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如今只剩下三位,其中凉国公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甚至与圣人是结拜兄弟。
纵然狂妄了一些,地位仍旧稳固不可撼动。
“他那个义子杨休更不用说,西山剿匪,结果屠了一个村子?天下平定六十年,闹出这档子事……
惹了祸就送到讲武堂,说是打算挣个功名,发配到九边磨一磨性子。
这若是父皇没有闭关,他有十条命都没了!”
太子殿下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之声。
“殿下若不高兴,压一压杨休就好,正巧这位凉国公义子被个军户压住了,已经传遍天京各坊。”
年老太监揣摩着心思,小心翼翼说道。
“哦,是谁?杨休十八岁入了通脉二境,除开去了六大真统的天骄种,同龄人种,谁还是他对手?”
太子殿下似乎来了兴致。
“一个叫纪渊的小子,才十五岁,辽东军户,现下在北镇抚司当差,做一名缇骑。”
年老太监介绍道:
“听说于讲武堂倒拔千斤铜柱,本身射艺惊人,可力挽铁弓五百步外,箭箭命中靶心。
国舅爷家的三公子,前些日子还托我引荐一下。”
太子殿下抬了抬眼皮,轻笑道:
“洛三郎?那小子也会求人办事。你收了他多少银子?”
年老太监伸出两根手指,笑道:
“二百两。”
太子殿下并不恼怒,点头道:
“下次多拿点,我这表弟家富得很,兵部今年军费短缺,差了一部分,过阵子还要去找大舅家求他给点,大舅啥都好,就是钱袋子攥得紧。
至于那个纪渊,人名我记住了,人怎么样,下次有空带来见一面。”
年老太监松了一口气,这桩事算办成了,没白收钱。
忽然!
踏踏踏!
东宫书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禁军甲士立在台阶下,双手呈上一份公文,中气十足道:
“钦天监社稷楼三层,来信!
大名府、京华榜变动,纪渊、纪九郎为鹰视之相,位列第十!”
……
……
“嘭”的一声,南门胡同里的两扇木门轰然砸落。
昨夜大雨,夯实的黄泥地坑坑洼洼,溅起大片泥泞。
“纪九郎,你的事儿发了!”
严厉呵斥传入院中,带头的是个阴鸷青年。
那袭袍服上金线织就的大鹏鸟头顶火珠、目如日月,端的威严显赫!
纪渊抬头,正好对上阴鸷青年的锐利目光,顿时有种被电光打过的刺痛感。
高手!
至少是换血三境!
“敢问是什么事,竟惹得千户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纪渊踏前一步,与魏教头并肩而立,淡淡问道。
阴鸷青年的身后,跟着程百户和另外一个生面孔。
门外、墙头、左右邻舍,各有七八名缇骑手持弓弩,对准院中的两人。
这阵仗,跟捉拿造反逆贼没什么区别了。
“纪九郎,不必狡辩,也不用抵抗,随本大人回北衙受审!”
阴鸷青年目光四下扫动,看也不看纪渊,只在魏扬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巡视,好似寻什么东西一样。
他得知林碌死讯,心中怒火冲天,几乎要把天灵盖都给掀翻。
并非疼惜一条走狗,而是那枚赤火令绝不能丢!
“孟千户好大的官威啊!纪渊是我讲武堂的考生,若无柴掌事的手令,北镇抚司没资格拿人!”
魏扬面色沉肃,浑然如铁塔般的高大身躯挡住去路,对上那阴鸷青年的嚣狂气焰。
“你个连七品都不是的小小教头竟敢拦我?找死!”
阴鸷青年心里头焦急如火,一肚子的戾气无处可发。
看到魏扬不识好歹,直接一步踏出,五指成爪当头罩下!
身形抖动之间,“唰”的一声带起狂猛风声。
好似缩地成寸,一眨眼就冲到魏扬面前。
“摧坚神爪……”
后者心中一凛,反应极快,挪动半步。
肩头筋肉绞缠隆起,两条臂膀使劲发力,震开阴鸷青年的凶悍一击。
“鲸吞气!狂涛劲!你练的是鲲鹏王体!飞熊卫中的精锐?”
阴鸷青年感觉手掌甫一按上去,好似泥牛入海。
尔后,反震的力道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冲击过来。
两人一触即收,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你只是换血三次,怎么挡得住我?别给自己找麻烦,闪开!”
