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差点就叫这个姓纪的小子做成了!
“皈依!皈依!皈依!”
纪渊亦是不退反进,念头闪烁间,背后凝聚出一座香火浮屠。
伴随着洪钟大吕似的震天鸣响,一圈又一圈的无形波纹四下荡开。
所过之处,冥冥虚空明暗生灭。
好似风雷激荡,又如鸿蒙初开,孕育极为玄奥的道则法理。
这是奇士所赐下的掌律权柄!
郭铉扬爪厮杀,快若电光石火!
却在即将近身的那一霎,如同陷进泥潭寸步难行。
萦绕于肌体表面的气血真罡剧烈翻腾,宛若风浪层层消弭。
“本侯行军打仗一辈子!这点伎俩也想来迷惑!”
郭铉怒目圆睁,如龙抬首,尽显狰狞与威严。
他脚下一跺,整个风水宝穴的地势向下猛然塌陷。
与此同时,周身筋骨发出爆豆似的刺耳颤鸣,冥冥虚空被沛然无比的罡劲挤压大片皲裂痕迹。
一记大手印好像长虹贯日,横击而下!
这位定扬侯不愧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悍将!
突如其来的变招与坚定不移的杀意,令人有种半只脚跨进鬼门关的森寒之感!
轰!
于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纪渊体内如有雷鸣,发出沉沉闷响。
气血真罡汹涌排荡,其人跨步而起!
五指紧握,拳如大日东升跳跃而出!
伴着震耳欲聋的炸裂音波,半边天都好像亮了一瞬。
血云遮蔽的十方天地,顷刻便被丝丝缕缕的炽白精芒占据充斥!
下一刻,拳掌对撞!
如同银蛇狂舞,一条条粗大的电光飚射!
无穷尽的光和热填满冥冥虚空,迸发出消融万物的滚烫炽热。
浪潮般涌动的土石刹那凝固,透出琉璃般的晶莹色泽。
还未等余波散去,披戴霸王甲的雄壮身影就暴退而出。
双腿犁出两条深深沟壑,震起雪崩也似的滔天巨浪!
郭铉神色凝重,目光洞穿滚滚烟尘,有些惊疑不定。
按理来说,纪九郎把一身命数气运皆填于真龙宝穴。
实力应当大为削弱才是!
可刚才拳掌对轰间。
那袭大红蟒袍仍旧是龙精虎猛!
未见半分衰退!
“侯爷有所不知,论及底蕴积累,天底下都未必有人比得过我。”
纪渊踏出而出,淡淡笑道。
识海内的皇天道图轻轻一卷,发出“嗡”的一声。
周天八象陡然显现!
好似深邃幽暗的无垠太虚,吞没烈日当头的天地实景。
郭铉顿时感到眼前漆黑一片,如被遮住目光,剥夺五感,再无任何可见之物。
可他到底是南征北战的镇边军侯,喉咙滚动催发含住的神髓大药。
一股股温热气机流转全身,驱散笼罩心头的浓重阴霾。
“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本侯……”
郭铉此念还未升起,便见纪九郎头顶周天八象,脚踏五脏神庭。
青帝木皇,赤帝火皇,白帝金皇,黑帝水皇,黄帝土皇……各色交织,如同神灵的虚影齐齐出现。
好似遥遥朝拜,微微躬身行礼。
无与伦比的磅礴元气,像是受到君王号令的臣子一样。
争先恐后涌入纪渊的体内!
星光垂流,神辉大盛,将其衬得宛若太古天庭的天官正神。
“侯爷,你扛不起这具霸王甲,更背不动纪某的命数气运,你已经败了。”
纪渊眸光平静,只要郭铉无法在几招内除掉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今周天八象与五脏神庭合流,宛若阴阳相合,天地相交,成为不可撼动的心神外景。
将十方虚空封禁,终于困住定扬侯这条窃取真龙命数的大蟒。
皇天道图抖动如浪,加诸于身的所有命数,皆如星斗摇落!
金、紫、青、白,四色流转,散发莫大的威压!
“本侯怎么会败?你一介军户之后,纵得东宫赏识,又有多大的气运!能压死本侯?”
郭铉犹自不信,宽阔的双肩却被霸王甲压得一沉。
好似千百星辰陨落坠下,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如同大龙升天的挺直脊背,骤然发出“喀啦啦”的崩裂爆响。
一条又一条的命数喷薄浓烈光华,仿佛汹涌澎湃的浪潮冲击而来。
定扬侯白发飞扬,皱纹加深,像那困于浅滩的大蟒蛟龙,竟然难以动弹。
“鲸吞辽东地运,承受其反噬,不也是理所应当么?”
