他看到的“先天之境”,难不成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依照清平子的说法,在一条路上不断的狂奔下去,那根本就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出路,反而是临终一跃的悬崖!
“当然不是。”
清平子却是再次摇头,出人意料的说道:“秤砣和秤杆只是一种形容,只是为了方便你能够理解,真正的大道哪里有说的那么简单?秤砣会将秤杆压高是不假,但秤砣本身的重量,何尝不是一种屏障呢?
这种重量不可能无休止的往上提,因为山峰已经存在于那里。但若能将山峰钻出一个口子,就能让自己暂时体悟到‘秤杆’的存在,这对于日后的修行有着天大的裨益!是无数人求得不得的机会,其收获甚至可能不亚于破境之后带来的力量提升!
那可是直面大道的机会啊!只要渡过去,成为正在登山的蚂蚁,照样可以俯览山下的芸芸众生,些许重量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人的重量,如何比得过千千万万无数修士的重量?但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
“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顾担再问。
“我们面前有一座山,这座山坚不可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上也会出现些许细微的孔洞,这些孔洞很小很小,就算是蚂蚁都很难进去,但终归有机会。可蚂蚁也会长大,甚至成为另一座小一些的山峰,后来的山峰,又要如何才能进去那些孔洞里呢?”
清平子认真道:“你要把我说的那些东西联系起来,这些东西不是孤立的,而是彼此互相牵连,错综复杂……修士代表着秤砣,得道者的影响代表着秤杆,可修士代表的秤砣和面对的秤杆不止有一个!往后一步,就代表着几乎不可能回头!”
“受教了。”
沉思良久,发现找不到什么破绽之后,顾担认真的说道。
说起这些东西,清平子再无半点的故弄玄虚,无论从神态、语气、强调上都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哪怕用他的神念细细观察都堪称完美无瑕。
甚至为了便于他理解,清平子用的比喻都未免有些过于形象了。
一边砸锅,一边又是秤砣和秤杆……这特么的修仙界都在玩儿什么幺蛾子啊!
不过,虽然清平子说的过于惊世骇俗,全然推翻了凡人对于仙道的一切美好遐思,但能将一切说的无比合理,挑不出毛病,那就没有问题。
“哈。”
见到顾担致谢的样子,清平子便知道顾担已经听进去了,“那副神魂映照图就是我之所言的佐证。”
清平子指着山壁上的一幅图,正是皓月青莲飞升图。
之前顾担还不知道为什么青莲飞升皓月崩碎,而且身后的万朵金莲尽数枯萎,有了清平子的一番讲解,竟然也都能够一一对上。
“我跟你说过,知道一些事情后,对你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只是徒增烦忧而已。我说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事实,甚至因为境界不够的原因,可能还不足以让你认知到其中的险恶。
有的时候,不知道的那么清楚,谁能说不是幸事呢?
人这一生啊,懵懵懂懂的来,浑浑噩噩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知道的太过清楚,除了让自己内心苦痛,再无勇猛精进之心外,还有什么好处呢?”
清平子在那里长吁短叹,这个时候他不像是一个方士,反而更像是一个诗人,一个正在思考着哲理的学者。
“不知道不重要,没有不知道,对我很重要。”顾担说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可是没有机会“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提前知道这些事情,就能够提前准备,至于勇猛精进之心……那是寿命有限者的考量,他负责安安稳稳就可以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
清平子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这些秘辛听起来极端惊人,也只能惊人罢了。
就像是土地里刨食吃的农夫,一天恨不得要饿三顿,难不成还要去关心皇帝如何去生活?生活质量好不好?
说不定农夫知道皇帝如何穷奢极欲后连活都不想活了!
“那么问题来了,仙道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这么清楚的?难不成,你真的见过仙人?”顾担并没有就此放过清平子。
说起仙道来,清平子可谓是如数家珍,言辞和逻辑皆是严丝合缝,可此世分明一个仙人都未曾见到。
清平子的这些知识又从哪里知晓?总得有个来路!
“其实很好理解啊,理论上来说,最好再也不会出现最后一位得道者,这对所有生灵都是一件好事,对吧?”
清平子整理了一下措辞,“除了那些已经攀登到顶峰,甚至已经在开辟新路的生灵——他们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锤,想要砸锅。
就像是宗明帝贵为皇帝,仍在追求仙道一样……那些站在仙道顶峰的生灵,哪个不是天资过人,才情惊世,甚至横压千秋万代的至尊?宗明帝与他们相比,连一根毛都算不上,而他们的固执和想法,也远甚宗明帝千万倍!