阴鸷青年打量了魏扬两眼,冷笑道:
“孟千户的官威未免太大了!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就要上门拿人审问!真个不把景朝律例放在眼里?!”
魏扬面不改色,右手背到后面,正声说道。
“纪九郎和林碌有仇,曾在这条胡同发生冲突,自有动机!
况且,本大人只是搜查、审问,又没有定罪,你急个什么?莫非心里有鬼?”
阴鸷青年直勾勾盯着纪渊,他并没有十足把握确认是此子杀人。
但赤火令丢了,总要找个人往前顶住岳丈的怒火,否则怎么甩锅?
林碌那头蠢猪死就死了,还搞砸了一切,简直是废物!
“孟千户这是一定要拿我开刀?”
纪渊忽而出声问道。
“本大人说了,只是审问,因为你有嫌疑,必须走这一趟。”
阴鸷青年眉毛扬起,仔细瞧了一下这名声在外的纪九郎,眼中透出几分戏谑意味。
“可孟千户抓错了人,耽误我讲武堂考试如何算?”
纪渊又问道。
“若回到衙门,审问过后发现你并非凶手,那本大人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阴鸷青年笑得很是愉快,有种猫戏老鼠的畅快之感。
越是硬骨头,折断起来就越叫人满足。
“当真?”
纪渊眸光闪动,似是别有深意。
“本大人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阴鸷青年有些不耐烦说道。
进了北镇抚司衙门,下了诏狱,你给什么口供,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第67章 请秘书郎,观我气色命数
“最后一个问题,敢问这赔礼道歉该怎么算?”
纪渊冷峻的面孔浮现一抹笑容,仿佛好声好气商量一般,态度认真地问道:
“我为太安坊讲武堂考生,也算有半个功名在身,
千户大人一定要捉拿回衙门,耽误了大比是其次,脏污了我辽东纪氏为国尽忠的清名,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在场的众位皆知,我父亲为北镇抚司、为黑龙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家几口人的性命都扔在辽东!
承蒙皇恩浩荡,赐下一身白龙飞鱼服,一口上品绣春刀,日夜供奉在后头的屋内。”
纪渊抬手一指,眉宇之间腾起几分凛然、悲怆,似乎忍受着极大的屈辱和委屈,声音微颤:
“千户大人今日说我杀人,好!
要拿我回衙门,也行!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孟千户的官位足够压死好几个纪渊了!
我武功低微、身份卑微,反抗不得,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但身为人子,却不能顾及父亲、祖辈的名声。
若我辽东纪氏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知晓他的子孙背上杀官造反、知法犯法、蔑视景律等多条大罪,只怕会难以安息!
所以,我当着诸位百户大人、缇骑兄弟的面儿,问一问孟千户!
假如查明真凶非我,你该怎么赔这个礼、道这个歉!?
拿命抵,还是用血偿!?”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左右围住的缇骑各个倒抽一口凉气,似是为纪渊的胆气感到震惊。
这人不止敢顶撞百户,连面对千户都毫不退让。
他心里头就没装个“怕”字吗?
用命抵!用血偿!
六个字一出口,整个院落就彻底安静下来。
纪渊话语中那股子杀伐气,足以让人相信他不是虚张声势。
“好个牙尖嘴利的纪九郎!”
孟长河眼中的戏谑、脸上的不耐都在霎时间凝固,阴鸷气焰顿时一窒。
他听林碌提及过,说这纪九郎的父亲为北镇抚司立过功劳,一家老小死于德隆商行的追杀报复。
因此被加封百户,特赐白龙飞鱼服,上品绣春刀。
如今,纪渊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意思立即就不对了。
从一场简单的上门捉拿,弄成了陷害忠烈百户之子。
这要传出去恐怕坏了名声,影响风评,成为其他人攻讦自己的把柄与口实。
“孟千户,咱们北镇抚司捉拿人犯,也要讲人证物证,要不就当是个误会,别寒了底下兄弟的心。”
跟随过来的程千里看到时机成熟,站出来给台阶劝道。
他在心中连连赞叹纪渊的临场机变,几声发问就引得孟长河掉进坑里。
这位性情阴鸷的千户大人,本就是想拿九郎撒气,未必真个笃定他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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