纪渊任由诸般命数极尽燃烧,加诸于郭铉之身。
更准确说,是汇流向那具由真龙宝穴凝聚而成的霸王甲。
他一步一步走到定扬侯的身前,轻声道:
“裴东升可能没告诉你,地运天意,好比贵人帮扶。
得之,平步青云,可若失之,也容易万劫不复。”
整个如拳擎天的山体破碎,好似天塌地陷,将大红蟒袍的纪渊与身披霸王甲的郭铉一同埋葬。
……
……
内阁夜值之处,位于皇城以南。
自从古少磬涉嫌谋反被满门诛灭后,圣人就废掉宰相大位,组建内阁议事。
最开始,被称为阁老的大学士并未掌握大权。
他们主要是为圣人起草诏令,撰述谕旨。
直到太子监国,能够出入内廷,直接面圣参决议事的内阁。
方才权势日崇,地位拔高。
但又因为内阁设立之初,并无正式的衙门官署。
只在靠近养心殿的地方,安排几处值班房。
所以内阁重臣,轮流入宫值夜的规矩。
也就被保留下来。
今夜是算半个首辅的颜阁老,与统率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一同坐镇。
可以说是入宫值班里头,最为显赫的两位。
前者是内阁六位大学士当中的首位,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宗师。
学问精深,著书立说,有着天下读书人之座师的美誉;
后者乃燕王的拜把子兄弟,当世武庙排名极高。
又执掌皇宫内禁的兵马大权,与东南柱石的宗平南齐名。
皆是炙手可热,非比寻常。
只不过两位朝廷大员,他们所待的值班房颇为简陋寒碜。
那一排低矮的瓦房,比起气派恢弘的殿宇,简直像是乞丐与权贵。
若让不晓得其中门道的外行瞧见,很难想象此处会是比六部更高的朝廷中枢。
颜兴放下呈递上来的折子,转头看了眼窗外挂在墙头的圆月,轻轻叹气。
直厅之内,那些年纪都在三四十许,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的六部权贵心头一凛,不约而同凝神屏息。
可见这位隐约有“半首辅”之名的颜阁老,威望究竟有多重。
换作往常,颜兴必定呵呵一笑,示意大家没必要这么拘谨。
可今日他罕见地沉下眉毛,并未理会六部中人的反应。
缓缓起身跨过一道门槛,抬头望向宛若银盘的那轮圆月。
“老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随侍的年轻人端起一只官窑杯子,倾出清亮的茶汤,躬身递上。
这时候,也只有身为颜阁老的关门弟子,才敢在不知情况下过去打扰。
“无事,有些心神不宁。”
颜兴眉头皱紧,他乃善养浩然气的文道大宗师,纵然太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
而今却莫名气血涌动,念头浮动。
可谓反常。
“莫非是之前,觉明失落于辽东的事情水落石出……让老师不安?”
随侍的年轻人面现哀色,轻声道。
“老夫害了觉明,他本来于吏部做个掌印郎中,自有大好前程,是老夫将他拖进浑水。”
颜兴皱纹挤得更深,显出岁月痕迹,叹息道:
“老夫未曾料到,郭铉他胆子大到这个程度,连朝廷钦差都没放在眼里。
觉明早那纪九郎一步入靖州,微服暗访,清查边军屯田……数月都没传回消息,连六扇门的捕头、密探,都查不出丁点儿的踪迹,可见已经遇害。
老夫今日之心血来潮,来得古怪,应当不是关乎觉明。”
之前,东宫打算派出纪渊巡狩辽东,颜兴为保大局,举荐自个儿的座下弟子周觉明。
结果后者于清查边军屯田的时候,人间蒸发销声匿迹。
数次下书质问,都被搪塞,叫内阁大为光火。
“定扬侯手握十万关宁卫,的确是底气十足,全然没将朝廷当回事。”
随侍年轻人附和道。
对于这等涉及到当朝侯爵的军国大事,他明白不应该发表看法。
阁老心里头有一杆称,孰重孰轻,清楚非常。
“觉明此前提出的清丈田粮八款,深得太子之心。
本来他办成这桩事,从辽东回返,很可能被东宫派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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