如果我们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那大抵是幻想,可对那种存在来说,他们本身就在最巅峰,只差最后一步而已——还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位得道者!你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会有妥协和商谈的余地么?”
顾担微微摇头。
如果将修仙比作一场游戏,那“得道者”就是最后的赢家,一切通吃,所有生灵都要为其买单,这样的情况下,谁能相信?
一个个不得疯狂隐藏自己,再想尽办法干掉其他竞争者么!
“是啊,那些家伙栖居在仙道的最顶峰,谁都有可能砸锅,偏偏除了同级别的存在外,根本无人能够抗衡,那就只能想些别的办法去给他们添堵……
比如,将消息传出去,让一些才情非同一般者也能够知晓仙道内情!”
清平子看着顾担,满面笑容。
第175章 绝地天通,路已堵死!
“又能有什么用处?告诉家禽老虎已经张开了血喷大口,就能让老虎回心转意不成?”
顾担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此言差矣。家禽,未必不能成为新的老虎,一群老虎中,只能有一个虎王,老虎们彼此盯着,尚得几分安稳,谁都不好先下手去吃家禽。而且,秤砣的重量是会切实影响到秤杆的,如果有人去挑战秤杆,甚至试图成为新的秤杆,秤砣也必然会发现!”清平子认真说道。
顾担有些理解清平子的意思了。
老虎如果只有两三只,一旦一决胜负后,天下怕是再无人能够阻止。
可老虎一旦多了起来,必须要先自行争斗,才能够处置,或者说清扫家禽,减轻秤砣。
当最顶峰的存在只有两三个的时候,是天大的危险。
可当人数再多些,反而会平衡起来。
没有谁能够一挑全部,那就只能全都老老实实的待着。
毕竟唯一的机会没有谁会想要错过,这是不可谦让之事。
退后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如此一来,平衡就尚且能够持续下去。
这样的方法,按照道理来说的确可行。
但,清平子未必就全都说了实话!
说到底,清平子也仅仅只是武道宗师而已,怎么可能对仙道最顶峰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
虽然所说的一切都逻辑清晰、条理缜密,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顾担最多也只能信上七八分,这还是在亲眼见证姬老冲击先天后招来祸事有所考证的情况下。
“你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很清楚啊!”
顾担目光幽幽的盯着清平子,“那么,那些超脱者、得道者去了哪里?此世的仙人们又在什么地方?以及,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遇到清平子是巧合,但清平子的开诚布公未免来的太过容易。
“那些得道者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他们留下的烙印确实存在,如果你试图冲击所谓的‘武道先天’的话,便能感悟到那种气息,前提是你能够活下来。或者让别人当着你的面去冲击武道先天,也有可能感悟到一丝丝玄之又玄的气息临近呢!”
清平子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有可能感悟到一丝丝玄之又玄的气息?”
顾担眉头微挑,重复道。
“是啊。大道烙印在天地的最深处,又无处不在。如果将大道比作海洋,挑战它的人就是在用手去拍打海面,那拍打出的一抹浪花即使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距离的足够近,也有可能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水汽,这很好理解吧?
但想要有多大的收获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涨点见识而已,如果掀起的浪花过于微小的话,连水汽都感受不到也很正常。”清平子肯定的点头。
顾担沉默了下来。
出岔子了。
清平子说的,和他知道的对不上!!!
姬老冲击先天之时,那道蕴降临的时候虽说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但效果可谓是无比的明显!
他苏醒的稍微晚一点,可能命要被干没了!
谁特么能管这叫“浪花掀起的一丝丝水汽”?
清平子在哄骗他?
哄骗他再近距离观摩一次武道宗师冲击先天之境,看能否把他给坑死?
不……不对。
顾担想起了姬老给他留下了的那封信。
那一封信,顾担倒背如流,记得很是清晰。
‘很抱歉一直没有和你说实话,当初在我面前试图冲击先天之境的那位武道宗师,死的其实很蹊跷。”
我很难用言语去告诉你,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才刚刚试图冲击那个境界,便像是被硬生生抽掉了全部的血肉,完全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讲。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偶尔竟会生出不可沾染,早日放弃的念头。’
顾担之前一直都以为是因为姬老冲击先天之时准备的更加充分,所以招惹来的祸患也更大些。
可按照清平子的说法,顾担仔细认真的又回想了一次。
这种东西,准备的充分真的有大用么?
难不成另一位武道宗师冲击先天之境时,是脑子一热就当场冲关?
两位试图冲击先天之境的宗师:一个正值壮年,气血旺盛;一个垂垂老矣,压榨生机。
无论怎么看,姬老冲击先天之时所遭受到的影响都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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